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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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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郁的母亲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人形监控,日复一日,夜以继日地看着她。

而连郁自己,也许是天性,也许是被监控太久了,她对于自由的渴望程度,甚至远远一度高于金钱。

她对自由的定义也很低,只是希望有能一个人独处的时间与空间。

早上七点到校,一直上课到晚上九点放学,在学校里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回到家里她每天都疲倦地只想一个人呆着。

但是这在连郁母亲眼中和挑衅她没有半分区别。连郁的父亲太忙,一直出差,逃过了魔爪,于是只有连郁一个人深陷这片泥沼。

连郁晚修下课刚出校门,母亲总会出现在校门口。

回家后,洗澡,回房间继续刷题,睡觉,连郁生活很寡淡。

回房间以后母亲会跟进来,她在书桌前写作业,母亲就坐在小板凳上,把电脑或者平板放在她床头柜上,看电视剧或是和别人聊天。

板凳很矮,坐着其实很不舒服,但是可以一抬头就可以从侧面审视连郁,她在干什么一览无余。

睡觉时也无法一个人。连郁房间门锁被拆了,关不上,有阵风就随便吹开了。即便如此母亲都能推开她房门看好几次,等她去睡觉了就会把连郁门大敞着,并不关闭。

所以连郁每天唯一能独处的地方倒成了卫生间。

卫生间很小,她偷偷拿了一本很薄的书藏在水箱的后面,在难得的独处时间里面可以看看。

大概是太贪恋这点稀薄的自由,不可避免地她每天在卫生间里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有一天母亲推门就看见她在看书,爆发了第一次激烈的争吵。

连郁一直是个很乖,很心软,很爱流眼泪的女生。

她那时候还对母亲保有希望,逐字逐句分析讲透了自己的苦恼,希望母亲可以听进去她这一点诉求。

只是当连郁好不容易条理清晰地讲完,就看见母亲气到涨红的脸。

母亲厉声质问她,难道自己那样累得脖子疼是自己想这样的吗,难道每天好心去接送她不是一种关心吗。

至于连郁翻得旧账比如连连郁今天穿什么鞋子都要管,连郁为什么背这个包不背那个包云云,母亲只甩了一句话,“这点小事,你听我的,难道不就不吵架了吗?”

听见这句话,连郁抬起流泪到眼眶通红的双眼看着她,想起那天本来是和一个亲戚约了饭局。而她穿另一双鞋子并且都出门了,但是母亲非要把她喊回来换另一个,她不愿意,母亲直接推了饭局,并且电话里直接把家丑扬了出去,说是连郁太不听话了。

可是母亲呀,明明都是些小事,为什么连这些我都不能做主了呢。

那天是周六,父亲加班,请客户吃饭,被母亲电话直接喊回来了。刚进门就甩了连郁一巴掌,怒吼说自己这个客户多么多么重要。

他并不舍得怪母亲,明明是母亲一个一个电话打的和催命一样逼他回来,但是最终是连郁承担了所有的怒火。

父亲总是这样的,他并不听缘由,不管是非对错,永远坚定地站在母亲那边。他们俩绑定在一起,两个人言语指责,武力镇压连郁所有的请求。

倘若连郁不听,就会拿她在意的东西来威胁她。

那时候连郁上了初中。上明九初中是需要考试的,那时候她小学班上3/4的人都去考了,最后也就她和陈述两个人考上。

这一点让连郁骄傲了很久,分班考试她也稳定发挥进了两个最好班的其中之一,第一次月考她也考的很好,年级前10,各科老师评讲试卷的时候都在夸她。

她很喜欢这里,每天上学都是开心的。

但是母亲轻描淡写地说,你不听,那我们给你办转学吧,你回你学区上。

学区的那个初中比不上明九一点点,她父母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干这种事情,但是这个威胁就像晴天霹雳一样砸在连郁身上,那时候她还小,真的信了。

