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目光汹涌地笼罩在苏卿可身上，仿佛看不见的玻璃罩，让她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稀薄了。
尤其是他们所在这桌。
剩下的四个人目光热切到想要盯穿他俩。
刚刚程珠璧和苏卿可坐下时他们却只是微笑点头。
这会儿司衍过来了却争先恐后地自我介绍，恨不能当场给司衍发一份简历。
司衍一一微笑回应，不冷淡也不热情。
但这也足够其他桌的人羡慕了。
台上再度准备开始，四周也安静下来。
苏卿可忍不住偏头，小声跟司衍咬耳朵：“他们什么时候才会不盯着我们看啊？”
司衍取过桌上的柠檬水先给苏卿可的杯子补满，这才给自己的空杯子倒上，淡定地对苏卿可道：“别紧张，习惯了就好。”
这言下之意是应该不存在不被看的可能。
苏卿可觉得跨年晚会她都没这么紧张过，坐得笔直，笑容都僵硬起来，嘴硬道：“我没紧张啊。”
司衍微微侧身，垂眸瞥过她腿上紧攥的手指：“你再使劲点就立马可以离开这里了。”
苏卿可不明所以，疑惑抬眼：“什么意思？”
司衍翘起嘴角，借着桌角的掩护用手指轻点了下她的手背，似笑非笑道：“手掌抓出血不得去包扎伤口？放心，我会跟你一起去。”
手背像被静电打了一下，苏卿可立马松开了紧攥的手指，小声嘟囔：“那不是更扎眼了！”
司衍没说话，意味深长地又看了她一眼。
夏修言的生日会就以这样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开始了。
台上的夏修言刚张口：“感谢……”
后半句直接被淹没在台下堪比球场的热烈掌声。
“接下来……”
这次掌声中还夹杂着欢呼声。
反正也听不清说了什么，夏修言就直接表演了一段舞蹈串烧，没想到他还挺有基础的，大框架的舞蹈动作非常适合他，有种跟平时完全不同的帅气。
这次的欢呼与掌声显然真挚了许多。
接下来就是夏修言他们公司的艺人上来走流程，也有几个带着节目的，最后推上了个四层大蛋糕，夏修言闭眼许愿，大家一起为他唱了生日歌。
八点的时候，终于开宴了。
这会儿大家也饿了，埋头吃饭，所以司衍这桌便少了些关注。
夏修言根本没上桌就被公司副总拉着到各桌敬酒拉关系了。
当然第一桌就来到了司衍这边。
副总满脸高兴地端着酒杯敬司衍：“谢谢司老师赏脸，以后小夏有什么惹您不高兴，您直接跟我说。”
夏修言生无可恋地杵在副总后面，看起来就是个自动跟随。
司衍端起柠檬水轻笑：“最近录歌，不能喝酒。”
说完和副总轻碰杯子，又和夏修言碰了一下：“生日快乐。”
夏修言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谢谢哥！”
“理解理解！大家都等着您的专辑呢，”副总笑着又向苏卿可举起杯子，“也感谢苏老师对小夏的照顾，今后合作愉快！”
苏卿可看看一旁的酒杯，有些犹豫。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盖在了她的酒杯口。
司衍极为自然把旁边的柠檬水往苏卿可面前一推，不容置疑地替苏卿可向副总开口：“她不能喝酒。”
不大的声音却像个炸雷，炸出了一堆留了眼睛耳朵在这桌的人。
连程珠璧都放下筷子以一种奇怪地眼神望过去。
苏卿可抬眼时触到了司衍那双随时能掀起风暴的黑亮眸子。
但那双眼睛回看她时却似乎深邃无波，像破例开放了风暴中心的特殊区域。
夏修言见状紧张地咽下口水，连忙扯着嗓子喊道：“对对对，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苏苏从来都不喝酒的！区总您别难为她。”
周遭凝滞的气氛这才缓缓流淌起来。
苏卿可不敢多看身畔那双眼睛，连忙起身面向副总举起柠檬水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区总，我喝不了酒。”
司衍都开口了，副总哪里会为难，笑眯眯和苏卿可碰了一下道：“没关系没关系，柠檬水就好，苏老师过来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夏修言也赶紧伸长胳膊和苏卿可碰杯：“啊没事，祝你，啊不是，祝我生日快乐，区总走吧下一桌！”
副总和夏修言敬完酒就走了。
苏卿可却还思索为什么司衍知道她不能喝酒。
真如夏修言所说是因为聚餐时没有喝过吗？
还是录制《遥远的世界第二季》最后一天的晚上，她醉酒被司衍看到了？！
或者是……遇到了？
苏卿可顿时心乱如麻。
她应该没对司衍做什么吧？
忽然，司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发什么呆？”
苏卿可回神时轻颤了一下，刚要开口问话却发现同桌的四个人都已经不吃了，全在盯着他俩看。
于是她摇头，然后拿出手机偷偷打字。
青稞呀：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喝酒？
司衍还在夹菜，没察觉有消息。
苏卿可偷偷在桌下用脚尖踢了司衍的脚一下。
对方立刻敏锐扭头，喉结不易察觉地滚了滚。
苏卿可眼睛一转示意他看桌上手机，口中却道：“能帮我抽张纸巾吗，谢谢。”
