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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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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7睡得昏沉,醒得比往常晚。窗子半敞地开,煦风温柔地滚过鬓角眉梢,他被阳光晃得睁开眼。

果冻倚在床前的藤萝椅上,睡袍少系了只扣子,手捧他的粥对着窗棂望远,时不时搅几下吹吹温度。风吹起他的发丝和袖摆,扬起米粥面上的涟漪,仿佛在这动荡的风里,只有他自己是一动不动的。

487撑起身,果冻还没发现他醒了。

“果冻。”487轻唤了一声。

藤萝椅上的人迟疑地转过头,看了他一会,撑身起来。他挪过床边的小木桌,尝了尝粥的温度,搁在桌上,扯着嘴角笑了笑:“胃还难受吗?膳房做了鸡肉汤,肉可嫩了,一会你尝尝。”

“好多了,不犯恶心了。”487接了粥,用勺子盛起一口,“你昨晚去哪,干什么去了?”

喷香的粥米裹着汁水在嘴里晕开,487眯着眼品香味,忽地又停下来。他的味觉被养得敏锐,喝出来了今日这粥不是果冻做的,应该是膳房做的。

直到他咽下这口,果冻也没答话。等他抬起头,只见果冻半睁着眼失神地望向地板,面颊沧桑干瘪,像不止一夜没睡。

“果冻?”

听他喊自己,果冻又收回视线,冲他笑了笑。“先把饭吃完再说。”

等他吃完了,果冻清了清嗓。

“我喊大夫过来,让他把把脉,尽早把那剂安胎药去了,实在伤胃。”果冻撑着墙站起来,低垂着眼,缓步走向门口:“我先回去了。”

487坐在床上探出头,“又要干什么去?”

“我有些倦了。”果冻已经披上袍子,正穿着皮靴:“回去睡一觉。老宋一会就回来,有事就找他。”

487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猛地搁了碗,下了床追上去。

“你别走。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果冻走得太慢,487追上去太容易。他拽住果冻的袖袍,侧身横在他面前,垂着一张脸:“昨晚你离开这院子之前,你和我说你要回府里睡觉。”

果冻沉吟片刻,垂下头:“你昨晚难受的时候我没在,对不起。”

487站在那没动,果冻绕开他,准备走出去。487又闪身堵上去:“你,这就说完了?”

果冻又站定在原地。

“究竟是什么事用得着你这样。”487有点恼火,声音凌厉了些:“且不说我身体的事,你深更半夜出门,骗完我又瞒着府里下人,昨晚整个总督府上下没一个人知道你去哪了,你在干什么?”487上下打量着他,“之前你通宵练兵的时候,也没见你累得这么浑浑噩噩。”

他听到果冻叹了口很长的气。

果冻顿了顿,挤开他左肩让出一条路,推开门走出去了。

门板被甩在身后,扇起的一阵风吹响了风铃,叮当地悠扬飘远。487推开门,一把掐住了这声响。

宋管家不知何时回来了,盘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怀里抱了只不知哪儿跑来的小野猫玩。不远处蹦跶着两只毛都没长全的玄羽鹰崽,小野猫见了便两眼发亮,刚捏紧了爪子要扑上去时,宋德钟抄起颗石子砸向鸟崽。

两只小玄羽鹰惊叫一声,扑腾着膀飞走了。野猫呜咽地叫了几声,宋德钟抚了几下,看着果冻趿拉着步子从他身旁走远,跟没看见他似的。

大夫诊完脉出来,宋管家上前拿了脉案,487跟了出来,杵在门口。

宋管家赶紧给他请进屋,关了门窗。“外头有些阴天了,待会下雨,您别凉着,快回屋去。”

487目光还顺着窗往外瞅,直到宋管家扣紧窗框,他才把视线收了。宋德钟瞄着他眼眶泛红,轻声问:“这是怎么……闹别扭了?”

“宋兄。”487猛地抬起头,“你知道他昨晚上哪去了吗?”

“昨晚老奴不在西疆,不知道他的踪迹。”宋管家说。

“那依你之见,”487缓缓说道,“他骗完我又瞒着府里人,一夜不归,我问了都不肯说,他会上哪去?”

