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不是早过了高专的入学年龄了吗?”
问话的高层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东京校最近最大的事就是五条悟保下的乙骨忧太在那里。
上一次会议,他们问责五条悟,为什么放任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完全显现422秒,结果五条悟完全不理会他们的诘问。
仗着自己的实力,不把他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哼!
隶属保守派的高层们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都在内心期待斋藤雪穗去东京校能做点什么。
最好是趁机杀了乙骨忧太,彻底解决后患。
至于那丫头能不能杀掉对方,会不会死在东京校,会不会激怒五条悟,那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反正……是她自己去的东京校不是吗?
这些年愈发独善其身,只注重自己所在家族利益的保守派并不是铁板一块。
有傲慢的高高在上等着看这个野心勃勃想往上爬的女孩能做到什么程度,也有因为和斋藤雪穗交好,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担心的互相交换眼神,同时希望斋藤家的长老斋藤信介能透露出一些信号。
斋藤信介老神在在的在座位里打瞌睡。
他都快九十岁的人了,老啦,来参加会议就是当个耳朵和传话器的功能。再多没有。
五条悟把整个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暗中站斋藤雪穗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可惜——都是些没什么话语权的小家族。
禅院家的人因为早就知道斋藤雪穗去了东京校,在别人低声找他讨论的时候,很随意的表示,啊,是有这么回事。不是什么大事,小朋友想去凑热闹,就去凑凑,反正她年龄也适合。
这话一传开,权势比较高的几家都心照不宣的明白,这是禅院在表示,斋藤还在他们家的控制之下,真干出点什么对保守派有利的事,也有禅院的功劳。
所有人故意把五条悟说的杀人之类的话给忽视过去了。
不忽视不行啊,想一想都太吓人了。
关键他还真做的到。
没人会嫌自己命长,也没人再说今年夏天在祓除咒灵上消极怠工看看。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各个小家族派来的话事人开始向三大家族的人靠拢,不管是寒暄啊,送礼啊,还是去年被坑了,今年想要寻找新的靠山的都开始行动。
五条悟很清楚这些小家族的困境。
夏天祓除咒灵的高峰期对他们来说,也是收入高峰期。要是被分的任务太少,或者太难做,基本上今年的收入就完了。
这种情况真的暂时没办法解决。
哪怕杀掉现在腐朽,独善其身的高层,新的领导班子,照例还会进行同样的安排。
微微叹气,五条悟离开了,至于投靠五条家,想在神奈川县或者东北部地区做夏季任务的,这些琐碎的杂事都有五条家其他人处理。
雪穗接到的电话,主要内容就是关于任务分配的。
分到斋藤家的区域和去年一样,只要区域内不出现异常事件,都是斋藤家能处理的。
当然,这里所谓斋藤家能处理的,是包括雪穗出手。
作为如今斋藤家最强的战力,大部分困难的任务都得雪穗亲自去做。
这就导致,接下来半个月,乙骨忧太都没见到斋藤雪穗的人影。
“总感觉最近好久没见到雪穗学姐了,你们有见到她吗?”
某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乙骨忧太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禅院真希:“哈?是吗?大概夏天快到的缘故吧。”
乙骨忧太奇怪:“夏天怎么了?”
熊猫:“你不知道吗?夏天是咒灵的高发期啊。每年夏天咒术师的人手都不够,就连高专的学生偶尔都要出去任务。”
狗卷棘比了个“没错”的手势。
乙骨忧太脸上顿时浮现出忧心。
熊猫还以为忧太是在担心出任务,他拍了拍乙骨忧太的后背:“安啦!忧太,放宽心,我们一年级很少会出任务,大部分都是二年级三年级的出去。”
乙骨忧太:他担心的才不是这个啊。
“但现在不是还没到夏天吗?”
再过一周才是气象学上的夏天吧?
