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远听见夏醒棉的问题,先反问了她一句:“你哥和他弟打架的事情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夏醒棉:“哥告诉你了吗?”
夏明远:“辅导员的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他能不说吗?”
夏明远又问:“伤到哪儿了?严重吗?”
夏醒棉说:“已经快好了。”
这话可一点都不安慰人,夏明远:“这都两周过去了,再不好,得严重成什么样了?”
夏明远说:“我之前就听说他那个弟弟不懂事,脾气也差,被惯出来一身的毛病。”
夏醒棉虽然也觉得打架不对,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哥哥和陆掖的话她都觉得有道理。所以她替陆掖说了话:“爸,你不能通过他们打架这件事就断定陆掖人好不好。”
夏明远:“我之前听你妈说,你之前还和他有半学期的同学。”
夏醒棉:“嗯,他人挺好的。是比较任性,但是不会随便欺负同学。”
夏明远没说什么,夏醒棉又问:“你还没说呢,哥为什么十岁的时候到我们家来了?”
夏明远放下手里的遥控器,说:“你哥姓夏,当然要回咱们家了。”
夏醒棉:“可是哥之前是和他妈妈一起生活的。”
夏明远:“我们离婚的时候你哥还小。法院把你哥判给他妈了,不是我不想要,我没争过。”
夏醒棉又问:“那后来呢,为什么哥妈妈把他送过来了?”
夏明远:“他们家到底是姓陆,你哥在他们家是个外人。何况他们又有了个儿子。爸不是亲爸,爷爷奶奶不是亲的,能对他好吗?都防着他。”
夏醒棉沉默了下,问:“那哥呢,他自己想回来吗?”
夏明远说:“你哥那时候小,才10岁。不管跟爸爸还是妈妈,在哪儿住几天也都习惯了。况且还有你爷爷奶奶对他都好。”
夏醒棉觉得这话没有回答到点儿上,她问:“那你们说要哥来我们家住的时候,他自己愿意吗?”
夏明远说:“你这小孩儿想什么呢?他当然愿意。最后是他妈把他送来的,那时候你不也在么。”
夏醒棉7岁的时候多少已经有些记事儿了,她记得哥哥刚来的时候,对他妈妈发脾气,还生气着说过:“把我送来以后你就再也不要来见我了”的话,但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哥哥一个人在屋里又哭着给他妈妈打电话,问她“你不要我了吗?我以后听话还不行吗?”
哥哥曾经说过,10岁真是一个难熬的年纪。
夏醒棉觉得这些长辈们,好像是严重的,忽略了哥哥的感受。
夏明远叮嘱夏醒棉:“在学校的时候看着点你哥,别让他和他那个弟弟走太近了。如果两个人再打架,你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去找他爸妈谈。”
夏醒棉说:“嗯,我会看着哥的。”
夏明远叹了口气说:“本来想着让他们能少联系就不联系,没想到你们还都考到一个学校去了。”
夏醒棉问:“为什么要少联系?他们是亲兄弟。”
夏明远说:“两家人关系到底有点敏感。我和那边接触多了,你妈也不高兴。”
爸爸说了这番话,当夏醒棉十一假期出去见陆掖的时候,她就刻意的没有让爸妈知道。
她们约在了公园里,那有一个很大的草坪,陆掖带了果冻来。
夏醒棉终于又抱到了果冻,比起在视频里看它,现在可以用手去摸塔身上柔软的毛,捏一捏它护着的软爪子。
草地上,夏醒棉坐着抱着果冻时,陆掖就蹲在她身边,他说:“快点告诉你主人,我以后尽量不惹她生气了。”
果冻平时在他家的时候皮得跟什么似的,一到了夏醒棉怀里,就像是胸前挂了一个文明礼让的标牌儿,署名还要写着‘我是一只无敌乖乖猫’。
但陆掖见不得它受宠似的打告状说:“它只有在你眼前才这么听话,在我家里的时候可不这样。”
夏醒棉:“真的假的?”
