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芳的电话打来的时候,纵有谷和纵敛谷正在外面散步。
纵敛谷依旧戴着口罩,依旧将所有特征都隐去,甚至改变了步调。
先前不觉得,自从纵有谷和纵敛谷互换过几次身份之后,她才发现这样会有多么难受。
在这种天气里带着口罩帽子是多么闷热。
只能从帽檐和口罩的缝隙里看这个世界,这会使心情多么糟糕。
纵有谷的心里有些苦涩,她为纵敛谷不平。
伸手拂去黏在纵敛谷脸上的发丝,她说:“你没有必要这么提心吊胆的。”
纵敛谷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一样。
纵有谷心里不是滋味,她为纵敛谷而难受。
她一把抱住纵敛谷。
“诶!你现在是公众人物,被拍到咋办?”
纵敛谷像触电一样推开纵有谷。
纵有谷又黏了回来,她说:“被拍就被拍呗,我又不管别人,我在乎的只有自己,只有你。”
纵敛谷还想推开纵有谷。
就在这时,纵有谷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纵有谷起初没有理睬这个电话。
可电话持续响着,嗡鸣声打断了她和纵敛谷的玩闹,她只好拿起手机。
“谁?”纵敛谷问。
齐芳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齐芳。”
“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打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啊。”
纵有谷一边说,一边接通了电话。
“齐芳姐?我在休息,嗯,有空。”
纵有谷将手机扬声器打开,让纵敛谷也能听到。
“有谷,你听我说。”齐芳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激动。
“嗯。”
“二月兰将刚才公布了提名名单,你的名字在上面。”
二月兰是专门设立给青年演员的奖项。
二月兰奖的提名与选举是业界出了名的公平。
不看名声、不看后台,只要演得好都有可能被提名。
因此对于青年演员来说,这个奖的意义更是重大
纵有谷愣了一下,她和纵敛谷都盯着手机,没有人说话。
尤其是纵有谷,她感觉她的呼吸都变得毛躁起来,一呼一吸在喉间产生的疼痛让她兴奋。
纵敛谷的手在她的胸口轻拍,顺着她的呼吸。
她握住了纵敛谷的手,拇指轻柔地划过纵敛谷的各个关节。
“齐芳姐,被提名的是哪个角色?”
纵有谷的声音依旧很稳,只有她和纵敛谷知道她现在有多激动。
“是你在《同学社会化指南》里饰演的于雨来。”
纵有谷点点头。
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个角色来得巧。
正好赶上了纵有谷和纵敛谷合作,又恰巧她们两个状态都很好。
这个角色本身也很妙,能引起共鸣又留下了很多解读的空间。
纵有谷虽然一直喊着说一定会不断往上走,一定会站到高处。
当她得知她被提名的时候,她还是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四周的景色都变得模糊失真了,耳边什么都听不到。
她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纵敛谷,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
虽然只是提名,最后的结果还没有出来。
但是纵有谷依旧高兴。
这当然不会是一个终点,她和纵敛谷能做得更好。
她们是如此完美,她们值得被所有人看到,她们值得被所有人喜爱。
纵敛谷接过手机,替纵有谷挂了电话。
食指在纵有谷额头上弹了一下。
“被好消息砸晕了?回过神了吗?”
纵有谷捂住脑袋不说话,只是笑,笑个没完。
她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的眼睛更是明亮得像一块名贵宝石。
双臂展开,她重新抱住纵敛谷,她的脸蹭着对方的脖颈,闭着眼一句话都不说。
她还在笑着,一股股气息从鼻腔喷洒在纵敛谷的皮肤上。
“有你真好,有你真好。”
纵有谷一边说着,一边就要黏黏糊糊地吻上纵敛谷。
粘腻的吻从纵敛谷的脸颊延申到眉心。
“你有病,还在外面呢。”
纵有谷终于回过神了来,她点点头,笑得没完没了:
“对,对!我们先回家,先回家!
