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的价格,林知言有点怂了。
“别啰嗦了,拿来吧。”林千禧倒也豪爽,一点不吝啬。
沙强认出了这酒,正摩拳擦掌呢。
林知言把纸杯摆开,倒了三杯酒,沙强咽着口水伸手过来,林知言直接给打回去。
“干嘛呀,不是说喝酒吗?”沙强抚摸着手背。
“咱们玩个游戏吧。”
“啥游戏呀?”沙强问。
“我们在吃饭的时候,做什么动作只能用右手,谁用了左手就得喝。”林知言早就算计好了,这林千禧是左撇子。
“花里胡哨的。”林千禧挤兑道。
“行,我赞成。”沙强说着就举起了左手。
“喝吧。”林千禧幸灾乐祸道。
沙强直接干了。
“还有哟,如果其中一个人有示意,你必须回应,啥都不干也是输哟。”林知言补充说。
“来就来。”林千禧好像有点兴趣了。
“表哥你悠着点啊,别到时候酒全让你喝啦。”林知言瞥了一眼。
刚开始大家都很警觉,就是不上套。
“千禧,我给你夹块肉......”
“千禧,多吃些蔬菜吧,营养要均衡......”
“千禧,你去开个电视吧,看看新闻......”
林千禧狡猾得很,就是左撇子,但右手也一样灵活。
时间久了,也慢慢放松警惕了。
“表哥,帮我把酒瓶拿来一下。”
酒瓶就在沙强的左手边,他顺手一拈,林千禧喝道:“你输了,快喝。”
“千禧,来,吃些肉吧......”
得意之际,林千禧下意识地动了左手拿碗。
“该你了吧,快喝!”沙强和林知言乐得手舞足蹈。
看着两人得逞的嘴脸,林千禧心有不甘:“喝就喝呗。”
就这样,这么一个无聊的游戏,三个人玩得不亦乐乎,一瓶酒喝完后又开了一瓶。后来大家喝嗨了,也不管不顾了,倒上就喝,人人都喝了五六分醉。
林知言是有心为之的,偷偷倒了点酒,自然不算太醉。林千禧这孩子太天真,每一杯都不剩下一滴,困顿得用手托着脸,但就是死撑着,不承认自己醉了。
“千禧呀,你这年纪,有女朋友吗......”林知言这也算是明知故问,林千禧当红时,绯闻女友还不少。
“干你屁事儿......”
“我看你最近好像有心事,是不是和女朋友闹矛盾啦......”
“没有......”林千禧一口回绝,说话含糊不清。
明显的耳鸣声传来了。
“那...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和女朋友闹矛盾了呀......”
“哪天晚上?”
“就是你和别人打架的那天晚上呀......”
“要不是她拦着我,我上去就揍他们一顿......”
“那...她在哪儿呀......”
“你问那么多,烦不烦啊!”就算是喝醉了,林千禧还是很抗拒这事儿,要站起身又站不稳脚,扶着桌面。
“我累了......先去睡了......你们要不走,就睡客厅吧......”林千禧跌跌撞撞地走向房间。
今天的问话也到此为止了,林知言转头去看沙强,早已趴在桌子上熟睡了,鼾声像发动机般。
林知言也觉得疲惫了,一半是醉意,一半是劳累,一天又是一场风波。
林知言拖着身子,蹒跚挪到大厅的沙发上,任性躺下,像被抽了半片的灵魂。
悬挂在客厅上方的水晶灯流淌着光彩,如水似流,晃得人心神错乱。
心里总有事情放不下。
困乏的眼睛一闭上,思绪却不安分,肆意放纵,隐约出现了撕心裂肺的画面。
林知言猛然睁开,拍拍自己脸颊:“哎,都是些什么东西。”
睡意消去了一些,林知言看看沙强,把餐桌当床,睡得正沉。
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走马观花般,不断换台。
当转到一部职场剧,林知言忽然停了下来,或许是按累了。
剧里男主是个年轻人,职场上忙忙碌碌的,好不容易有了闲暇的时光,他终于忍耐不住,扑在桌上睡了过去。
这镜头有点长,里面的世界忽然静止,斜阳的柔光,透过窗户沐浴着他的身背,泛着黄芒,有些旧时景象的感觉。
镜头没有转变,林知言也倦意渐生,眼中景象忽开忽合的,隐隐间似有蝴蝶飞舞。
这蝴蝶自在玩耍了一会,心觉无趣,却见电视镜像的另一方别有天地,便悄悄往前窥探。
它脚尖这么一点,顿生水纹,一圈又一圈的。轻若无物的身子,却似石沉大海般,坠了进去。
竟然毫发无损。
它翩翩地落在那男子的肩上,暧昧亲昵。
男子似乎有一种异香吸引它。
正自陶醉间,却感一阵强风袭来,蝴蝶惊惶之下,扑翅而去。
有人拍在男子的肩膀上。
“是你呀,文灵......”
