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哭了多长时间,穆华的情绪稍微好些,此刻,天色彻底亮起来,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阿光站在门口,身后背着包袱,看起来似乎是等了好久。
穆华看到阿光,一下子低下头,怕他看到自己生气,下意识躲到阿缘身后。
阿光站起身,这次没有横眉冷对,反而是绕过阿缘,径直走到穆华面前:“把头抬起来。”
穆华一愣,但是缓缓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酸涩的难受。
阿光叹了口气:“你是猪吗?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穆华抿唇,像犯了错的小孩:“我错了……”
阿光取下肩膀上的包裹,递到穆华怀里,语气里带着拧巴:“到京城之后处处都是开支,我不会医术,不能跟师父一样指导你,只能给你一些盘缠,给自己置办几身好衣裳。”
穆华愣在原地,原本以为阿光是来责怪她的,没想到竟然来给她送钱的。
原本止住的泪水再次溢满眼眶,声音带着委屈:“你不怪我了……”
阿光对上穆华的眼泪,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顿时忘到脑后,整个人乱了分寸:“哎呀,好端端的你哭啥!你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我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说着说着,自己也转过头,紧紧抿着唇瓣。
穆华打开包裹,看着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碎银和药材:“呜呜呜……你要怪我的,不能原谅我……”
阿光伸手抹了把眼睛,转身要走。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伸手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哥……”
阿光再也走不动,两人停在原地许久。
阿光缓缓转过身,对上穆华的眼睛,态度不再尖锐,眼睛里看着妹妹一样的疼爱和不舍:“大胆万千走吧,只有我们好好活下去,才是对师父最好的惦念,我知道你想找到你母亲,师父说过,她一定还活着,去吧,去做你想做的,我在羊城,如果你累了,倦了,随时回来……妹妹……”
此刻两个人的心结才算真正解开,只是离别的日子很快到来,穆华拜别师父,告别阿缘后,便跟着莫川一行人踏上了去京城的路程。
此趟轻车简行,只有莫川,穆华,阿缘,和念奴秋思。
自从上次在羊城穆华痛痛快快地在阿缘面前哭了一场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进,从一开始阿缘对穆华的依赖,转变为两人互相依靠。
每当两人距离太近的时候,穆华就会在心中提醒自己,他们完全没有可能的两个人,可是每次看到阿缘的眼睛,总会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
阿缘也是一样,随着时间慢慢加深了对穆华的依赖,身体里的狂躁暴戾,也只有她才能压制。
赶了几天的路程,终于到了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一行人入住客栈,打算在此处两天再走。
此行一路,原本悠闲的莫川忙的不可开交,似乎在打探什么消息。
点着淡香的客栈厢房里,穆华悠闲躺在铺有软毯摇椅上,手里拿着医书翻阅,旁边是阿缘时不时的水果投喂,他的手指长得好看,修长白皙,手里拿着小刀削苹果,也跟着成了精品,果然人好看,连手都是好看的。
穆华名义上是莫川聘请保护是阿缘的,不过是稳定他情绪的吉祥物,每天过上了吃喝不愁的日子,倒是开始有时间研究那本医书。
念奴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衣服,看到屋里两人岁月静好,捂嘴偷笑,站在门口敲门:“穆姑娘,公子暗你们的尺寸定了几套衣袍,都是上好的锦布,料子可滑溜了,你们快些试试。”
穆华伸手摸了摸布料,果然质地柔软光滑,光是触感,就不是凡品:“这边陲之地可没有这么名贵的料子,倒是叫你家公子破费了。”
念奴眼神控制不住地瞄了一眼阿缘,眉眼弯弯:“不破费不破费,穆姑娘别担心,我家公子现在穷的只剩下钱了。”
穆华感觉收到暴击,果然这些权贵就是离谱,穷得只剩下钱了。
转头看向身边的阿缘:“你快去试试吧,这料子在你身肯定特别好看。”
阿缘身上穿的还是当初在羊城的那两套衣袍,视线朝桌上看了看,眼神并不感兴趣,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丝嫌弃。
穆华看出他的心思,走到他面前,附身靠近:“我想看你穿上。”
阿缘眼眸转动,对上她的眼睛:“好。”
穆华推着他来到梳妆镜台前,拿起桌上的木梳,帮他束发。
浓密的墨发随意披散,白皙的皮肤伤口已经渐渐恢复,精致俊美的眉眼间仿佛妖孽,带着勾人的气息。
一根发绳简单束起高马尾,流畅光滑的下颌轮廓,整个人带着英气和明媚,眉眼之间带着天生的少年起,想来前世,大凉人人惧怕这位杀神,却忽略了他天生神勇,除却骨子里的暴戾,称得上是少年英雄。
穆华每次看着阿缘,都感叹自己真会捡,真是太好看,完全是个妖孽,身材又好的人间尤物。
阿缘不知道穆华的心思,见她直直地看着自己,伸手摸了摸脸:“我长得,你不喜欢吗?”
穆华一愣,第一时间感受到阿缘的敏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怎么可能,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
阿缘透过镜子看着穆华,眉眼弯弯,看来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咬上一口。
“哎呀,好痒。”
穆华到现在也不明白阿缘为什么这么喜欢啃她。
客栈楼底下热闹,看起来热闹非凡,听闻是花灯节。
南州是鱼米之乡,每每到了此时便会举办灯节,以便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念奴勾起嘴角,站在窗前给两人介绍,眼中不觉感叹:“若是在京城,可是要繁华千倍。”
穆华上一世去过京城,富贵迷人眼,天子脚下,不过没有什么机会逛逛。
转头看向阿缘:“我们去放花灯吧。”
“放花灯?”