陆掖:“当然真的,它就是一个戏精,只在你面前装乖。”
夏醒棉笑,把果冻放在草地上,果冻滚了一圈反过来,露着肚皮看夏醒棉,夏醒棉伸手揉小猫的肚子。
果冻眯起眼睛,从它的猫脸中就能看出它特别享受,感觉它舒服极了。
周末出来在草坪上溜达和约会的人不少,不远处有一对情侣,在牵着手散步。陆掖的视线从那对情侣身上收回又带到夏醒棉身上,他看着果冻那副满足的样子时在想,他也想找机会和夏醒棉拥抱。
不止拥抱。还有接吻。
喜欢带来思想上的反应,和对于肢体触碰的诉求。
陆掖怕夏醒棉不好意思,想带她去人少的地方。
陆掖咳了一下说:“这有点儿晒,带果冻去那边阴凉一下吧,那边没人。”
夏醒棉:“它不要晒晒太阳吗?”
陆掖:“每天在家都晒,你看它眼睛都睁不开了,晒一点儿就够了。”
夏醒棉不懂养猫,觉得陆掖说的话也有道理,抱着果冻站起来,跟着他往公园庇荫处的地方走。
陆掖带路时清楚的知道他自己的意图。
但想到一会他想要做什么,竟然觉得心跳有点快。
没出息。他打架之前都不会紧张。
阴凉处的人少了,有一张圆桌和几个空着的椅子,夏醒棉抱着果冻坐到椅子上。
太阳光没有那么强烈时,果冻的眼睛果然睁大了一些。
夏醒棉看着果冻比最初收养他时变得要更圆滚滚的身材,说:“果冻,你要加强锻炼才行。”
陆掖没坐下,站在夏醒棉前面,低头看她。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找了一个理由,说:“我抱一下果冻。”
夏醒棉抬头看他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把果冻给他。
陆掖伸手接果冻的时候,想要抱的却不是果冻。
夏醒棉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看着陆掖。
自己的意图被发现,陆掖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伸出去的手转而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
果冻在夏醒棉的怀里重新趴好。
夏醒棉的视线向下落了一下,又看了陆掖一眼,又向下落。
夏醒棉问:“你刚才是想抱我吗?”
陆掖不自然地揉完脑袋,说:“我想找个合适机会的,但也没制造出来什么巧合。”
夏醒棉抿了下嘴角,她想了一下,说:“你之前和我说过想让我做你女朋友。当时我很意外,直接就走了。我想我好像还没有给你一个回复。”
夏醒棉说话时很安静。这边没人,但是二十几米外有很多人在公园上聊天,夏醒棉的表情给陆掖一种不好的预感。陆掖问:“你要拒绝我吗?”
夏醒棉没直接回答他的话,她先说:“其实你很好。对果冻好,成绩也好,高考的时候你的分数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夏醒棉停顿了两秒,陆掖问她:“你是要给我发好人牌吗?”
夏醒棉说:“但我们不合适,我不会做你女朋友。所以我要和你说清楚。我不能一边让你把时间花在我身上,一边还不给你明确的回复。”
陆掖脸上刚刚因为想要抱她而有的紧张和局促感消失了,已经换成了一种认真的态度,他问她:“为什么不合适?”
夏醒棉说:“你没想过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适合。如果我们交往,有一天两家人总会坐在一起见面,那个时候,我爸妈和你爸妈还有哥哥坐在一张桌子上,你不觉得这个画面非常的不可思议,非常尴尬吗?”
陆掖:“哪里尴尬?如果你觉得尴尬,那就不要让他们坐在一桌上。”
夏醒棉:“怎么可能?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两家人难道不要见面吗?不会一起过节日吗?”
陆掖:“我们恋爱都还没谈,手都还没牵过,你怎么就去想以后过节日两家人怎么往桌子上坐的问题?”