男子恍然醒来,抬首间,暖意柔情的。
眼前是个年轻美丽的女孩,淡色浅妆,言行中带着一股温暖,能融化冰雪。
“夜总监,没打扰到您吧。”
“没事,就是随便歇歇,客户见得怎么样了。”
“还不错,对方似乎有投资的意向,会进行下一步的商谈。”
“那个叫安可的女孩怎样呀,第一次跟你出差,没出什么岔子吧。”
“您还别说,这小女孩年纪虽然小,但做事很机灵,很冷静,真看不出来是刚进职场的新手。”
“你们合得来就好,就怕你嫌她长得漂亮,抢了你的风头。”夜总监笑说。
“总监这是哪里话,有个漂亮妹妹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文灵低着头,脸颊悄悄长了红晕。
本来是疲倦不堪的,这么一番闲谈,夜总监乏意全消。
忽地,门开了。
是一位女子走了进来,抹着浓脂,艳丽绝色,还夹杂着冷锋,能刺痛人的肌肤。
“杨总,您来啦.”文灵恭恭敬敬的。
“哟,文灵还没下班呀。”
“杨总,您刚出差回来就回公司了吗?”夜总监也起身问候。
“哎,公事多,有什么法子。你们今晚有安排吗,有没有空陪我出去应酬一趟?”
“我...我没啥事儿,杨总既然有需要吩咐的地方,尽管说便是。”对方怎么也是自己的上司,文灵不好拒绝。
“夜总监呢......”
“行,我也陪杨总去一趟。”
“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有酒的话,今晚你们得帮我给挡了,我这身子,有点糟蹋不起了。”杨总笑着像漠风,往来间便是一阵沙尘,扰人心神。
两人也没有异议,毕竟是上司,挡酒这事儿,在职场上本来就是分内事儿。
“呵呵,好呀,那就出发吧......”夜总监道。
三人走出办公室,门闭上,其后是一片漆黑。
渐渐地,灯光如星雨,明灭自赏。镜头转过,已是夜晚。
三人从酒店里出来,夜总监踉踉跄跄的,明显喝了不少酒。
文灵在身旁以手搀扶着,夜总监的身子才不至于歪倒。
却听车鸣笛几声,一辆轿车开到三人身边。
“老板,您的车。”车上的保安递过来车钥匙。
“哎呀,这可头疼啦,夜总监喝酒是铁定开不了车的。”杨总说着,眼睛望向文灵。
文灵为难说:“可...可是杨总,我还没拿到驾照。”
“呵呵,”杨总无奈笑道:“既然这样,只能老板开车了。你们也不容易,大晚上还陪我出来应酬,上车吧。”
“是的,杨总。”
文灵小心翼翼扶着夜总监上车,柔弱的身子要挪动夜总高大的身躯,比较吃力。
三人都上了车后,杨总说:“我可是女司机啊,有什么差错你们可不要埋怨啊。”
文灵说:“杨总,您怎么也比我强吧,我是连车库都倒不进的人。”
杨总笑了笑,说:“夜总监感觉怎么样了,你今晚可喝了不少酒啊。”
“杨总,放心我没事儿,歇歇就好。”
“夜总监,您怎么把酒都喝了呢,不是说好一起给杨总挡酒的吗?”文灵有点责怪的意味,更甚的是痛心。
“没事,一点酒而已,女孩子量浅,就怕喝几杯就倒了。”
“刚才酒会上的人都疯了,有酒就往别人身上灌,不管死活的那种。”杨总嘴上虽是斥责那些酒客,表情却很风平浪静的,没什么感觉。
车子刚起步没多久,突然一个急刹,后排的人身子猛地往前倾。好在都系了安全带,没大碍。
