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起来就知道难受了。
时夙从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他没当回事,毕竟很多时候凌晨起来也是这种感觉。
但为了以防万一,时夙还是泡了杯药喝了下去,然后在白猫喵喵喵的声音中出去了。
他低着头,在楼道里还听到了旁边对门开门的声音。刚进了电梯,对方也跟了进来。时夙没抬眼,靠着电梯墙壁始终闭着眼。
时夙现在没精神和新邻居打招呼。反正就他那早出晚归的时候,一年都不一定能见得了几次面。是谁都无所谓。
直到闻到了熟悉的香气,时夙倏然一顿。
他难以置信一般睁开眼睛,转过头就看到殷锦舟。
“早上好啊,副指挥官。”
时夙:……
他是不是没睡醒。要不然本该在百里之外的殷锦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殷锦舟本想着前几天糊弄糊弄,反正自己也会一些空间异能,正好能瞒天过海。哪料第一天早上就出师不利,正对上时夙。
没办法,殷锦舟只好装模作样打个招呼。可是才低头就看到时夙恹恹的神情。
莫不是没睡醒?
殷锦舟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好笑,但是为了避免遇到明天就被轰出去或者时夙干脆不回来的状况,他准备安安分分当一个上午的老实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
电梯上面的数字跳跃到六楼的时候,整个厢房忽然一震。殷锦舟和时夙同时抬起头。
数字不再跳跃,电梯也卡在中间一动不动。
殷锦舟:……
时夙:……
两人沉默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移开了目光。整个电梯内气氛极其尴尬。片刻后,殷锦舟说:“我还真没想到这里的设备已经……变成这样了。”
“只是意外。”时夙黑着脸说,“要不然灯也没了。”
像是印证这句话一样,下一秒头顶上的灯“啪”的一声灭了。封闭式的空间瞬间陷入黑暗。
时夙:……
“哈哈……还真是有些……意外呢。”
“闭嘴。”黑暗中,时夙的语气有些急了。他摸索着碰到了求救铃,可是这种情况属实是少见,以至于在断电的情况下,求救铃也不起作用了。
视觉消失后,听觉会越发敏锐。殷锦舟听到旁边衣服摩挲的声音,便忍不住开口说:“副指挥不觉得无聊吗?要不我们聊聊?”
片刻后,才听到时夙的声音,“聊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殷锦舟的错觉,他觉得对方好像有些急躁。
“嗯……指挥官想聊什么?我奉陪。”
对方没有回答。久到殷锦舟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又懒得理自己了的时候,他听见时夙说:“你来星联,为了什么。”
殷锦舟一愣,随后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唉,怎么一出口就是谈公事呢。这怎么缓解气氛。”
见对方没回答,殷锦舟只好半真半假道:“我说气不过你抢了70%的利益,你信吗?”
殷锦舟听到时夙嘲讽似的笑了声。
是的,从半年前时夙不能在外出任务后,就专攻外交方面了。那一阵子殷锦舟还恰好有事情,导致星协在任何会议上节节败退,算下来起码亏了70%的利益。
后来殷锦舟空闲的那段时间,双方又没怎么来往,导致殷锦舟始终没法提一提那些协议。
“怎么?堂堂星协副会长还想反悔吗?你们派来的那个人还真是不行,稍微说了几句就变脸色。”
这一次,殷锦舟敏锐察觉到对方不稳的呼吸,他皱起眉,“你怎么了?”
没有言语上的回答。但是对方好像退了一步。电梯厢房猛然一动,时夙撑不住面上的冷静,扶着金属墙壁重重呼吸着。
“时夙?!”殷锦舟伸手碰到对方的肩膀,感觉到手指下的躯体在微微颤抖,“你怎么回事?”
“别碰我……”时夙侧过头,尽力平缓自己的呼吸,让他保持在一个频率,随后说,“有些后遗症。劳烦副会长要是真想帮忙,动动你的异能,喊人过来。要么把电梯门直接拉开,哪怕是夹层也能打破然后出去。”
他语速渐快,是难掩的焦躁。封闭且黑暗的环境让他很难受。好像喘不过气,四肢渐渐麻木,浑身好像有火在烧。但是又好像从骨头缝里渗出冰。
时夙听到殷锦舟似乎啧了一声,唇角也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他们宿敌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他大概还是乐于看戏吧。
不等他想更多,一只手忽然绕过膝弯,另一只手靠着后背,下一秒整个人腾空而起。
“你做什么?!”
