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悠对于黄缨的印象,还是来自于前传书里那个飒爽英姿热烈洒脱的女将军形象,可一接触发现大不一样。
出现在她眼前的黄缨眼神暗沉,浑身带着一股郁气,就像折了翅断了爪的鹰,怨气横生。
沈文悠心里叹息,曾经那么鲜活的女将军,如今在情爱里受了伤,不但变了模样,也失了往日的光彩。
黄缨嘴唇紧抿,扫视了一圈不知何时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心中针刺般的难受。
一年前她还是人人艳羡的女将军,不但能在战场上杀敌建功,还有一个钟情无二的夫君和三个可爱的儿子。
可现在呢,她那钟情无二的夫君另娶旁人,她那三个可爱的孩子被人指责有失礼教,她自己更是成了一个笑话。
“裴仁道歉!”黄缨冷声道。
裴仁自然不肯,裴意和裴双想代弟弟道歉,却被母亲的眼神制止。
黄缨虽然觉得沈二姑娘有些得理不饶人,但毕竟裴仁有错在先,理应是要道歉的。
可她发了话裴仁却当耳旁风的做派,更让她认清不光裴寂之变了,孩子们也变了,一年前还懂事知礼的儿子,变了任性又无礼。
裴仁在母亲目光的压制下,不甘不愿的来到沈文悠面前。
“对不起沈二姑娘,我刚才不该口出恶言。”
黄缨也走过来,歉意道。
“沈二姑娘,念在孩子年幼,您高抬贵手,回去后我定会好好管教。”
沈文悠看着颔首的黄缨,心里有些可惜那个热烈明媚的女将军。
围观众人的视线在他们几人身上扫来扫去,沈文悠不耐得蹙了下眉,接受了对方的道歉,不过下次这三小只再来惹她,她可就没有今日这份客气了。
沈文悠坐回座位,重新赏景饮茶,那边母子四人气氛倒是紧张起来。
三胞胎见母亲回到座位上脸色依然沉郁,立马忐忑起来。
他们对于母亲死而复生是欣喜的,可母亲因为父亲另娶一事,闷在屋子里整日郁郁寡欢。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散心又被沈氏添堵,都躲到酒楼里来了,这又有一个沈家女找茬,这沈家真跟他们将军府犯冲。
“母亲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右脸红肿的裴仁凑到黄缨身前,小声认错。
裴意和裴仁对视一眼,深知母亲性情磊落,对于他们这些小把戏不喜,所以他们那会儿才没跟着三弟胡闹,只是没想到母亲会生这么大气。
裴意拉着黄缨的手:“母亲,三弟做错了事,也有我这当大哥的责任,回去后我陪着他跪祠堂,您别生气好不好?”
裴双也凑了过来:“母亲,别气坏了身子。”
“……”
旁边的沈文悠见黄缨在三胞胎说了几句软话后,脸色缓和过来,心里一叹。
孩子真是母亲的软肋,所以黄缨不能跳出如今的困局不光是放不下自己的爱情,还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沈文悠又把视线放在黄缨头顶的五彩光环上,这复活原配和穿越继室两个女主谁都不肯放手,也不知谁的赢面大?
酒楼里的众人把热闹看了个全程,对于将军府的家事,也是啧啧称奇。
你说裴寂之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左怀右抱岂不是美事,可他愣是摆不平两女子,再说这原配和继室也是两大奇女子,一个女将军,一个女财神。
众人的视线从女将军黄缨身上移开,看向对面茶楼的女财神沈雀如。
沈雀如最近的动静可不小,前几日送上一批新茶样品到了各权贵府中,大受好评。
那福茶可以给人带来福气,久病之人补身体,无病之人补气色,更有美容养颜之效。
这开张之日,不少权贵派管事仆人来抢福茶。
派下人来还不放心,自己也要来亲自盯着,就怕那顶级福茶抢不到手。
毕竟沈雀如可放出话来,那三等福茶100份,二等福茶50份,一等福茶10份,顶级福茶只有1份。
那福茶用过之后才知有多玄妙,可惜是限量销售,有钱都买不到。
沈文悠执着白瓷茶盏,从窗望去,见人群密集如潮,眸色微动。
酒楼里的这些人,不,整条街上的人都是冲着福茶而来,也可以说是冲着灵泉而来。
要不说人家是女主呢,胆子就是大,就这样大喇喇的把金手指摆出来,她不担心同行对于这堪比神药福茶的嫉妒,也不担心引起权贵的觊觎,更不惧皇室之人的强取豪夺。
有主角光环在,一切的不合理都变得合理起来。
在后传中沈雀如就是如此行事,赚了个滔天财富,得以把裴寂之父子四人捧上了权臣的高位。
可这次不同了。
沈文悠视线扫向旁边同样望向窗外的黄缨,见她脸色沉沉,眸色晦暗不明。
这次多了个女主,也不知老天爷是偏向一方,还是坐视不理?
总之,这次沈雀如不会同后传书中那般顺风顺水了。
沈文悠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本来这顶级福茶是要留给敬老王爷这座靠山,哪知沈雀如发现了酒楼大堂里的黄缨,临时加了个抛绣球的主意。
不是,人家都是抛绣球招亲,你抛绣球卖福茶,有这必要吗?
