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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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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该怎么做?如大祭司所说的那般,自己是应劫之人,当主动挑起拯救界内的责任?但这又何尝不会是伊前辈以及其他幕后之人对自己的算计?

算准了她对这世界无依恋,算准了她会赴劫还无怨无悔。而她,或许至死都无法看穿他们所求为何。

那她又算是什么?是“无”?无过去未来的“无”,还是伴“有”而生的“无”?她该因宿命而求死,还是因阿语对她的爱而求生?

如此,她所悟的“我非他人所执,我只是我”的道,又当作何解?

“人间如网,不入这局,便入那局。我真是,何德何能,能做这入局之人?——不,恰恰是无德无能,我才无法如常人一般做个纯粹的修仙者吧……”

她的识海中渐有火星,继而盛燃,形成燎原之势,终成一片火海。

沈谦语醒来之时,就见自己深处一片无尽的赤炎花海,然而自己也未感到灼热。

他醒了醒神,捡起身侧的听雨剑。识海中传来剑灵之前的部分记忆,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所处之地——南方丹天。

他分出神识去探林讷行的踪迹,但乾元锅不知为何无法再感受到林讷行的存在;只有玉珏与自身的联系尚在,但似是被封印于一方静虚空间,他什么也不能探察到。

正要凭借和玉珏的神识和灵力感应去寻林讷行,他却忽然心头一悸。玉珏的封印霎时被冲破,还不断传来林讷行无意识散发出的神魂气息。

他对玉珏的感应骤然增强,便定位到林讷行所在之处,传送符瞬间在指尖燃尽。

眨眼间,他就到了丹红神山之下。而林讷行,正在天顶的火冕结界之中。

确认林讷行无恙,沈谦语却因她神魂气息中难得的安宁而忽地心念畅达:“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今吾无滞,剑照空明。”

听雨剑一瞬出鞘,他剑指一并,便有凝冰覆于指尖与剑身。银白电光从凝冰内里中一个元始道点开始蔓延成网,继而凝冰裂隙间再生无数冰凌,如此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待运转至极之时,剑意随心而动,便一剑破开数丈冰气。方寸天地间雷霆乍响,原本流动无定形的赤炎花海也为之静止一息。

山巅之上,陆玉韬耳尖一动。察觉到是沈谦语正在感悟剑意,他也感到有些意外:“原以为你已是个痴人,却不想这一剑就将贪执妄给斩了……难怪会被拉入局中。”

他的眼里闪烁着些许兴致:“只是不知,这局棋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他站起身,在火圈内踱起步子来,“……应是离火兑泽,异道同炽!”

倏而,一只巨犬踏焰而出。丈余高的身躯通体玄黑如夜,眉心一道金色额纹。

毛发间有赤红纹路如熔岩般流淌,然而两耳四足皆白如覆霜。周身赤焰缭绕,与漫天流火共盛。尾焰火星随着它的步伐溅落,化作蝶屑纷飞。

犬齿寒光森然,闪烁着火星与黑芒。它忽地仰首长啸,喉间隐现黑洞漩涡,吞尽周遭灵息。

心火盛如渊海,林讷行却在烧尽诸般念头之后沉静下来。

“我是无中生的有,亦将是有中生的无。我即为无有,我即为有无。皆为生生,又何来一个死字?”

林讷行的嘴角含笑,眸中赤金流光倏然隐匿,只剩混沌般的莹白。

“外物非为束缚,束缚自生。岂能因他人衡我之道而背叛本心?我身即我道。我,实非他人所执。我只是我。”

话语一落,她的神魂随之归位,便内视到丹田处青藤缠绕着金气碎屑和灵根残火。

青藤是海妖为她投来的生机,而金气碎屑和灵根残火则是她的凡身。至于她为他人渡厄换来的虚浮金丹——“这不是我的道,应碎。”

天道无情,生而不有,为而不宰,长而不恃。天道无为,不惩恶,不扬善。唯有人道惩恶,人道扬善。扬善惩恶,才是人之生存所依。

灵力非她所贪,承劫而往亦非她所执,神力更非她所妄。若因他人筹算就失却本心澄明,丧失了思考与观照自我的能力,反而会真正迷失在命局之中,甚至沦为他人弈盘弃子。而她要做的,只有她自己。

或许她的有些行迹会与执棋者目的偶然相合,但是,这些行为本身都只会是源于她自身的心火所驱,一念一动皆从本真,何需问执棋人或旁观者将如何评判黑白?

她七窍溢出血珠,瞬间便蒸为赤雾,丹田处金青赤三色纠缠爆裂,刹那便如星子坍缩。

灵力归墟,金丹碎裂,她的修为跌落到筑基,但并未停止。渐渐,位于她后心的朱雀赤纹也在黯淡后阒然消失。

此身,堕凡。

然而,就在虚无快要将其根骨燃尽的瞬间,原本位于袖里乾坤的玉珏和符箓倏而掉出。玉珏冰蓝之光将她包裹,而她曾为沈谦语的符忽凝霜雪。

旋即,有冰露滴入她的肉身,惊雷落入她的神魂。符箓崩解化霰之时,一个元始道点从她的丹田化生,继而结脉,继而成络,继而……

林讷行睁开眼,莹润白光于眸中流转数息后,只余一点星光,其余皆隐没不现。“原来,这符竟是为我自己所画……今后,此身便为你而活。”她笑了笑,“但若有敢伤你者,我便叫他堕入神墓中无量深渊。”

