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盛着半瓶香槟的酒瓶被摔在地上,酒液顺着碎片把华美的地毯染成了一片。查理张愤怒地叫嚷着下人,他的妻子秀芝把被吓得哭起来的婴儿抱给妈姐,自己怯生生地走到查理张面前,劝道:“做生意以和为贵,何必非得和陈家挣个高下呢?”
这是劝自己向陈功认输?查理张眉头紧锁,怒气冲天,“你一个女人懂什么?不缺你吃不缺你穿,回去看好我儿子,真是多管闲事!”
秀芝哭着上了楼。
大厅里只留着查理张和下人们呼呼喝喝,本来他自认为已经交好了所有马六甲的外国人,这里已经是自己的天下了,没想到黄家一被陈功扶持,就开始扶摇直上,之前那些称兄道弟、一起玩女人的外国人一下子就和自己疏远了。
谁说老外不懂东方的人情世故?老外更懂这些!甚至做的比这里的人更让人没面子。
不,不行!他不能再这么沉溺于失败中,他得再去走走关系,这么想着,他不顾下人们的劝阻,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连西装外套都没有穿,就往外面走去,让司机把他拉到一个之前关系还算不错的外国人门口。
眼神飘忽不定,按了好几次才按响门铃,下人走了出来,站在大门前问他做什么。
他见下人狗眼看人低,连大门都不给自己开,但是现在得低头,于是开始掏自己的裤兜,一分钱都没带,他满脑子都是给下人小费,让他带自己进去,对下人发出的好几次问话只当作没听见。
下人见这么个酒鬼,也有点发怵,不敢贸然开门。
过了一会儿,院内的门开了,查理张眼生生地看着游所为被主人亲自送到了门口,两个人有所有笑的,都对自己视而不见。游所为甚至轻蔑地瞥了自己一眼,他心头的火如同被泼了汽油一样,越发旺盛起来。
游所为见查理张站在门口,看都没看他一眼,和主人道别之后,转身就上了汽车。
主人见查理张如此情形,想起过去吃喝玩乐的日常,也是于心不忍,但公司的决策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便对查理张道:“张,你还是回家醒醒酒,好好想想未来是该合作还是继续对抗,再见。”
主人和仆人一起回了屋,看着他们的背影,查理张几乎能喷火了。
又是一个让自己认输的人……他跌跌撞撞回了汽车,满心都是他不要认输,既然陈家敢给自己点火,那自己也能去给他们点火,他让司机开车带他去新加坡。
到新加坡的时候,天色已晚,万籁寂静,车子径直开到了姐妹娘惹饭馆,查理张从车上拿下一桶油,把司机吓了一跳,赶紧过来阻止他。
就在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因为上次被人放火的姐妹娘惹菜馆而派来在夜里巡逻的警察,两个人被抓入了警察局,警察从清醒的司机那里知道查理张的身份,问司机他们两个拿着油桶在做什么,司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查理张反而大放厥词,“干什么?当然是点火了!”
酒精已经将他的大脑腐蚀,还以为这是和他关系极好的马六甲警局,可以让他随便怎么做、怎么说,都没有事。
“怎么了?我查理张怕过谁?”他脸上泛着汗水和油光,逼视着警察,洋洋得意道:“上次的火也是我让人放的?怎么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审问的警察恰好是陈盛的朋友,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又问了一遍,“你是说上次姐妹娘惹饭馆的火也是你让人放的?”