穆华眼眸弯弯:“放完花灯,去逛夜市吃宵夜。”
阿缘看着桌子上的各种零食:“你还饿吗?”
穆华噗一声差点嘴里的茶喷出来,被他逗笑:“你怎么能跟女孩子这么说话?不解风情,凡是女子的年龄和饭量都是不能问的。”
阿缘俊眉微挑:“我只要知道你的就好了,其他人的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问。”
“怎么可能,凡事不能说的太满,日后定然会有更多同你一路走的,若是碰到想长久相伴的人,岂不是要把人家气跑?”
阿缘听到穆华的笑,伸手替她擦干净嘴角的酥糖,清润的声音干净的像高山流水轻拍石面:“那你要多教教我。”
两人相处的自然,穆华都快忘了去京城的目的了,单单是阿缘这张脸每天就是赏心悦目。
“那你算我的学生咯。”
“好。”阿缘漆黑的眸子带着温柔,忽然想到什么,有点后悔:“我能是唯一的徒弟吗?”
穆华故作为难,托着下巴:“嗯,这个有点难,毕竟想我医术高超,教授的技艺也是五花八门,在市面上可是很抢手——”
说还没说完,感觉手腕被握紧,阿缘靠近,墨黑的眸子微微闪动:“你还想有别人?”
穆华一愣,看着阿缘眼里的占有一览无余,突然想开口逗他:“别人?什么人?”
阿缘附身靠近,淡淡的药草香味独特的勾人气味:“独一无二的人。”
穆华伸手感觉他的指尖凉凉的,修长的手指分明白皙,连手指都这么好看,顺满地探过头:“你一个就够了。”
————
夜色降临,穆华跟着阿缘下去溜达,这里富庶繁华,就连晚上也是夜不闭户,夜市繁华,人人手里带着花灯。
阿缘走在穆华身后,生怕一个不留神又消失不见踪影。
穆华眼中带着新奇,踮起脚眺望,到前面人更多,穆华跟着去买了花灯。
两人走到河边,念奴跟在后面,看着夜市也来了兴趣。
花灯池前,两人拿着墨笔,写着彼此心愿。
穆华写的想顺利把阿缘送回京城,能顺利找到母亲。
龙飞凤舞地写完之后,转头看向身边的阿缘,却看着他拿着花灯迟迟没有动笔。
阿缘感受到目光的注视,缓缓抬起头。
“我不知道写什么愿望。”
穆华眼中惊奇:“你没有愿望?”
阿缘摇头:“现在就很好。”
穆华挑眉,有人百八十岁了仍然欲望满身,没想到阿缘这么小年纪就懂得知足常乐地道理,不仅在心里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不过想想来也很正常,阿缘失去记忆,许多东西脑海中没有什么印象,转头朝他笑笑:“有的人就是会没有愿望,没什么规定,何况你现在失去记忆,等后面好转了,也许会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真的?不会很奇怪吗?”
穆华认真点头:“人本来就是奇怪的,若都是千篇一律还有什么意思。”
阿缘眼眸触动,默默的把手中的花灯折好,放在怀里,仿佛得到了什么珍宝。
两人从河边往回走,正好碰上找秋思。
秋思跟念奴年纪相仿,不过性子却异常沉稳:“穆姑娘,缘小哥,我家大人已经回来了,正在客栈等你们。”
两人点头,准备回去,谁曾想到还没迈开脚步,就听到前面一阵骚乱,随后是一阵马蹄声。
前面的不断有人喊救命,念奴下意识地把阿缘护在身后,却看见一头失控的马匹出现在街道上,把各处小摊撞得四散而逃。
见状要避开,被差点绊倒。
阿缘立马把穆华拉进怀里,一阵骚乱之后,人群中突然冒出来一人。
飞身一跃,勒住马绳,一阵嘶鸣挣扎中将疯马稳住。
马背上的姑娘已经吓傻了,扶住马匹的男人,一把将她抱住。
“这是谁家姑娘?”
听到身后的人惊呼:“那不是赵家员外的闺女吗!听闻明日要跟钱家大公子议亲,怎么到骑马到夜市上来了!”
“肯定是自个逃出来的,控制不了马就受惊,说的也是,谁想跟钱家大公子不是那个残废成婚呐,那不是纯纯守活寡嘛!”
“那可不,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嫁给那种人,赵员外也真是够狠心的。”
众人引论纷纷,地上昏迷的姑娘一下子不醒人世,连嘴上都吐着白沫。
穆华看着情况危机,上前一把探住姑娘的脉象,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针施针。
一旁的男人看到她行云流水,眼中不□□出惊讶。
“姑娘可是医者?”
穆华点头,嘱咐男人:“把这姑娘放平。”
男人点头,按照要求扶正昏迷的姑娘。
干脆施针之后,很快昏迷的姑娘便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便对上男人的那双眼睛。
“我…这是……在哪里?”
赶来的护卫家丁把少女围起来,看她醒过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姐,你怎么样?”
“有位姑娘救了你。”男人松了一口气,转眼便要介绍穆华,可她却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