于是她就逐渐失去了自由。

后来有一天母亲开始要求她像住宿生一样在学校里洗澡,回家就学习,不会再给她一点独处的空间。

但是住宿生是只能晚饭洗澡二选一的,先洗澡再吃饭的话,食堂里剩下的菜和够使没区别;先吃饭再洗澡就没热水了,而且澡堂里面人会很多。

所以她们经常两天才洗一次。

连郁又无法接受,只能天天洗澡,于是天天饿得胃部痉挛。

至于睡觉那更是没有自由了。

母亲找了被褥在她的房间里面打了地铺,陪着连郁睡觉。这让她睡得一点也不安稳,半夜惊醒是常有的事情。

惊醒后连郁就睡不着了,无法按捺地侧着身看着母亲睡着的脸,心想,地板上又硬又凉,为什么你宁愿折磨你自己,也不愿意给我自己一个人安静呆着的空间。

也许,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这种病态的掌控欲,难道不是一种病吗。

大概是以前次次威胁连郁后她的妥协让母亲自以为地找到了掌控办法,所以每次连郁“忤逆”她,没按她的意思办事,她都会拿连郁在意的事情威胁她。

连郁心里想的事情和母亲所希望的背道而驰,对于连郁来说,被威胁的感觉太疼了,那种不自由的束缚感所带来的痛苦,不亚于死亡。

所以她一件一件地强迫自己不在意,如果喜欢上什么就要一遍一遍反复地思考它的缺点,逼迫自己不再喜欢。

直到连郁心理课上,被那个漂亮的夏老师问道自己的喜好是,她才惊觉,自己已经孑然一身了。竟然一个她喜欢干的事情,一个她喜欢的食物,一个她喜欢的人都没有了。

这个认知让连郁异常惊恐,这个时候她已经和陈述谈了三年出头,快四年的恋爱,而她意识到,陈述,对于她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而很顺其自然的,下一次吵架,被母亲威胁的时候,连郁想到了自杀。

这个世界如此无趣,没有任何一根细线是牢牢拴着她让她留下来的,于是连郁就这样说出口了。

那时候她心里还保有侥幸,父母是否会转变一点,给她施舍一点爱呢。

但父亲只是很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告诉她,那你去死吧。

这句话把连郁说懵了,转而心里涌起的就是悲哀。

“如果连这个世界上,最可能会无条件爱我的人都对我的死无动于衷,那我手里真的没有任何筹码了。”

她卑微地在向她的父母——这个世界上她最亲密的人祈求一点自由,想要一点爱。

那天连郁被逼的走投无路,行事偏激地报了警,那时候她已经想不到这是否是假警,自己是否犯法,只是颤抖着声音说,

“你好,110吗,有人想杀我。”

民警管不了这些家务事,在连郁不在意体面地,歇斯底里讲她的崩溃,讲她的痛苦,她靠在电视柜上,最后又无力地滑下来坐到地板上。

近夏的天气把地板烫得温热,但连郁的心确是凉的。

自始至终,她的父母都坐在沙发上。父亲冷漠地看着她,母亲则全是被连郁家丑外扬超出她掌控范围而不自然露出的扭曲神色。

但是明明最喜欢把吵架内容讲出去,让外人来评理,让好面子的连郁迫不得已认错的人是她自己。

执法记录仪冷漠地拍摄着,为首的那个民警不停地对连郁说你父母也不容易,一个多小时不管说什么最后都绕回到了子女孝道。

没有人真的在听,没有人试图理解。

警察想下班,父母想要她乖顺,陈述……陈述大概不想要什么,他最近对连郁愈发冷淡,他应该已经不在乎她了,显得连郁为了隐瞒关系躲躲藏藏的一切都好像是无用功,像小丑。

学校里的心理咨询保守不了秘密,连郁一直都知道,所以她并没有和心理老师吐露过半个字。

她没说,夏老师也不问,她约的两小时时间里,他就陪着她玩了沙盘,看完了一整部电影。

而在她此刻最绝望,连空气都令她窒息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想到的竟然是夏老师在心理咨询结束填完档案后,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的话。

“会有人愿意牵起那根气球线的,”他目光真诚,“答应我好吗,连郁,在遇到那个人之前,不要戳破你的气球。”

“别让它爆炸在你灿烂未来来临之前。”

连郁苦涩地笑了一下,做不到了,夏珩老师。

在屋内没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连郁冲进她父母的房间,锁上门。

这是家里五个房间里面,唯一一个有锁的。

在警察好不容易打开门的时候,连郁已经站在飘窗上推开了窗户。见到民警因为惊恐愕然而瞳孔不自觉放大的眼睛,连郁闭了闭眼,眼睫颤抖地像是折翅的蝴蝶,翻身从窗户里跳了下去。

卧室楼层不算高,但从跳下去到落地的短短一瞬间,夜里的风刮在连郁脸上,像是短暂自由最温柔的吻。

连郁像是一片被人为多年强制翻折羽毛的飞鸟,雪白的翅膀被十几年浓郁的痛苦染成了最深的血色,平静苍白地落进黑沉大地的怀抱。

她为自己挣扎开了通向自由的门,门只被推开了一点点,隐隐有光照过来,很微弱,但连郁知道,她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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