宋管家抿着唇,低下头,不敢吭声。

这任谁想都只剩一种可能。

宋德钟拎着大夫给的脉案,闻着屋里飘的安胎药味,半个字也不敢乱说。487不等他,伸手拎了门口的伞就要走。

这时外头阴云比方才又暗沉了不少,冷雨欲来,宋管家接过伞,刚巧外袍都没脱:“您身子金贵,让老奴去他那看看吧。”

487扒在门口,没走。

“夫人,您先回去躺着吧。”宋管家看他那样子,都不敢出门了,半推半拽地给他扶回去。

“总督在这之前,对您有异样吗?”宋管家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487顿了顿,“今日他也不算是对我有异样,是他自己像醉酒了似的魂不附体。往常我睡醒时翻个身他都能察觉,今天我喊他两声他才听见,走路也走不稳当,不知道昨晚被谁下了什么药,让他心烦意乱成这样。”

宋管家急忙哄着:“他对您一向都好,肯定做不出不忠之事。老奴是瞅着他长大的,您尽管放心。”宋管家边说边看着他脸色,“兴许是……政务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但他瞒着您出去实在不对,老奴去劝劝他,让他来跟您赔个不是。”

487垂着眼,轻应了一声。

“夫人,方才……他跟您说要去哪儿了吗?”宋管家问。

“他说要回府。”487把说字咬得重,“我也不知他会去哪。”

宋管家踌躇了一会,一手提起一只伞,拎了两把伞出门去了。外头冷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他紧了衣袍,走到院门口时回头望了窗子,脚步放慢,又看向总督府那边,后头有座远山。

宋管家没回总督府,径直去了总督府旁边的草场。空旷的草场平日里是练兵的地方,周围荒无人烟,唯一的楼宇就是后山上那座荒废已久的吴王庙。他手撑着一把伞,另一只伞提在手里,爬到半山腰时就看见了蜷坐在山顶上的果冻。

他衣裳没换,伞也没打,全身毫不躲闪地暴露在雨里,和旁边的吴王庙一样□□。如注的雨珠早已在他背上汇集成一条细流,打湿他的衣裳,再汇入潺潺下山的泥水,顺着山体沟壑流向那片他挥汗如雨上千个日夜的练兵场。

他只在眼睫被打湿时会伸手擦一把。宋德钟再走近,见他只望着前方,像要望尽这天地海川的一切泥泞和不堪。他手里托了件东西,用双手虔诚地捧着,像是怕湿怕碎了。

宋德钟打开手里的另一把伞,举到他头上。他低下头问果冻:“手里捧的什么?”

“我媳妇儿给的平安符。”果冻声音颤得快听不得,“这个……不能湿。”

宋德钟笑叹一声,蹲下身坐在他身旁,掰开他手心,里头的红绳还是显露出了湿润的深红。

“你这么用心护着,它还是湿了。”宋德钟瞅着它,“下这么大的雨,你藏哪儿它都得湿。”

果冻噎了一声,伸手递过去:“放你那。”

“放我这也得湿。”宋德钟嘴上说着,还是把那小桃符接过去揣内兜里了,“我现在身上是干的,但这雨下这么大,谁护得住。”

“放一会也行。”

宋德钟揣了平安符,递过去一把伞,果冻摇摇头,不接。

宋德钟没招,自己伸手给他举。果冻还是摇头,扭身躲出去,在伞外头挨浇。

“出什么事了?”宋德钟也跟着挪,不依不饶地又把伞给他打上,“夜不归宿,还一声不吭就走了,夫人都不高兴了。”

“我现在还有空管他高不高兴?”果冻嗤笑着长叹一声,垂首埋进掌心。“我他妈要死了。”

话音落了,两人谁也没出声,只听雨打伞面的声音乒乓作响。过了会,宋德钟轻声问:“什么就要死了?”

“我昨晚刚知道……”果冻顿了顿,压根懒得修饰,破罐子破摔似的:“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猎会之前我去元汝那,他让我兼任管盐的活,文书上写当日上任,实际上半月后我回府才开始管。”

“当时我看见这半月之差了,以为是他自己想早些尘埃落定,我便签了。他好歹是提拔我家两辈为官的贵人,我没多想。”果冻又叹口气,“昨夜我得知,他用这半月之差倒卖私盐。盐是别人卖,钱是别人赚,官府若要判就是我在任期,罪算我头上。”

宋德钟算了算,低声说:“这贩盐虽罚得重,但并非都是死罪。国法言贩盐者杖一百,贩半石者刺字流放,贩盐高达一石者才会处死。您可知道他们在您账上贩了多少?”

“三千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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