禅院真希瞥了乙骨忧太一眼,“咒灵又不是像游戏一样,非到固定时间才刷新。”
呃……好吧。
乙骨忧太明白,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但是,他心里就像长了草一般,想见雪穗学姐的欲望疯狂生长。
斋藤雪穗也没办法。
她很清楚,对于斋藤家来说,接下来的夏季任务才是重中之重。但拉拢乙骨忧太的优先级,在她这里,是和斋藤家的夏季任务同等重要的事。
所以,为了确保自己这个夏天拥有足够的和乙骨忧太的相处时间,她只能提前进行区域巡查。
往年咒灵爆发比较多的地区,在入夏前先进行一波重点清洗。
这半个月多,雪穗一直在外面做这些。
“很抱歉,诸位,今年大家要辛苦一些。请多进行巡逻,如果发现对付不了的咒灵,及时联络我。”
在进行完第一波粗略清洗后,斋藤雪穗在家族会议中和家里的术师们如是说。
“英二哥哥,家里就拜托你了。”
“还有各位,等这个夏天过去,今年的奖金会加倍。”
人生在世,衣食住行。
人活着,所图的不过是三餐温饱,有余钱做自己想做的事,买想要的东西。
总监部对咒灵的应对策略一直都是,“窗”发现——祓除,或者接到报案——调查——祓除。
每年夏天,咒术师们做事的流程基本上都是后者。因为那时候咒灵已经多到窗根本来不及在它们造成伤害之前就发现它们,祓除掉它们。
雪穗提前清理一圈斋藤家负责区域的咒灵,虽然对入夏后才出现的咒灵没什么影响,至少会让巡视的“窗”减少巡逻压力。也减少了夏天祓除咒灵的压力。因为之前没被“窗”发现,也没作祟的咒灵,在夏季到达的时候,受到普通人因高温烦躁等逸散的负面情绪影响,会变得更有攻击性。
等她开完动员会,把未来三个月的事情提前预安排清楚,她又风尘仆仆的赶回咒术高专东京校。
半个多月没见乙骨忧太了,也不知道那孩子忘没忘记她。
雪穗深知,如果两个人交情不深,分离太久只会让不深的交情变得更加淡薄。
她是深夜到的。
手里还拿着长野带回来的伴手礼。
她本来打算第二天白天养足精神,状态绝佳的时候,把伴手礼送给乙骨忧太,再亲切的问问他最近过的怎么样。
结果在回宿舍的路上,正好撞见了从宿舍跑出来的少年。
雪穗:“……”
糟糕,她现在是不是有点太不优雅了?
平日里仿佛娇花般柔美,身上永远有着山茶花香气,和春日樱花盛开般清新的伪装的一面被她收了起来。
现在的雪穗更偏坚毅一些。
她……毕竟是斋藤的家主。
柔美永远是她麻痹敌人时的伪装。
从宿舍楼里跑出来的乙骨忧太见到斋藤雪穗的时候明显也是一愣。
此时的雪穗,和他印象中,永远温柔,永远秀美得仿佛画册上华族贵女般的学姐,有点不一样。
雪穗率先反应过来。
她用手捋了下头发,利落绑起来的马尾辫散落了下来。另一只手里的东西被她放到地上,同时速度飞快地绑了个很低很低的低辫。
虽然低辫不如她平时簪着各种花朵的盘发,但……怎么也比马尾辫更柔和一些。
调整好笑容的角度,雪穗眼睛微微发亮,“忧太?真巧。这么晚……你是要出去吗?”
额边的碎发垂散在两颊边,过低的辫子让耳后的发丝松松垮垮地弯出柔和的弧度。
现在,眼前的人又是那个温婉、美丽,毫无攻击性,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的学姐了。
乙骨忧太:“……”
总觉得刚刚有些昙花一现的学姐,才是真正的学姐。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乙骨忧太意识到了些许东西。
那是很难描述的一种感觉,他太年轻了,见过的人其实并不多,他很难理解学姐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很微妙的变化,这种微妙的变化又代表着什么。
他只是直觉有点别扭。
但他年轻到连自己心底潜意识别扭的点都不知道,他只是焦躁着,又不知道自己在焦躁着什么。
看着学姐和往昔一模一样的笑脸,不满足的欲望在不舒服和别扭中升腾。
宿舍楼门口的灯光将这个少年的人影拉的长长的,背对着灯光的少年,在逆光的阴影中有种奇异的阴暗。
咒术师本来就是和诅咒打交道比较多,早就见识过各种人性的阴郁面。
这就导致斋藤雪穗对阴郁方面没那么多敏感性。
她平时接触的太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顶多就觉得乙骨忧太这少年现在好像有点奇怪。
她太久没回高专,也不知道高专都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没觉得乙骨忧太的异常和她有关,大概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吧。真可怜,她或许可以安慰安慰他,然后拉近一下生疏了半个多月的距离。
她拎起伴手礼上前几步,牵住少年的手腕,把人拉回到宿舍楼的灯下。
“来,我有东西送给你哦。遇到你,正好就不用明天再给你了。”
在宿舍楼明亮的灯光照明下,刚刚逆光的阴影消失了,整张脸都暴露在光亮下的乙骨忧太也没了那种奇异的阴暗感,只是有点沉默。
她就说嘛,要么是光线原因,要么就是心情不好。
雪穗微微歪头:“怎么,有心事?介意和我说说吗?我没准可以开解开解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