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芮嘉一时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他只是不明白，明明许静媛就跟段宋一个班，可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告诉他？
为什么要瞒着他……
还是说这真得只是一个巧合？
想着，芮嘉咬着唇低下头，没有回话，转身开始收拾桌上的书。
很快，余光里，段宋也开始收拾书包，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情绪不对。
连个解释都没有……
芮嘉越想越气，拉书包拉链时一个没注意，一用力夹到了食指。
“嘶——”他条件反射地急忙撤回手，上面已经红了一小块。
“怎么回事？”见状，段宋已经放下书包，走到他旁边，有些慌乱地抓起他的手指。
芮嘉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庞，像犯错的小孩似地咬了下唇，咕哝着说，“拉链夹到手了。”
“你怎么现在还能笨成这样？”视野里，段宋蹙着眉抬起头，满脸嫌弃，语气有些急。
但很快，对方似乎想到什么，下一秒芮嘉就看到自己的手指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开。
手僵在半空，他愣了愣，目光微微呆滞。
不是，你怎么一阵儿一阵儿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芮嘉觉得他今天格外有点不对劲，但是具体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需要创可贴吗？”
但还没来得及多想，耳边忽然传来一温柔清透的女音。
芮嘉循声回过头，看清楚来人的那一刻，瞳孔微微收缩，眼底划过一抹讶色。
是突然又折返回来的许静媛，身后不远处的桌子上，坐着之前跟她一起走的那个女生，那女生拿着手机似乎在拍着什么。
但很快，他看到段宋不动声色地走到这边，挡住了那个女生的镜头。
面前的女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双颊薄薄的皮肤染上一层若有似无的桃粉色。
见芮嘉愣着不动，她将手中的东西轻轻地放到桌上，“其实，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说着，她眼神有些飘忽，略显局促地将双手交叠在身前，手指不自然地互相摩挲着，似乎很紧张。
“我，吗？”芮嘉不确定地指着自己，无措地望了眼段宋，认真问她。
“嗯。”女孩点点头。
但还没等她说出来，芮嘉就看到她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个什么，放到桌上创可贴旁边就倏地跑走，拉着那个女孩跑出了教室。
半晌，芮嘉迟钝地低下头，那是一个包装简约的粉边白色小信封，中间画着一个粉色的小爱心。
“哥哥，这个……”
可他刚抬头，就见段宋沉着脸，回到座位上继续收拾东西，并没有多感兴趣。
见状，芮嘉也不准备再问，只是讪讪地将东西都塞进书包。
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天上飘了些雨点，但也只是零星几滴，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大起来。
由于没带伞，打的车还没到，他们只能暂时躲到公交站牌底下，勉强躲着雨。
刚坐下没多久，不知从哪里刮过来一阵风，凉飕飕地直顺着脚踝和胳膊爬进衣服里，所过之处立马在皮肤上催起一片鸡皮疙瘩。
芮嘉被吹了一脸雨，他用校服很快抹了下脸，便将拉链唰地拉到头，下巴完全缩进衣领里。
目光转向旁边，却看到段宋正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在忙什么。
手机屏幕晦暗的亮光，映着他锋利又富有攻击性的侧颜，芮嘉看着，忽然有些失神。
今晚的段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冷漠，刚才全程没主动跟他说一句话。
芮嘉不知道自己到底又犯了什么错，可明明他自己都还没等到对方的一个解释。
难道不应该是他耍脾气吗？
可段宋居然还这么冷暴力他，他有些委屈，有些不好受。
“冷？”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段宋忽然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直直撞上来。
芮嘉一惊，眨了眨眼，但神色很快恢复正常，软软地垂下脑袋，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地面。
“有一点，”他轻声说，双手随意插进外套口袋，转了话题，“刚才老师跟你说什么了？”
“是骂你了吗？”
闻言，段宋微微一怔，想到什么，但很快回过思绪，一字一顿说：“没有。”
“哦。”芮嘉没抬头，右脚在地上摩擦了几下。
“嗯。”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明明一向能说个不停的人，现在也没了声。