“杨总,怎么了?”文灵问。
“啧,我这手,不知怎么的,有点抖。”
“实在不行,咱们找代驾吧。”
“没事,我开慢点。”
文灵没有再说什么。
稍作休整,车子起步还是平稳的。
夜晚里,车子行驶在郊区外,几无人烟。
“夜总监,您好点了吗?”文灵问道。
“好多了。”
“哟,怎么看都像小两口一样,怪登对的。”杨总调侃了一句,擤了一下鼻子。
文灵默然转头,含羞望着窗外。夜总监也只是干咳两声,不作答话。
“哧,”杨总笑道:“夜总监也差不多到适婚年龄了,怎么,还没打算吗?”
“顺其自然吧,先把工作做好先。”
“工作哪里做得完呀。唔......怎么说我也是过来人,虽然不怎么成功,但也是有些阅历的。”杨总刚经历了一段婚姻。
“婚姻呢,你别把它当作什么恶梦,就把它当作一次历练......唔唔......你要尝试过,才知道是苦是甜。对吧,夜总监。”
“嗯,杨总说得有道理......”夜总监应了一声。
杨总连擤了几次鼻子:“唔唔......如果觉得不合适,那就分开呗,有啥大不了的。我从来不觉得女人离过婚会是什么耻辱的事儿。”
杨总又连咳嗽了几声。
文灵觉察到异样:“杨总,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事,可能有点感冒了......”
没多久,杨总的身体开始打颤,手也抖得厉害。
夜总监也感到不妙,忙道:“杨总,您怎么了,不如我们等下找代驾吧。”
“帮...帮我从手袋里拿那个喷雾给...给我......”
文灵慌忙从杨总的手袋找出一瓶喷雾,从后面递给杨总。
一瓶小小的喷雾,杨总拿在手中却怎么也抓不稳,几次要脱手而出。
杨总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拽着喷雾往鼻腔里喷,每喷一次身子抖得更厉害。
车身的方向已经保持不了直行,弯弯曲曲的。
夜总监见事态甚危,急忙说道:“杨总,赶紧停车吧,太危险了。”
杨总似乎已经被勾取了魂魄,眼神空洞,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全然听不入耳。
“夜总监,这该怎么办呀......”文灵含着哭腔。
夜总监解开后座的安全带,身子伸到前座,用手扶着方向盘。
“杨总,杨总!踩刹车,杨总!”
“雪...我看到雪......”杨总喃喃道,瞳孔四散扩张,有时悲戚,有时欣狂。
“哔!”
对向车道的车辆呼啸而过!
夜总监无计之下,急往右转方向盘。
不料,转向幅度还是过大了。
道路围栏的下方,是一个陡坡。
夜总监想往左修整,然而杨总把手卡在方向盘上,动不了了。
前方,已是绝境。
“啊!”文灵发出凄厉的尖叫。
眼看着死亡来临,无可奈何,这是多么的绝望。
伴随着一轰鸣声,仿佛世界瞬间覆灭。人,似乎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世上。
朦朦胧胧中,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