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路俨毅因为有事出了府,留下流路和路遂独自在家。
府中没有乳母,流路只好将路遂抱回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去了路遂院子里去取摇篮,再去拿几个路遂中意的玩具。
流路掀开往日李家娘子放玩具的箱子,之前满满的一箱子,如今却只剩了一半,流路抱着路遂将整个屋子都翻了一遍,未曾找到,特别是他最喜欢的鼓铃和拨浪鼓也找不到,他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宝宝,舅舅的玩具呢?”
路遂啊啊两声,疑惑的看着他。
流路只好气呼呼的拎着摇篮回了院子。
月亮才亮起没多久,小路遂就在舅舅的念叨中陷入了睡梦中。
流路的嫁给姐夫大计还未说完,只好意犹未尽的歇了嘴,他望着屋外,姐夫现在都还没回来。
夜晚来临时,除了虫子的鸣叫声,屋外非常寂静,流路眨了眨眼睛,吹灭了烛火,换了身衣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院子。
大门口有着门房在守夜,流路费劲的翻了墙,成功翻出后,他拍了拍满是灰尘的手,嘴角翘起,笑得得意。
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他掏出了个竹管,里面慢悠悠的飞出了个小虫,屁股上坠了个小灯,明明灭灭在灰蒙蒙的夜里十分显眼,流路晃晃悠悠的贴着墙边,闲庭散步般跟在后面,他眉眼弯弯,仿佛要去干什么开心的事。
这九曲十八弯的转悠,直到在一狭窄小巷,一家带着庭院的木门前,这带灯的小虫才慢悠悠的要爬回管中,流路眨了眨眼,比了比院墙的高度,虽然没有将军府高,但他还是得费劲巴拉的翻墙。
这院墙之后,有着几个屋子,流路迷茫的看了过去,最后只好把注意打在了小虫上,又打开了竹管,小虫似是不高兴的咬了流路指尖一口,才又振翅带着他去寻。
轻轻一推,门自然就开了,这门竟然没有拴上,流路悄悄进去,就听见了乳母痛呼的声音,提着拳头就上去了,只听得一阵惊叫,外面慌张的燃起了烛火。
“翠儿啊,又怎么了这是?”外面苍老的声音响起。
乳母不敢伸张,疼得直抽气也只能说:“婆母,没事,我不小心掉下床去了。”
“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这般马虎,幸好今晚乖孙是同我睡。”苍老的声音念念叨叨的走了。
“我错了,老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乳母呜呜咽咽的求着饶,再无今日的蛮横。
流路皱着眉头,白日骂骂咧咧,这才打几拳就求饶了,他心中不爽,可别人都求饶了,只好满脸不高兴的打道回府。
乳母哭得鼻涕眼泪一把,白日里见他们那她没法子,没想到还会过后报复,深更半夜屋子里有外男,她既不敢伸张,又不敢报官,只能狠哭一场。
再说将军府,雇来的仆人,在大庆是不允许随意打杀的,将军府里下人又不多,白日顾着路遂,自然就先放过了,路俨毅只好晚上出去将人修理一顿,哪想还在这人家里发现了他给孩子和流路买的玩具,气得他简直想将她送官,治她一个盗窃罪,这泼妇又哭又求的,只好作罢,抱着一堆玩具回来。
结果一回到了将军府就失了流路的踪影,吓得他满府寻找,原本寂静的将军府一下灯火通明,热闹了起来。
流路翻墙而入看见满府亮如白昼,茫然的站在墙角,想了半天想不通,悄悄的往院子走去。
遍寻无处的路俨毅,垂头丧气的回到院子就看见这人一脸恬静的睡得正香,抬抬手,让跟进来的下人收了声,他退出了屋子,小声说道:“公子回来了,去跟大家说不用找了,都去休息吧。”
路俨毅眼都不敢眨紧紧的着流路的睡颜,后槽牙咬紧,气恼得想打个链子将这人栓在屋子里。
流路一睁眼就看见一脸憔悴的姐夫,他赶紧起身关心的问道:“姐夫,你怎么啦?”
路俨毅看着他纯真的双眸眼中的火光明明灭灭,最后被他的无知无觉点燃了熊熊怒火,伸手将流路拉进了怀里。
突然被抱进了怀中,流路红了脸颊,却被翻转了身体,趴在了路俨毅的腿上,一声脆响,火辣辣的疼痛从屁股上传到了脑中,耳边传来姐夫生气的声音:“路路现在长大了,出门不需要跟姐夫讲了!”
正要挣扎的流路熄了旗鼓,怏怏的趴在挨打。
“说话!知道错了没!”路俨毅气道。
“知道错了……”
“还有没有下次!”
“没有了”
两人一问一答,一人生气问询,一人哭腔回答。
等路俨毅冷静下来,将他抱起,见他双眼红肿哭得跟个泪人儿一般,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路路出门不跟府中说上一声,知道大家有多担心吗?昨夜柳伯那么大年纪提着盏灯带着下人们将整个府中都跑遍了……”
昨日的惊慌还有余威,他将流路抱进怀中,头靠在他的肩上带着颤音轻声说道:“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吗?”