“是我!怎么了?”查理张嚣张道。
审问的警察让一旁的小警察记录在案,让他接着审问,自己则是赶紧给陈家人打电话。
陈功其实没想赶尽杀绝,但是查理张为人歹毒,还想继续作恶,既然如此,他也不用留什么情面了。
查理张从宿醉中醒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监狱中,大喊大叫地把狱警引来,才知道昨天喝醉了的自己都干了什么蠢事。
但是认罪证书已经签了,他几乎是无从抵赖,不管怎么和狱警求情都不理,最后只得请求和家里人打个电话。
秀芝给他请了律师,从那知道自己纵火伤人,极有可能被判无期徒刑,直到这一刻他才开始悔恨。
悔自己昨天喝多了,不然放火的事可以从长计议;恨陈家、恨游所为、恨黄美玉、□□香还有自己那个死老婆,要是她是一个贤妻,就会看住自己,而不是被训斥几句就跑上了楼。
但眼下他在里面,她在外面,他还得靠着她出去,于是做出一副悔改了的模样,痛哭流涕求秀芝一定要把自己救出去。
秀芝是个传统的小娘惹,平日里管的最多的就是家里的事,遇上大事了也只得回娘家求助,索性她的娘家还有点势力,帮她和新加坡警察局局长从中沟通,知道了陈家已经是想要查理张进监狱。
赶紧让秀芝带着孩子去堵陈功,堵不到陈功就去堵陈老太,总之要让他们知道孤儿寡母过不下去日子。
另一方面又用张家的钱贿赂局长,局长这回是狮子大开口,几乎耗尽张家大半家财,才开了金口。
陈家的人还是善良,最后没有赶尽杀绝,警察局长以笔录里问的是姐妹娘惹菜馆,与之前被火烧的黄氏娘惹菜馆不一致,又把笔录驳回了,查理张最后只是缴纳了罚金,无罪释放。
查理张志得意满地回了家,发现家里佣人少了,忙问秀芝怎么回事,这才知道为了救他,家里差不多把所有积蓄都花光了。
“查理,没事的,只要你人好好的,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的。”秀芝拉着查理张的手,真挚地说。
回应她的是恶狠狠的一巴掌,她捂着脸倒在了地上,查理张又恢复了往日面目,“什么东山再起!你这个蠢女人,我让你弄我出来,你不知道回娘家拿钱吗?为什么要用我的钱?”说着又狠狠踹了秀芝一脚,“娶你这么一个贱人,有什么用!”
说完也不管秀芝痛苦的呻吟声,径直进了屋拿起酒就喝。
秀芝在那里躺了很久,才被从娘家带来的妈姐看见扶起,她躺在床上任由泪水溢出,罗布张在摇篮里睡得正香,她把妈姐叫到身边,难得的推心置腹,“这种日子我受不了了,我不能让罗布以后也过这种日子,我要和他离婚,今天晚上等他睡着了,我就带着孩子和你回娘家。”
两人说做就做,等查理张次日宿醉醒来,家里早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秀芝家里也是传统的峇峇娘惹家族,也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那一套,但是还算疼惜女儿,看见女儿被打的红肿的脸和踹的乌青的腰,同意了让他们离婚,并且罗布张也不想要了,把孩子给查理张,然后安排秀芝改嫁。
但秀芝作为母亲却不能接受,力排众议将儿子留在了身边,如此她大哥便说得去查理张那里把她们母子这份财产夺回来。
他家里特意请了律师,查理张已经没有余钱请律师了,最后秀芝赢了,查理张要卖掉别墅,刨除掉儿子的抚养费,把钱和秀芝对半分,法庭上查理张无能狂怒,秀芝家则让他连秀芝面都没见到。
他拿着剩下的钱,本来还能买一个小一点的居所,但是他还做着东山再起的美梦,日日住在高档酒店,想要趁机结识几个外国公司的人,很快就将钱挥霍一空,还倒欠酒店很多钱,被赶出了酒店。
一转眼就到了游所为的生日,美玉冥思苦想,最终决定给他做一件中国男人爱穿的长衫,她的针线活还好,但是从来没做过,颇废了些时间,才研究明白怎么做,料子是最好的月白色的绸缎,一针一线都是颇废了心思。
那天陈盛过来接美玉,他就知道美玉会给游所为庆生,所以打算请两人去看电影。
他们先去了游所为家里,美玉迫不及待拿出长衫,让游所为试一试。
穿上月白长衫的游所为当真是人面如玉,仿佛一位翩翩公子,而且最难得的是腰身正好。游所为心里很喜欢,对着美玉笑着道谢。
陈盛在一旁看得颇为羡慕,但也没酸什么,三个人就这么上了车,去了电影院,谈起查理张被酒店赶出去的事情。
“没想到查理张最后是这种结局。”美玉道。
“这人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陈盛道。
“你们两个还是要小心点,他现在一无所有,不知道会做什么。”游所为笑着告诫。
陈盛买完电影票,看见有卖爆米花的,赶紧上前去想给他们买点。
美玉想到查理张的结局,正是心情大好,想要和游所为聊聊,只见电影院的柱子后面,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陈盛!小心!”美玉大喊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陈盛看见一个手持铁斧朝着这边冲过来的人,还没看清是谁,只能条件反射地把身前的小孩拉到身后去。
砰——
铁斧从男人的手中滑落。
游所为吃惊地站起身,看见双手持枪击倒男人的美玉。
杀猪般的嚎叫从男人嘴中喊出,陈盛将吓得哭泣的孩子推入母亲的怀中,转头把斧子捡起扔到了一边。
美玉依旧拿着枪,指着地上呻吟不止的男人,陈盛凑近一看,才发现那个人是查理张,只不过是胡子拉碴的查理张。
血从查理张的身下慢慢溢出,游所为赶紧去报警,美玉面色惨白地放下了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