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之望向窗上的倒影,此时窗外脸上的雨珠正好滑落下来,她收回视线看向顾砚辞出声说:“夜色已深,还是早点休息,如果你要呆在这个房间就躺那个沙发上,这个毛毯你拿去盖。”
两人各自躺着相顾无言,季安之看着天花板发呆。
“季安之,你睡了吗?”顾砚辞双手枕在脑后,同样看着天花板。
“没,你有事?”季安之仍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嗯,之前……”顾砚辞断断续续的说话彻底勾起了季安之的好奇心。
季安之脑袋一侧,想要去瞄顾砚辞,发现沙发完全挡住了他的身影,微抬起头问:“之前什么?”
“之前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认出你,你还记得你写过的那篇报道是什么吗?当时我因为那件事处于低谷期,哪怕真正害她的人不是我,可我仍然出处于自责当中,如果我当时能看出来她一心求死的,明明我已经有点察觉到苗头。”
季安之想起那篇报道里,一个受害者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自己的男朋友拍下视频在朋友间传播,最后甚至在非法网站上传播,在抓住凶手的那刻起,最终选择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看到后出于对于一条生命的惋惜,撰写了那一篇报道。
“我还记得你当时上面写的话:生命的韧性会让你在逆境中逢生,那些你以为会终结一切的黑夜,其实是星辰升起的时刻,请永远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顾砚辞敛下眼眸,眼底的情绪都隐匿在黑暗之中。
“就是因为这个,想不到你还挺感性的,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陌生人对我的反馈。”季安之也将双手枕在脑后感慨。
其实顾砚辞并没有说完,主要还是因为那个女孩的死令他想起去世的母亲,意外之下看见季安之的报道,第一次让他对一个陌生女性产生好感。
“这外面的人是谁啊?大晚上你还让人加班。”顾砚辞跟自己的好友尹恩询问刚刚看到还在加班的女生。
“靓不靓,是不是长得还挺好看,你说我要是追求她,有多大概率能成功。”尹恩说完吸溜了手里捧着的泡面。
顾砚辞看了一眼尹恩,又回想刚刚的画面,打趣道:“30%左右的概率能成功,不过你觉得人家会看上你这种花花公子。”
“那都是以前的事,我早就浪子回头。还有怎么才30%,好歹我也是有自己的公司,家里条件也是不错的,虽然比不上你,但脸还是很抗打的。”尹恩三两下就吃完了剩下的泡面。
“所以人从哪找到的?”
“圈内朋友介绍给我的。季安之,自由职业撰稿家,我请她给公司产品写宣传广告,不仅人长的好看,还很有才华。”
后面的话顾砚辞都没听进去,原来她就是季安之。
“又魂游天外,我刚刚说的你听进去没。”尹恩伸出手在顾砚辞眼前晃动。“怎么最近忙成这样。”
顾砚辞睫毛微颤,回神看向尹恩:“我刚刚说错了。”
“说错什么,你怎么最近奇奇怪怪的不会是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件事,要我说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人,就算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让你想起你的母亲。”
尹恩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顾砚辞的肩膀:“我还是不太习惯忧郁少年的你,振作起来兄弟。”
顾砚辞侧头看了一眼肩膀上放着的手,语气淡淡地说:“我刚刚说错了现在你们能成的概率为0。”
“不是,大哥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尹恩收回手对着顾砚辞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走吧,我请你吃夜宵。”
“你不是刚吃完泡面,怎么又吃夜宵。你发消息让我过来一趟就是陪你吃夜宵,还有她呢?”顾砚辞无奈地扶额。
尹恩拿出手机一边给季安之发消息,一边回顾砚辞:“就一碗泡面,几口解决掉,根本吃不饱。季安之我给她发消息,她说最近减肥,想一个人先把稿子改完,等会我吃完就可以交给我了。”
顾砚辞路过会议室,透过玻璃余光瞥见正专注对着电脑打字的季安之,她将长发随意挽成发髻,白衬衫最上方的纽扣解开露出纤细的锁骨,袖口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
他的喉结无声动了动,笑意在眼底弥漫开来,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个小幅度。