时夙一惊,紧接着眼前一亮。他下意识闭眼,等再一次睁眼的时候,眼前早已不是昏暗的电梯厢房。
看布局,似乎是某一处卧房。还和前些日子他醒过来看到的那一件卧房大差不差。
时夙表情顿时精彩至极。
然而不等他有所表示,就见殷锦舟皱着眉,摸了摸他的额头后,语气不好,“发烧了都不知道?”
发烧?
这种情况在时夙身上从没出现过。要知道平时他忙的脚不沾地,要是头晕了,发热了那一定是工作导致的。往上数十次他要是进医院,除去必要的检查和公务,他基本上都是躺着不省人事的时候进去的。
“又不是什么大事。大惊小怪做什么。多谢副会长这次搭救……”时夙挣扎着要起来,又被对方不由分说的摁了下去。
殷锦舟当着他的面,给纪褚元发了条消息。
【时指挥生病了。请假一天。】
对面迟迟没有回复,殷锦舟就先斩后奏道:“行了。缺了你一天,星联塌不了。好好休息着。”
说完,还拿走了时夙的手环,强制要求他睡觉。
时夙张开口想说什么,一只手就轻轻捂着自己的眼睛。今天本就是阴天,这一挡也就只剩下昏暗的光线。嗅着对方身上那一缕木檀香,时夙鬼使神差闭了嘴。
意识渐渐昏沉,对方好像移开了手,额头上骤然一凉。
联盟内其实有特效药,但是总没有细细养着的好。更何况对于时夙这种人来说,一旦病了就是来势汹汹。
时夙很快睡了过去。以至于他没注意到殷锦舟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看了许久。那双眼睛里不再是笑里藏刀的张狂,而是带着绵绵情意。
可就算醒着,时夙也不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殷锦舟托腮看着他睡着的模样,犹豫了下,伸出手轻轻握着对方的手指,低声道:“怎么这么久了还是这样。倒也是一点没变。”
睡梦里的人当然不会回答他,但是紧锁的眉头却也昭示着这一场梦并不安生。殷锦舟抬起手抚了抚他的他的眉心,近乎安抚的将眉头抚平。
殷锦舟站起身,放慢脚步走了出去。他扫了眼弹出来的消息,便知道时夙近期的行程。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拨了电话。
对面似乎在忙什么,等了两分钟后才接通。
“什么事?”被机器模糊过的声音传来。
“平民城内暴动。我怀疑他们又开始动手了。”
对面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自己注意些。”
“嗯。”
又聊了十几分钟后挂了电话,殷锦舟望着阳台许久,才转身回去。忽然听见玻璃杯摔地上的声音,殷锦舟连忙推开门,就见时夙扶着额角,看着地上的玻璃渣喘/息不定。
时夙抬起眼看着殷锦舟,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在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殷锦舟不着痕迹松了口气,等扫地机器人收拾好残渣后,看着对方惨白的脸色,不禁一皱眉。
“做噩梦了?”
时夙惊疑不定看着他,片刻后抹了一把脸,低声道:“嗯。”
对于这个回答殷锦舟很意外,他正倒水的动作一顿,偏头仔细看着时夙,片刻后笑了下,“时副指挥还会被梦吓到吗?啧啧啧。要不要我过去安慰安慰你啊?下次抱着你睡吧?”
熟悉的嘲讽强调,不知道是不是殷锦舟的错觉,时夙的脸色好像好看许多。时夙瞥了眼对方,努力把刚刚梦到的惊悚画面甩出去。
毕竟梦到自己手把手教宿敌,还答应对方表白,甚至干出很多少儿不宜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恐怖故事。
好在都是梦。
时夙安慰着自己,面上不动声色道:“不劳烦副会长了。”
他本想继续嘲讽一下,但看到手边的热水,顿了一下,抬起眼睛无声瞧着殷锦舟。
“怎么?觉得我会给你下毒?”
时夙没吭气,默不作声咽了一口。他一贯不喜欢欠人情,不管是谁。
但是对着殷锦舟这一张脸他又说不出什么道谢的话。
那怎么办呢?时夙心想着。
说起来最近好像并没有什么需要他们打探的事情,然后让他来接近自己。时夙边想,下意识开口说:“副会长忽然如此做,是为了星联里什么消息吗?”
话音刚落,他很清楚看到殷锦舟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时夙垂了下眼,默不作声等他。
半晌,方听见殷锦舟说:“时指挥会这么好心告诉我吗?”
时夙无味一笑,只是淡淡地说,“我不想莫名其妙欠人情 。”
言下之意是若非你忽然好心帮我一把,不管你是不是怀着目的来的,这个人情他总要还了。
“所以,有什么赶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