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可没有推开他。
像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一次次默许他那些越界的行为一样。
没有得到答案的司衍缓缓松开了手，依旧温和道：“没关系，不着急，你慢慢想，早点休息，记得把奶喝了。”
苏卿可垂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司衍回身不舍地又看了她一眼：“那我走了。”
苏卿可没有说话。
就在司衍要离开时，纤细的手指轻碰上他的手臂：“你……也这么照顾舒婵吗？”
司衍不解，但语气还是尽量控制了：“我为什么要照顾她？”
苏卿可咬了咬嘴唇：“你自己都受伤了，还帮她和你的CP粉压新闻。”
司衍震惊地脱口道：“我是怕你多想才压了新闻，跟她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不理我的吧？那我可比窦娥还冤。”
苏卿可抬眼，有些难以置信地模样：“因……因为我吗？”
司衍在混乱中似乎抓到了一丝自己先前没注意到的失误，立刻按着苏卿可的肩膀面对面坐好：“我就在你面前，你要问什么都可以，如果撒谎我这辈子就再写不出一首歌。”
苏卿可感受到了司衍的认真，但这会儿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眼睛瞥到桌上的牛奶，就脱口道：“你的厨艺是为舒婵学的吗？”
司衍觉得事情越发荒诞起来，拧着眉道：“厨艺是为我自己学的，而且真做出能吃的也是回国后了，舒婵根本没吃过我做的菜。”
到了这会儿，苏卿可已经意识到她被舒婵骗了。
她用那些真假掺半的谎话模糊了她和司衍的关系。
也许以她的聪明才智本不应该这么轻松地进了舒婵的圈套。
但司衍偏偏就是那个让她会变得不聪明的人。
司衍也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沉声道：“所以，舒婵背着我跟你胡说八道了什么？”
苏卿可从来没见过神色如此凝重的司衍，他的下巴紧紧绷着，像是在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怒气。
司衍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温和有礼的。
从未如此暴怒过。
当然这怒气并不是对着她。
苏卿可觉得自己就这么被骗十分丢脸，不敢看他，只是慢吞吞道：“她跟我讲了很多关于你的事，都是我不知道的，还说你跟她约定四十岁就结婚。”
司衍原地静了三秒，拉着苏卿可坐在床边。
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扔在两人之间，开公放打给了舒婵。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雀跃：“司衍，你终于舍得主动打电话给我了。”
苏卿可又想捂脸了，司衍都没有主动打电话给她过吗？
司衍抬眼看了苏卿可一眼，开门见山道：“舒婵，你骗苏苏说，我四十岁跟你结婚？我说过多少次，不要把你的臆想加在别人身上。”
对面静了一瞬，连苏卿可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紧张，但就是控制不住地抓紧了一旁的被单。
司衍探手抓起她陷入被单的手指，轻轻握进了自己掌心。
舒婵声音瞬间冷了下来：“苏苏？叫得真是亲密，你没说过又怎么样？她敢向你求证吗？她不敢，因为她怕一告白就会被你彻底厌弃，只能和我一样眼睁睁看着你身边流水般的更换新人。”
“她什么都不用做，因为我会自己把答案放到她面前。”司衍淡定道。
舒婵立刻歇斯底里起来：“不可能！你不会这么做的司衍，你只是为了刺激我是不是？！”
司衍感受着手心里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叹气道：“你并没有喜欢过我，舒婵，我只是那件你没有抢到手的玩具，你曾经帮过我，我也帮了你，今后，请你远离我的生活吧。”
舒婵的声音终于变得尖利，似乎掀翻了什么东西：“我不听！”
苏卿可被她骤然发疯吓了一跳，立刻被司衍抓着手指轻轻摩挲安抚。
“你听不听都不重要。”说完司衍就冷漠地挂了电话。
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
交缠在一起的手逐渐被攀升的温度腾起细密的汗意。
苏卿可不好意思地微微挣了一下，却立刻被司衍扣牢，低声解释道：“舒婵是个外表正常但内心偏执的疯子，我没想到她会私下找你胡说八道。”
苏卿可垂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带着些埋怨道：“那你还和她做朋友？”
司衍抿了抿嘴角，还是实话实说道：“我们不是朋友，只是在相互利用，曾经我利用她在A国站稳脚跟，后来她利用我获取目光的焦点，其实我们早就两清了，是我没有及时处理好她，对不起。”
苏卿可猛地抬眼对上司衍正巧望过来的眼神。
“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小心地请求道。
一瞬间的悸动的眼神交汇让湿闷的潮涌在凌晨昏暗的房间中肆意扩张。
苏卿可被烫到般飞快移开眼睛，喃喃道：“很晚了。”
司衍也抿了抿嘴角，立刻起身道：“你早点睡，我先走了。”
可两个人都忘记了手指还绞在一起。
“啊！”
苏卿可惊呼一声被司衍撑在身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塌陷在她铺洒着乌发的头侧，垂落的黑发半挡着的深邃眉眼就停在她上方不远处，尖凸的喉结正不受控制地反复滚动。
苏卿可的脸颊倏地被他喷洒而来的灼热呼吸烫红，尚牵在一起的手轻顶了男人胸膛一下。
“你……”
司衍耳尖也红透了，连忙松开她的手站起身，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朝门口走去。