“路路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流路抽噎着回抱住他,心里自责不已。
路遂咿咿呀呀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不多时就是要哭不哭的模样。
路俨毅轻手轻脚的将流路放在了床上,赶紧在摇篮旁瞧上一瞧,这小不点尿湿了摇篮,还傻乐的去抓爹爹的手。
路俨毅为难的瞅着路遂发愁,左思右想,担心她着凉,扒了她的衣服,用还有暖意的被子将她裹起来,抱着她就去了浴房。
流路屁股有些疼倒也不影响行动,忍着些疼去路遂的院子里为她拿换洗的衣服,也去向了浴房。
两人就这么忙碌了起来,昨日的事情也就这般揭过了。
主子起床了,自然有下人来了屋里收拾,尿湿的摇篮和失了锦被的床铺又焕然一新,换下来的送往了洗衣房,那里有专门为主子清洁衣物和各种用品的嬷嬷。
昨日里乳母被赶走的事情,管家回府后就知道,厨房的厨娘估算着小小姐的月份,准备些软烂的肉粥。
“小小姐马上满一岁了,能吃些软烂的食物,就不再找乳母了,买只母羊回来,再买两个小丫头回来贴身照顾。”路俨毅想起早上的兵荒马乱,照顾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婴孩比让他带着新兵蛋子打仗都难。
这下子发现家中的下人属实少了些,路俨毅头疼的失了往日的稳重,抓了抓脑袋:“府中要不要再买些下人?”
将军府中下人其实不算少,只是都在实用的岗位上,用来使唤的数不出来……
“下人还是其次,府中得先安排些会拳脚的护卫。”柳伯说道,小公子到府的那日他就在想需得增加护卫,不能再出现上次被强闯的事情了,此事一想他就心子一紧,过去一月依旧心有余悸。
“我去将流府的嬷嬷叫几个过来吧……”流路提议道。
“不可,她们来了人到将军府,若是发现了小公子的情况,以后这流府就不再好管理。”柳伯首先出言阻止。
“哦”发现自己帮不上忙,流路便从路俨毅怀中将宝宝抱起来,去了外面。
“先将护卫和遂儿的丫鬟买回来,其他的以后再说吧。”他的视线追着流路直到看不见,才回道,这种庶务,路俨毅处理起来依旧吃力。
正厅外的绿荫小道上,随着春天的来临,小道两旁的花草悄悄的探出了花苞,有些已经开出了小花,这不是什么名贵的花草,只是用来妆点光秃秃的石板路,凸显了几分春意。
流路抱着路遂带她细瞧,常常待在屋里,她哪里见过这么多颜色的小花,开心得口水流到了下巴,还拍着手喊着舅舅,口齿不清的指着远处不一样的颜色要前去。
流路皱着眉头看着她快要流到衣襟上的口水,身上又无绢帕,眼瞅着路遂转过头就要抱着蹭蹭,流路的眉头快要打结了,见她要哭,犹豫着用衣袖给她擦了擦,慊弃的将湿了的衣袖挽起,才让她抱着自己蹭蹭,流路的眼神放空,呆呆的看着前方,只觉得自己的衣领和脸上都是路遂的口水……
接下来的游园活动流路呆呆的如木头人一般,路遂指哪他就带着她去哪。
随着一阵温热,再到衣裳传来的湿意,流路如遭雷击,难以置信的看着怀里这个笑吟吟的娃娃,流路再也绷不住了,他将湿淋淋的娃娃双手举在身前,不顾她张牙舞爪的喊着舅舅,一边哭一边喊着姐夫往正厅狂奔……
流路惊魂未定的跑到正厅,举着这娃娃,两袖湿淋淋的滴着不明水渍,求救般的瞧着姐夫,而那没良心的小娃娃觉得好玩,更加乐呵呵的。
路俨毅迟疑的伸出手去,又果断的收回来:“路路,你先去浴房,我去拿宝宝的衣服……”说完脚步走得飞快,就是这背影恍若奔逃。
流路无措的瞧着姐夫的背影,害怕宝宝生病,手臂发酸也只能先带着她去浴房……
路俨毅面不改色的往路遂的院子走去,只有瞳孔中的颤抖能够看出他的震惊,他那湿淋淋的两个宝宝,他是一个都不想碰……
当路俨毅拿着两人干净的衣服到浴房时,路遂在小浴桶中泡澡,令人惊异的是流路竟然也在浴桶中泡澡。
流路将宝宝交给浴房的丫鬟照顾,才匆匆的解了衣带,装着热水的桶用尽,他总觉得身上还是有着尿味,脸上满是抗拒,犹豫唤来丫鬟给浴桶装满了水,他凝视着浴桶,看了好久才下定决心迈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