直到目光所及的地面，渐渐被雨染透，芮嘉伸出手撑在凳子边缘，转过头，终于忍不住问他，“那，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对我说？”
只见段宋面上不知为何陡然划过一丝错愕，目光难得凝滞了好久。
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许静媛跟你一个班？”芮嘉盯着他的眼睛，还是决定直截了当开口。
“你明明知道，就是因为她我才被打的……”说着，他的语气忽然染上些委屈，“可是你还护着她……”
“明明我们关系才最好……”
“你是不是喜——”
“你是不有病？”段宋忽然冷声打断他。
芮嘉登时噤了声，不知所措，“我……”
“你怎么不看看你收到的东西上写得什么？”段宋一字一顿说，神色冷得隐隐有些可怕。
芮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模样吓得僵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段宋抿了抿唇沿，烦躁地低头开了手机。
打的车显示还有几分钟才能到。
雨似乎更大了些，落在地上，密集的声音催得他愈加心烦。
他到底怎么了？段宋不知道。
他想起刚才门口，老师对他说的话。
“段宋，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吗？”女老师双手交叉在胸前，眉头紧皱，语气明显有些强硬。
段宋站在她面前，点点头，认真回道，“知道的，老师。”
身为初三的尖子生，他几乎次次都是年级第一，是老师眼中重点关注对象。。
也正因此，临近中考，各科老师也不断地开始找他谈话。
面前的女老师是他们的语文老师，找的次数尤其频繁。
“我知道你们关系好。”说着，女老师瞥了一眼教室内。
段宋跟着望过去，看到正被秦铄铭拉着说话的人，目光一顿。
“但是，你也知道现在是多么关键的时候，你说你们俩一起，你们能好好学习吗？”
毕竟，刚才课上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她不是没有看见。
“能的，老师。”段宋面无表情地说。
“还有……他不是拖油瓶。”
被学生当众打脸的滋味不好受，女老师只觉自己喉咙一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行。”她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感慨现在的学生的耳根子真是越来越硬，但还是放弃跟他争辩。
“那之后别让我再看到你跟他上课一起开小差。”
“嗯。”
想着，什么东西忽然凑到脸前，段宋随即收回思绪。
“所以，你是因为她送了我这个……生气了吗？”面前的人弱弱地说。
但还不等段宋回话，芮嘉已经上手拆开信封，掏出里面的纸展开，甚至还专门举到段宋面前，让他更仔细地看。
看清楚内容，段宋微微一怔。
这根本不是表白信，而且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我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而且我这里有视频能证明他们在校园的霸凌行为，可以给他们处分。明天我就会把视频拿到学校，我只希望以你们的名义交出去，不要提我。】
第二天上午，两名初三生因屡次实施校园霸凌，且多次警告仍未戒不良嗜好，学校予以开除处分，并全校广播通报。
段宋从教务处出来，转头时，隔着门上的玻璃，看到等在楼外的许静媛。
见到他，女孩淡淡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有些拘束。
“为什么帮我们？”走到身边，段宋将u盘递给她，淡声问。
许静媛顺势接过东西，跟在他旁边，一起往教学楼走。
许久，才略显局促地轻声开口，“不只是在帮你们。”
“学校里有好几个人都受到过他们的欺负。”
“但是，只有芮嘉他……是因为我。”
闻言，段宋神色一凝，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天晚上某人哭着抱着他说的场景。
“他们说许静媛喜欢我，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谁！”
许静媛没注意到他走神，接着说，“如果我没有对他们说那句话，可能他就不会被打得这么重吧……”
心思萌动的初始，她已经记不大清，但却总是会在偶尔走神期间想到他的脸，他的像艳阳一样明媚的笑。
可她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心思会让他陷入险境，直到昨天亲耳从那两个人炫耀式的口中听到消息。
但关于她什么时候拍的视频，又是怎样的情况拍的，她没告诉他们，并且也不打算告诉他们。
毕竟，女孩子也可以聪明，也可以很有能力，但这并不是炫耀的资本，尤其是向男生，她们自己知道就足够了。
政教楼离教学楼并不算远，但后面两人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直到，快走到教学楼脚下，许静媛看到前面的人忽然停了脚步。
“所以，什么样才算喜欢？”她听到他说，语焉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