夏醒棉说:“这些问题就是要在一开始的时候想清楚。我爸爸和你妈妈在一起过,我们不能在一起。”
“他们都可以在一起”,陆掖:“凭什么我们不行?我们又不是亲兄妹,现在非要突破道德底线。”
夏醒棉:“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他们就要频繁的见面,这对你爸爸和我妈妈都不公平。”
陆掖说:“他们当初既然选择离婚,那就是感情到头了,再说我爸和你妈跟他们结婚之前,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曾经结过婚,有什么不公平。那是他们的课题,不是我们的。”
他退一万步,照着夏醒棉的设想去说:“就算是真不公平,我们在一起,你不想让他们见面,那就让他们一直都不要见面。”
夏醒棉:“这不可能的。”
陆掖看着她的眼睛问她:“你喜不喜欢我?”
夏醒棉抱着果冻,对上陆掖的视线,夏天的风带着温和的感受,林荫下的阴凉,让今天的温度并不让人觉得浓烈。公园里的草坪带着一种自由感。夏醒棉说:“不喜欢。”
陆掖:“你撒谎。你那天允许我亲你了。”
夏醒棉的目光闪动了下,她说:“是你自己说的,亲我之后你就回去报道。”
陆掖说:“任何人拿这个理由去和你谈条件,你都会答应吗?”
夏醒棉避开他的视线,说:“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陆掖抓住她的手臂,声音忽然变得温和,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劝说感,他说:“那你现在也别想那么多,行吗?我刚刚还在想怎么能和你找机会拥抱,晚上送你回家的时候和你接吻。我们谈我们的恋爱,不管别人行吗?”
“以后结婚家长见面的事情我确实没想过那么远,但是你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想。我会解决的。”
夏醒棉:“不能不管别人。家人很重要。所以有一些事情要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考虑到。即便你去想了,这些事实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我们两个不合适。所以我们不会开始,就不会有后续的各种问题。”
她的态度坚决,打算要把感情和关系暂停在最初的什么纠葛都不存在,一片祥和的时间点上。
夏日的阳光炙热,那只流浪过又受到宠爱的猫在主人怀里悠闲又有安全感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但陆掖知道,夏醒棉的想法才是妄想。
“不会开始的这种假设就不存在。”
“夏醒棉,我早就开始了。”
*
十一假期结束,陆掖回了学校,他是最后一个到寝室的,进门时其他三个室友都已经在了。
见他进来,室友们表现得很兴奋。尤其是蒋绅恺,他说:“陆哥,赶紧,正好你回来帮我杀一盘,我靠,我刚才被杀了九回。”
陆掖看起来兴致恹恹,说了句:“不玩儿。”
他把书包扔到桌上,又把手里的袋子给坐在椅子上的李明宇丢过去。
家乡特产。给这些室友的。但说实话他没什么心思惦记这事儿,是家里的住家阿姨帮他想着带上的。
李明宇把特产拆开,三个人正好饿了,拆了直接就吃。李明宇问:“夏醒棉回家了吗?假期有没有发生些什么刺激事情,你不是说如果她也回家了,假期你就要跟她表白吗?”
陆掖“嗯”了一声,说:“回了。”
蒋绅恺眼睛放光了,扔下被杀了九次的游戏界面,问道:“那你现在是脱单了?”
陆掖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桌面,说了句:“我被拒了。”
齐泽音:“也正常,你假期前才把人家哥给打了。”
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情就好了。
如果夏醒棉是因为这件事拒绝,他宁愿不还手的让夏书岐揍他两天。
蒋绅恺说:“陆哥,你要抓紧了。我听说小道消息,可不只有你一个人喜欢夏醒棉。听说七班的严良明也是,本来说是开学的时候就一见钟情了,有人看出来,问他,他也承认了。但是军训时候你追得实在太狠,他没敢往前凑。现在又开学了,说不准什么时候人家就也要行动了。”
蒋绅恺坐在上铺,听他说话时,陆掖抬头看他,听完觉得胸口堵得慌,说了一句:“烦。”
齐泽音问:“陆哥,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陆掖:“没什么打算。”
“不能商量就找机会商量,不同意就追。”
“我也没别的办法。”
两年后,
这两年的时间里,江大的大学校园里无论是快毕业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