纵敛谷,有你真好,如果没有你,我不会这么快成功,如果没有你,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这么顺利。”
“听起来好像作弊。”
纵敛谷如是吐槽,但是她倒没有反驳。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哪能算作弊。”
纵有谷的手重新挂在纵敛谷的脖子上,每走两步,她就凑上来蹭蹭纵敛谷。
纵有谷将整个人都靠在了纵敛谷的肩上,脚步轻浮凌乱。
纵敛谷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扛着一个醉鬼。
醉鬼还好一些,至少醉鬼不敢对她动手动脚。
终于到了家。
一回到熟悉的地方,纵有谷更是变本加厉起来。
“敛谷,你知道吗?我没有理由不喜欢你!我就这么告诉你吧,我从生出来开始,我就注定只能爱自己,除了自己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自私,因为我只能理解自己。”
纵敛谷刚想说什么,却被纵有谷打断。
纵有谷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她笑得像个顽童,像被动画片逗笑的孩子。
“你知道吗,我从来理解不了恋爱,看到情侣我会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有人会痴迷于亲吻呢?亲吻不过是两个舌头的搅动,不过是口水的交换。这么多细菌呢,想想就觉得恶心。”
纵有谷一边说,拇指在纵敛谷的虎口处打转。
“但是遇到你,一切都变了。我痴迷于亲吻,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你黏在一起。
因为我们是同一个人,我没有理由不爱你。
因为我们是同一个人,我能完完全全理解的感受。
你要相信我,我能完全理解你内心的痛苦不甘,我能完完全全理解你,只有我才会想办法让你更好。
一切都会更好的,你想要的我都知道,永远不要离开我。”
一切都会更好的。
纵有谷怀着这种想法吻住了纵敛谷。
“嗯。”纵敛谷轻轻笑着,“一切都会更好的。”
“心不在焉。”
纵有谷笑着指责纵敛谷。
她拿起一旁的玻璃水杯,杯子倒转。
倾斜而下的水尽数泼在了她们两个的头上,晶莹透亮的水珠沿着发丝滴在下巴上,流到肩窝那个手指大小的凹痕里。
薄薄的衣服在水的作用下紧紧黏在皮肤上,形成一道道褶皱,像一座座山壑。
“纵有谷。”
纵有谷听见纵敛谷这么喊她。
“纵有谷。”
纵敛谷又喊了一遍。
纵有谷推推她,纵敛谷只是笑着不说话。
“纵有谷。”
纵敛谷只是喊着对方的名字,她什么都没有说。
“纵有谷,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质疑我对你的爱。
我不得不承认,我爱你,我爱你,因为爱你,所以我变得不果断,变得犹豫。”
“你应该告诉我你的感受,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会帮你呢?”
“因为你自私,我们都是自私的人,你没有理由会帮我。”
纵有谷继续追问,纵敛谷抿嘴不答了,只是和纵有谷一起笑,也是笑得没完。
七月的炎热粘腻地渗进她们的外衫。
现在是七月,骄阳似火的七月。
为什么要现在就展望未来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桥到船头自然直。
谁管未来呢?
她们都是想着当下的人,从来不会为将来提前难过。
语言苍白,永远在关键的时候词不达意、言不由衷。
那么干脆就别说话了。
这个时候,肢体就是她们最好的语言。
纵有谷坐在老旧的凳子上,纵敛谷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
纵敛谷的指尖攀过关节,她的手覆盖在纵有谷的小腿肌肉上。
出于职业,她对人体的结构异常了解。
她感受着纵有谷肌肉轻微地跳动,她触摸着纵有谷,就像她触摸着自己。
她手势熟练,循着肌理,轻重有度。
纵有谷笑着打她的手,手掌与手背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酥麻疼痛从手背蔓延,传到身体各处,疼痛没有了,只剩下了酥麻痒意。
纵有谷的手还在胡乱拍打,打得用力。
一下一下,拍得她心烦意乱,拍出了她内心的不满,敲打着她的杂念。
“你爱我吗?”纵有谷突然这么问她。
“这是当然。”纵敛谷毫不犹豫。
“那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纵敛谷还没答完,纵有谷就俯身亲了她,堵住了她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纵敛谷自然也就闭嘴了。
她们都有享受欢乐的欲望,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扫兴。
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在老旧的地面上铺开一条宽阔的光带。
纵有谷从椅子上跌落,与纵敛谷一起半跪在着光带里。
她们拢着彼此的手,而后手指不断攥紧又攥紧。
纵有谷的头枕在纵敛谷的肩膀上,闯入纵敛谷的余光。
纵敛谷忍不住咬住纵有谷的肩膀,尖锐的虎牙没入肩头。
纵有谷闷哼一声,她打着纵敛谷的手背,她骂道:“恶犬。”
纵敛谷没有松口,甚至更加用力。
半晌,她才缓缓抬头:“恭喜你啊,被二月兰提名了,也提前恭喜你得奖。”
纵有谷隐隐约约察觉了纵敛谷的不对劲,但是纵敛谷没有给她细究的机会,纵敛谷的手像游蛇一样攀上了纵有谷的脸,又绕到后脑,她按着纵有谷的脑袋。
她吻着纵有谷,不让对方有所挣扎。
舌尖恶劣地搅动,上下尖尖的牙齿甚至时不时咬住纵有谷的嘴角。
为什么只有你可以那么闪耀呢?
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她这一辈子与上辈子将没有这么不同。
纵敛谷忍不住在心里苦涩的想。
不过很快,她的嘴角再次扬起,她只要顾着眼下的快乐就好了。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
短暂抬头呼吸的间隙,晶莹的涎水勾连断裂,掉落在彼此红润的唇上。
她们彼此都有心事,但是好在,她们都是贪图享乐的人。
强烈、迅速、直抵大脑的刺激如猛浪将心中的杂念短暂拍碎。
摩擦、舔舐。
一个个火花在脑中迸裂炸碎。
肌肉不自主地痉挛,她们抓着彼此的手臂,背脊都向后弯着,像两张拉满的弓。
纵敛谷的眼睛出现一瞬间的失焦,那一刻,任何事物都事模糊的。
纵有谷是最先出现在她视野里的。
眼前就是一模一样的脸,镜子里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她们不缺时间,她们也不缺力气。
未来的事情未来的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