沈文悠不懂穿越女这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当她的视线看向对面茶楼门前死盯着黄缨的沈雀如时,知道穿越女这是要开始搞事了,她连忙带着乐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有些事,你越是躲着它,它越是撞上来。
“嗖!”
“咚!”
“砰!”
转身要走的沈文悠,后腰猛然受到重击,整个人重重的摔趴在地上。
乐蝶一见主子向前倒,伸手去扶,也被带着跌了一跤。
“主子,没事吧!”
爬起来的乐蝶,刚想扶起沈文悠,结果惹得她一阵急呼。
“疼!疼!疼!别动!我后腰的骨头……好像断了!”
乐蝶一听骨头断了,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请酒楼的伙计去帮忙找大夫。
“刚才是谁?是谁暗害我们家姑娘!”
乐蝶见姑娘疼得厉害,心疼得给她擦拭额头沁出的汗后,抬头怒问。
怒声终于把怔愣的众人惊醒,他们看着质问的乐蝶,视线都扫向那颗跳到角落的绣球。
沈文悠和乐蝶也随着众人的视线落在绣球上。
这是罪魁祸首?
黄缨捡起绣球,走过来蹲在沈文悠身前,“抱歉沈二姑娘,刚才绣球从窗口向我迎面袭来,我匆忙一挡,没想到绣球砸到墙上反弹到了你身上。”
“我略懂跌打之术,可以帮你看看。”
“不用!不用!”
沈文悠强忍着生理性的眼泪,连忙拒绝,离主角近了准没好事,你看她如今遭殃了吧。
乐蝶张开双手向老母鸡护着小鸡崽似的,挡在沈文悠身前。
她可知道这黄缨和他们沈家不对付,刚才还和她们起了争执,要是这人借着看伤之由再伤了姑娘那可不行。
被拒绝的黄缨站起身来,回头正看见三个儿子嘲讽的目光,脸色一肃,“她不是装的。”
三胞胎的内心想法被母亲揭穿,纷纷心虚的低头。
黄缨审视的目光在三个低垂的小脑袋上扫视了一圈,意识到三个儿子性子顽劣的有些过分,是该好好管教一番了。
一行人从酒楼外面进来,打头的是位鹅黄锦裙的年轻妇人,她容貌娇媚,肤如凝脂。
黄缨的视线在妇人年轻娇嫩的脸上停了一瞬,心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复杂。
沈雀如就像黄缨第一次见面时无视她一样,无视掉他们母子四人。
她本想用绣球给黄缨点颜色瞧瞧,哪想到下人来报,黄缨没伤到,倒是伤到了堂妹。
“堂妹怎么样了?可起得来?”
“后腰的骨头,怕是断了。”
沈文悠真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奈何腰痛剧烈动不了。
沈雀如柳眉紧锁,没想到她伤得这般重:“我已经派人通知二叔二婶,大夫也去请了,堂妹请再忍耐片刻。”
沈雀如说完,就让自己的丫鬟把带来的茶具摆上桌,向酒楼的伙计要来一壶沸水,泡起了茶。
等其他人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时,这才想起来他们今日是来抢福茶的。
众人急慌慌去了对面茶楼,酒楼里倒是清静了,偌大的厅堂,右面一桌是黄缨母子,左面是沈雀如带来的一干人,中间趴着的是沈文悠和半蹲的乐蝶。
“姑娘,这茶……您喝吗?”
乐蝶把茶水端到沈文悠面前,她不明白自家姑娘都受伤了,大姑娘不知道关心几句,还非得让自家姑娘喝什么茶,难道这茶还能当药用。
你还别说,这茶还真能当药使。
一闻茶香,沈文悠就知道这里加了不少灵泉水。
她忍着痛缓缓抬起头,就着乐蝶的手喝了起来。
果然,用灵泉泡过的茶水,泌入肺腑后暖意融融,连腰部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乐蝶见主子真渴了,干脆把整个茶壶端了过来,再次喂给她喝。
沈文悠连饮了两杯,这才作罢,不过疼痛虽然缓解了,但身子依然不能动只能趴着。
趴在地上的沈文悠莫名觉得冷,回头一瞅。
好嘛,身后两位女主正无声对峙,凛冽的眼刀在空中交战。
沈文悠心想,这是两军对战,先伤了咸鱼。
还好,她在这窒息的氛围中没等多久,爹娘和大夫都来了。
酒楼伙计叫的是近处的黄大夫,而沈雀如派下人去请的是一位女大夫。
沈文悠回身瞧了沈雀如一眼,没想到她还挺细心的。
陈氏同乐蝶婆子小心得把沈文悠抬到雅间,让女大夫检查一番,最后确诊为腰椎骨裂。
一听这话,陈氏脸色尽失。
女大夫安慰道:“夫人不用担心,骨裂并不严重,不过最好是卧床修养三个月。”
陈氏稳了稳心神,付了诊费,又叫婆子跟女大夫回药房拿药。
她心疼地抚了抚沈文悠汗湿的鬓发,很是气怒:“我好端端的女儿,竟无端的受了这般灾祸,为娘找她们算账去!”
“娘,这是个意外。”
沈文悠真不是替两女主说情,她是怕主角光环那玩意再伤到她娘。
“不管她们是不是故意的,我女儿都受了伤!这事她们要给咱们一个说法!”
沈文悠见她怒气冲冲的要找人算账,赶紧吩咐乐蝶跟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