她的眼眸缓缓阖上,道意于身内自行运转。心念为媒,符箓为炉。寒冰融化,将她对沈谦语的“仁”之感悟催生青木,再以雷霆电光点燃心火。

木火之息于混沌中萌芽舒展,缠绕着冰雷残息,涤萃凡躯中的污秽。长明天忽地暗淡一瞬,因果重塑。

乾元锅内卦象忽现:“解。利西南,无所往,其来复吉。有攸往,夙吉。”

沈谦语还剑入鞘,竟是与林讷行同时闭目,进入悟道之中。冰雷灵力运转之间,与她新生经脉中的木火之息共振——如寒刃劈开混沌,为火种辟出生路。冰雷与木火,在毁灭与新生间织就命轨。

巨犬踏步悠然迈向朱雀,足下焰花乍现,而后又立刻被黑暗吞噬湮灭,只在地上留下焦灼黑炭足迹。

在朱雀一旁坐下,它昂首望着天顶火冕中的林讷行,犬齿间火星迸溅:“蕴太虚而养浩然么?以符为种,倒是有趣。如此,倒是重定了今世来生。只盼他日长成的,不是又一株傀儡苗。”

朱雀道:“凡目见形骸者,皆可役使;然心火无形,彼何囚之?”

巨犬闻言,伸出白掌摸了摸湿漉漉的鼻尖,耳朵抖了抖,忽地翻身露出肚腹,两只前爪垂在身前,而尾巴却往朱雀脚踝处扫去。

朱雀侧目,翅羽挠了挠它的腹部软毛,又挥出几个火球逗它去抓。

巨犬一爪拍碎火球,异色瞳盯着长明天,喉间滚出一声低呜:“……不好的,都吞掉!”

朱雀看了眼巨犬漆黑毛发中新生的白色杂毛,终是未表一言,连叹息也不曾发出。

林讷行的修为突破筑基之时,火冕结界便将她送到神山之下。

而她在溯影照壁中感悟心劫之前所见,皆为天道抹去记忆,只是关于玄玉简的内容不再模糊。

五感回归,火红花丛轻拂,将她包裹在温热之中。当她睁开眼时,就见赤烈长明天广阔无垠,而自己的心境也随之开阔。茫茫天地之间,乃能冯虚御风,而无地不可往。

起身之时,身上的玉珏随之掉落在火红花丛之中。

但林讷行这一眼见到的是沈谦语在她不远处悟道,眼睛里忽觉得有些酸涩,但她的心里也不由舒了一口气,故而嘴角含笑。

将玉珏捡起抚了抚,指尖微顿,她便将它系在了腰上。待她整理好再抬眼之时,就见沈谦语不知何时已经从悟道中回神,与她四目相对。

沈谦语刚从悟道状态中脱离出来,便见到已经神思清明的林讷行。

发现林讷行虽然无恙,修为却跌落至筑基,他眉头一蹙,还是下意识通过玉珏检视林讷行的神魂状态,却没想到会看见她突然将玉珏系在腰间。

林讷行不禁往前走了两步,又陡然驻足。她的心里有些忐忑,不知沈谦语将会如何待她。指尖触及冰凉的玉珏,却忽觉被烫到一般蜷缩收回。

回首往事,他予她的尽是坦荡心魂,她还他的却是独断隐瞒。更何况,她已然斩断与令信和神力的联系,如今不过是一枚刚破土的符种,何敢扰动金丹修士的周天剑炁?

若是……那从今以后,便换做她于暗处护他,至少不必再见他为她蹙眉。

她垂眸拱手,口中轻声道:“沈师兄。”

然而,林讷行却许久没有听到沈谦语的回应。只有簌簌风声,将一片青色袍角带到了她低垂的眼前。

未及林讷行抬头去看,就见沈谦语已将手覆在她拱握的拳上,额头处传来冰凉凉的触感,而识海中也响起一道平静温和的声音,如雪落潭:“林师妹不是已经系上了玉珏,为何反倒疏远了我?”

林讷行眼睫轻颤,便同样传音道:“我系上玉珏,是表明我的心意。但沈师兄悟道之后,未必能同往常一样待我。”

识海里又传来裹挟着冰雷灵力的低沉笑声,让她微微感到有些发麻:“自然。”

她心头有些慌乱,正要退缩,却听那声音接着道:“林师妹还没察觉到吗?玉珏中所藏,乃是道侣契。不然,它何以能连通神识,又能护你神魂?”

林讷行指节微松,又立刻收紧。玉珏与她的联系,先是魔域中的神识相连,后是为她护魂时的灵力流动,再是她决意准备独自赴劫时沈谦语的闯入,还有她借符重塑根骨时那些不合常理的冰雷援助……

原来如此,沈谦语总能精准感知她的危机,并不只是通过乾元锅对令信余息的感知,还因为玉珏非是简单的护魂法器,而是道侣结契之物。那么,他此刻选择坦白,是因为……是因为她方才系玉珏的动作?

她耳尖泛红,回道:“师兄既知玉珏是道侣契物,当初给我时怎不说清?莫非早就算准我会自投罗网?”

沈谦语继续传音道:“有情之时,它才是契物;若是无情,它便只是养魂护魂的法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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