司衍“嗯”了一声，帮她抽了纸巾。
然后拿起手机。
Yan：程珠璧说的。
悬着的一颗心安稳放下。
珠珠说的啊。
那没事了。
青稞呀：她说的没错，刚刚谢谢你~
司衍似乎还想说什么，沉寂许久的【我爱毛茸茸】却诈尸了。
吓人小狗：我要饿死了，谁给我送点吃的过来啊，我在后台【可怜】
祖母不绿：你倒是出来吃啊！
吓人小狗：我不想敬酒了！所以说拉肚子……
Yan：@祖母不绿你去
程珠璧怨念的眼神远远射过来，但鉴于她是今天的“罪魁祸首”，所以也只能咬牙认了。
祖母不绿：你给我等着！
苏卿可放下手机瞄了一眼，发现程珠璧已经拿了空盘子开始装菜了，她装了满满一盘，起身去了后台。
安稳地吃了半程，早就跃跃欲试的人们终于开始过来和司衍“攀谈”，而且基本都会趁机偷摸“打量”苏卿可几眼，然后顺带聊几句。
司衍处理这种场面非常有经验，基本三五句话就能打发一拨人，甚至不耽误继续吃饭。
直到隔壁桌两个女生端着红酒过来。
是楚笛和她的圈内好友叶珉思。
从她们走过来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
毕竟大家都在猜楚笛是否真是司衍的MV女主。
叶珉思性格外向，直接站在司衍旁边，半开玩笑道：“司老师为什么不坐在阿楚旁边，该不会是要‘避嫌’吧？”
晚她一步过来的楚笛连忙不好意思地拽住叶珉思，娇嗔：“你说什么呢！”
听到叶珉思话的时候，苏卿可手机屏幕上“草莓”两个字才打了一半，手指却停在屏幕上空迟迟没有反应。
程珠璧刚刚去后台就没有再出来，反正四人做不到一桌，索性就直接在群聊里嗨起来了，彼时【我爱毛茸茸】群聊里正在热烈讨论着今天的蛋糕上到底有几种水果，哪种最难吃。
司衍低头正在剥虾，声音很快响起：“避什么嫌？”
苏卿可在他与平时变化不大的嗓音里听到了一丝不悦。
而且司衍说话时通常都会停下动作耐心地和对方对视。
此时他却专注剥虾，仿佛那是一件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作业。
叶珉思轻晃着酒杯，咯咯笑起来：“保密的事情我怎么好说嘛，我先敬司老师一杯，提前祝你和我们家阿楚合作愉快。”
这话的指向意味太浓，顿时引起周遭震动。
连苏卿可都有些恍惚，司衍MV的女主到底是谁？
“提前？”司衍把剥好的虾放进盘子里，挑眉清楚道，“楚老师是向我邀歌来着，歌给了，这不是已经合作过了，而且这也没什么可保密的。”
苏卿可僵了许久的手指终于恢复知觉，打完字点了发送。
青稞呀：草莓。
后台的夏修言飞速回复：
吓人小狗：啊？草莓挺好吃的啊？你是不是吃到坏的了？
祖母不绿：我还是觉得黄桃最难吃，一股罐头味儿！还齁甜！@Yan 你呢？被齁嗓子了？怎么不说话？
楚笛漂亮的笑脸似乎有些撑不住了，扯了叶珉思一把，对司衍解释道：“思思瞎说的，你别跟她计较。”
叶珉思却不管不顾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合作……”
楚笛脸色发白地喊她：“思思！”
叶珉思瞥了苏卿可一眼，看她也不主动打招呼，就一直低头玩手机，登时面露不忿。
司衍余光注意到了那不太友善的目光，也看向身侧，然后把自己手机推过去。
苏卿可不解：“？”
“帮我回一下，手脏。”司衍晃晃刚剥完虾的手。
“好。”苏卿可和他对视的目光一触即收。
她慢吞吞地取过手机，发现需要解锁。
抬头刚张口要问，苏卿可正好看到司衍歪着头递过来的眼神。
格外眼熟。
顺畅的交流竟然就在这个眼神中完成了。
“哦。”苏卿可试着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锁解开了。
苏卿可觉得离谱，还真有人所有密码都是自己生日。
两人的动作有多丝滑，看到的人就有多震撼。
苏卿可头也不抬地问：“回什么？”
司衍凑过来扫了眼上面的聊天记录，利落道：“草莓。”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畔，陡然扑过来的热意转了一圈就离开了，但好像把原本就稀薄的空气又带走了一部分，脑子则因为缺氧开始发钝发飘。
苏卿可不满地嘟囔：“别抄我答案啊！”
司衍笑着丢掉虾壳，道：“没抄，就是草莓，太酸了。”
楚笛垂着头，正巧瞥过自己胸前的草莓装饰，气得脸白了又红，抓着叶珉思急促道：“我们还有事，就先不打扰司老师了。”
苏卿可还在低着头很认真地帮司衍回复：
Yan：草莓。
Yan：因为太酸了。
祖母不绿：不酸啊？
吓人小狗：对啊，是不是送你们桌的蛋糕真的坏了啊？你们别吃了，回头再拉肚子！我看你俩肠胃都挺弱，第一次录世界的时候你俩不就都拉肚子去了？
苏卿可盯着屏幕：“……”
就在楚笛和叶珉思离开的时候，司衍又说话了：“我从来不避嫌，没坐在楚老师旁边是因为——”
他故意顿了一秒才又道：
“我要坐在我MV女主的身边。”
明明坐满了人的宴会厅一瞬间针落可闻。
苏卿可差点把司衍的手机扔出去。
群聊却还在蹦跶得欢快。
吓人小狗：外面怎么了，怎么忽然没声音了？是都散了吗？
苏卿可默默闭了闭眼。
散了，应该是她的魂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