尹恩突然看了一眼顾砚辞,发现他在笑,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看又恢复原状:“我刚才眼花,还以为你突然抽风微笑。”
“顾砚辞,所以你还没说是怎么认出我的?”季安之声音将顾砚辞从回忆里拽出来。
“我有一个朋友叫尹恩,有一天你在他公司加班赶稿正好被我撞见。”顾砚辞下意识地望向季安之的方向,即使被遮挡住视线。
季安之尴尬地笑了笑:“这世界实在是有点小,没想到尹恩是你朋友。”说起尹恩,实在很难不让她印象深刻,因为有段时间的疯狂追求。
直到尹恩有一天突然向她表白,她才明白原来莫名其妙对你好的人都是有另有目的,枉她以为尹恩是以雷锋为榜样的新时代好青年。
等一下,说到无缘无故对自己好的人貌似还有一个。季安之慢慢坐起来看了顾砚辞一眼,发现根本看不到后又默默躺回去。
躺下后她辗转反侧,想着明天早上先去找李琳询问当年父亲的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丝毫没有注意沙发上后来起身的顾砚辞。
“砰。”——重物砸在玻璃窗的闷响像是在季安之耳膜深处炸开,她被惊醒睁开双眼。
她起身看见窗户上的血痕,像是鸟类撞击留下的痕迹,她推开窗看见一只受伤的鸟落在窗台边。
那只小鸟的羽毛凌乱,嘴角不断渗出血珠,殷红的血在窗檐蔓延开来,形成一小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它瘫在上面,眼睛半睁半闭。一只翅膀不自然地扭曲着,季安之虽然没养过动物,但觉得很有可能是骨折了,另一只翅膀还在微微颤动,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她不忍心看着一条小生命的消逝,拿起桌上的纸和空盒子,小心翼翼地将受伤的小鸟装进去。
“撞窗了,看起来伤的不轻。”顾砚辞走到季安之旁边出声。
季安之抬头看向顾砚辞:“你也被吵醒了,可惜我没养过小鸟不会救治它,你说周医生应该可以吧,虽然他不是兽医只会医人,但是道理是差不多的吧。”
“现在才五点,估计都还没醒。”顾砚辞看了一眼手表。“我来,我有养过其他动物应该没问题?”
“你行吗?”季安之的心里还是怀有顾虑,看着他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身体诚实地让开位置给他。
“不行也得行,你去把急救包拿过来给我。”顾砚辞说完先仔细检查小鸟的受伤情况,目前看起来只有嘴巴和一只翅膀受伤。
季安之从行李箱拿出急救包递给顾砚辞,坐在一旁围观。
只见顾砚辞手稳稳地用镊子夹起碘伏棉球,从小鸟嘴角渗血的喙裂处开始消毒,棉球被晕开染红。
他处理到有伤的翅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东西固定:“有没有可以固定的东西,比如竹板?”
季安之摇摇头,目光扫过桌面,一下子也找不到合适的东西。
突然她迅速翻找,找出一块硬纸板。她将硬纸板剪成合适的宽度和长度,小心地垫在小鸟翅膀的骨折处。
“这样子试试,实在是找不到可以替代的。硬纸板质地较为坚硬,应该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固定的作用。”
顾砚辞瞥了一眼季安之,“看不出来,有时候你的脑袋还挺灵光的。”
“谢谢夸奖。”季安之心思全在小鸟身上,她敷衍地回复顾砚辞,接着将医用胶带递过去。
顾砚辞接过医用胶带,轻而快速地缠绕在小鸟的翅膀上,连同硬纸板一起固定住。在缠绕的过程中,小鸟因疼痛发出细弱的哀鸣产生小幅度的振动,他的脸上仍旧没什么大表情,只有眉头微皱,手上依然保持着稳定,只是渐渐加快缠绕的速度。
“看不出来,你手还挺稳的。”季安之说着便将这只小鸟转移了一个更舒适的盒子。
“谢谢夸奖。”说完顾砚辞走进厕所去清洗双手。
季安之对顾砚辞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想法:“今天我要去问李琳有关我父亲的事,你去调查张昊的耳钉还有我觉得那张旧照片里的小女孩你也去调查。”
“我不同意,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你。”顾砚辞的手点在昨夜记在本子上的歌谣。
季安之眼里充满疑惑地说:“你为什么不同意,现在时间紧张。”
“我说过凶手下一个目标是你,我个人认为呆在我的身边比较安全。”
季安之抬头看着顾砚辞漆黑的眼眸,虽然他还是没什么大表情,但是她还是觉得他在生气。
“你不同意也没用,我还没有决定自己的权利。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一方提出可以随时终止的合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