苏卿可心脏炸开一般，将手挡在眼睛上，睫毛飞速抖动。
不料那脚步去而复返。
苏卿可挪开手，眼睁睁看着司衍又俯身过来。
那一刻她浑身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
司衍却从她身侧捡起一块黑色的东西，略有些慌张道：“手机忘了拿，晚安。”
然后他以比刚刚还要迅速的步伐离开。
像是落荒而逃。
门被轻轻关上的瞬间，苏卿可忍不住捂着脸翻身埋进被褥当中。
小腿不受控制地踢了几下。
笑意又羞又满地一点点在眼尾绽开。
司衍刚刚是在紧张吗？
也是因为——
喜欢吗。
第二天拍摄时导演们都察觉出了苏卿可的不同。
但他们都再一次为苏卿可的“专业”而感慨。
大家都以为苏卿可刚拍完最苦的那部分应该很难调整状态，结果她不但调整好了，还更胜往昔。
连男主白恒越都感慨：“苏苏啊，你也太厉害了点，连我这个科班出身的都要自愧不如了，这情绪转换简直无缝衔接，大家都白担心了。”
苏卿可抿嘴一笑夸赞道：“没有啊，你也很厉害。”
忽然她感觉到背后有一束凉飕飕的风掠过。
苏卿可一眼就定位到刚来到现场的司衍，一身黑衣还带着帽子口罩，正独自站在角落里阴沉地长蘑菇。
她连忙收回目光，仿佛没看到。
心情却忍不住又好了几分。
司衍是过来陪她吃饭的。
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苏卿可笑眯眯地跟白恒越挥手：“下场戏加油哦，我先去吃饭了。”
说完她就朝休息处走去。
但司衍即使再低调也还是被发现了，立刻被群演们拉着合影签名，眼睁睁地看着苏卿可走远。
角落里又有人开始八卦：
“哎看到了吗？俩人完全没互动，一个出现另一个就连忙走了！”
“啊我要碎了，这是真避嫌了啊？”
“避嫌还是BE了就很难说。”
“人家本来就只是营业，是你们非得硬嗑，现在亲眼看到了又不高兴！”
……
中午大家都是一起吃份饭，苏卿可过来的时候邱雨澜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立刻招手喊她：“苏苏来这边！”
苏卿可看了眼另一边的空桌，正想着编个什么借口过去，晓琴却已经端着饭加入了邱雨澜那边。
苏卿可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外面。
算了，司衍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
不料她刚坐下拿起筷子。
门边就闪进一道高挑的身影。
苏卿可捏着筷子僵住。
坏了，他怕是要生气了。
果然，司衍瞥了一眼苏卿可这边满当当的桌子，神色冷淡至极。
邱雨澜察觉到苏卿可神色的异样，略一思考立刻明白了，给她夹了一大块排骨，凳子又朝她挪了挪想挡住她，还大声道：“苏苏吃啊，今天这个排骨炖得特别入味！”
然后又小声对苏卿可道：“苏苏别难过，你以后会比他还红的，今天的你他不理不睬，以后的你他就高攀不起了！”
司衍在看到邱雨澜给苏卿可夹菜后周身气场冷得仿佛要冻死人。
苏卿可无奈极了。
大家好像误会了。
好在司衍是不可能落单的，立刻有人过来喊他坐了一桌。
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的位置抬眼就可以和苏卿可目光相接。
几次触到对方怨念的眼神后，苏卿可也有点不忍心。
毕竟这个人是为了来陪她吃饭才过来的。
现在却被一堆无关人员围着，看别人陪自己吃饭。
顺带还蛐蛐他。
苏卿可只好趁大家不注意拿出手机给司衍发消息。
青稞呀：我晚上想吃酸菜鱼
司衍在看到她拿出手机的瞬间就已经打开手机等着了。
所以他秒回：
Yan：好
苏卿可抿着嘴笑了一下，继续发：
青稞呀：会特别酸吗？
果然对面司衍的神色变了变，又抬头看她一眼，回复道：
Yan：你觉得呢？
苏卿可低头吃饭，笑意忍不住往外冒。
好像挺酸的。
晚上回到酒店，苏卿可真的在房间等到了司衍亲手做的酸菜鱼。
连鱼都是他自己片的。
晓琴早乖巧地出去溜达了。
司衍坐在桌边给她放好碗筷，意有所指道：“尝尝吧，你点的酸菜鱼。”
喷香酸爽的味道扑面而来，麻香的青花椒被热油激出的香气实在令人垂涎欲滴。
苏卿可飞快夹起一块薄薄的鱼肉放入口中，新鲜弹牙，鲜香爽口，满足地眯起眼睛：“这也太好吃了吧！”
司衍也开始动筷子，醋意已经要从眼睛里漫出来：“酸吗？”
苏卿可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还好啊。”
“其实酸得很，”司衍目光扫过她瘦削的下巴，还是心疼更多一些，“但又不舍得。”
心脏处好像有什么又开始绵软塌陷。
一连三天，司衍都会过来给苏卿可送晚餐。
吃完晚饭，总是吃得太撑的苏卿可就会被司衍拖出去散完步才回来准备休息，睡前还会有一杯晚安牛奶。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录节目时那个黏黏糊糊的状态。
但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司衍的那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但他好像并不在意。
第四天晚上临睡前，司衍照例敲响了苏卿可的房门。
手里是一杯温牛奶。
苏卿可也同前几天一样把他让进了房间。
不过今天苏卿可今天似乎还没打算休息，桌上还摊着她用彩笔标注过的厚厚剧本。
随手将牛奶放在一边，司衍走近那份摊开的剧本。
苏卿可也没在意，重新回到原本坐着的位置上坐下。
司衍将手臂撑着桌子的一角，歪着头看了几行，眉头不自觉挤在一起，话也像从牙缝里挤出：“这是……明天的戏？”
苏卿可撑着脸抬起头：“对啊，怎么啦？”
司衍的眼睛落在那句“我心悦于你，你可愿做我的福王妃？”上半天。
只恨自己不能用眼神翻页。
因为下一句在另一页上。
苏卿可手指捻着纸页迟迟没有翻动，而是饶有趣味地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