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是语文。第一节课是英语。黑板上的课表由席耀明的万能小帮手席楹暂为代写。
“时觉叙,你来读一下课文的第一第二自然段。”崔媛看着座位表,随口叫道。
时觉叙:……
提问,英语不行的人怎样读好一段未被自己玷污过的洋文?
在线等,挺急的。
时觉叙看了看那纯白的课本。像那纯白的茉莉花一样。不忍让人动手。
嗯……第一二段,幸好没有他不认识的单词。
“Hello,everyone!Welcome to senior high school……Most importantly,your time and effort at senior high school will open the door to your potential.”
少年的眼神专注,眼尾像是荡开了一汪春色,声音洋洋盈耳,让人听得倍感舒适。
像是雨滴洒落在竹叶上的声音。
使人原本烦躁的心灵刹那间就能得到抚慰。
周行野在他旁边弯了下嘴角。
“读得很好听呐,下次也叫你了,时觉叙是吧?我记住了。”崔媛满意地点点头。好像不觉得自己的话语跟黑.帮大佬记住仇人的话语有异曲同工之妙。
时觉叙是吧,我记住了。
时觉叙是吧,我记住了。
记住了……
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课。周围开始吵闹起来了。许知芜转过头来,继续完成他的攻略任务:“我靠,时觉叙,你这声音……怎么说呢?反正我觉得你可以去当我们运动会的播报员了,挺有特色的……”他一时词穷,去推他的同桌,“哎,沈忱,你形容一下?”
沈忱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像春天的细雨,如夏日的一缕和风,是秋天的……”
时觉叙:“好好好,停!我嗓子里卡了四季了?怎么春夏秋冬都来了?”
许知芜:“没办法,我也头一次听到一个男的声音那么的悦耳动听~……”
沈忱在他旁边接过话,开始胡说八道:“对啊,差点就弯了,好险。”
时觉叙:你们他妈,真是什么话都能讲出来。
“周行野,你说,你同桌刚上课读的那段,好听不?”
“嗯?”周行野笑了下,“当然……好听了。”
!
恩?你嗯什么嗯!?时觉叙觉得他嗯的自己心里有些痒。
完蛋,要心悸了。
语文课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来教。叫谢桴鸢。她一进门便笑着道:“刚刚你们英语老师回到办公室就在说高一二十班有个小孩朗读特别好听,让我下次也听听。那小孩坐在哪里呢?叫,时觉叙是吧?”
时觉叙:……
妈妈我想回家……
他举了下手。谢桴鸢看到后,又笑:
“好,那之后的早读课由你来担任领读吧。”
“好的……老师。”天知道时觉叙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艰难,想死的心都有了。
真是不好意思了,重度社恐。
“好了,既然是第一节课,我的惯例是花上一节课聊天。”
“你们都做过梦,对吧?”
“那么你们觉得梦里的情景是真的还是假的?……虚和实的问题,这是一个哲学宇宙观的问题。”
“‘易之为道也,累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世界是处在一种‘becoming’的状态中的,什么是实,什么是虚?……”
“要在这个高速流动的社会中生存下来,我们就应该突破千篇一律的模式。……如同《死亡诗社》的结尾所说的一样,这个世界是属于那些敢于跳上桌子去看世界的人的,他们的名字叫做‘异类’。”
……
第二节课下课。时觉叙看了眼自己在谢桴鸢讲个开头时就掏出的笔记本。
嗯……记满了。
好牛逼的语文老师。
又是一大笔无形的语文积累财富。
一边感叹别人的博学一边哀叹自己孤陋寡闻的时觉叙这么安慰自己。
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席耀明进来了,乐呵呵的,带着三沓已经批完的试卷。和一张成绩单。
时觉叙看到他怀里的那堆白花花的东西,差点两眼一翻。这么快???批完了???
“接下来这节课我们竞选班委。根据这次考试的成绩来看,班长应该由第一名的周行野来担任。周行野,你愿不愿意?”席·大嗓门·耀明发话了。
“老师,我不愿意。”周行野有些懒懒地回道,“我这个人,没有那么重的责任心,恐怕撑不起班长这个职位。”
“行吧。”席耀明点点头,接着说,“那么顺延,李来仪?你想做班长吗?”
“不要。”
“江赴?”
“承担不起啊耀哥。”
……
一连点了几个名,合着一个想当班长的都没有。席耀明无奈,问全班:“班长不想当,副班长有人要当吗?”
……
鸦雀无声。
怎么感觉像在卖菜市场不要的菜一样。时觉叙内忖道。
“行吧。”席耀明接着看名单,“席楹?你一定想当班长的对吧?不用说了我知道,好,班长就是你了!”
席·刚抬个头就被幸运点名·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班长这个(屎)盆子就扣她头上了。
坐在她旁边的徐眠夏笑得花枝乱颤。席耀明:“看来我们徐眠夏也想帮席楹分担些工作啊,那好,副班长就是你的了。”
还没来得及收回笑容的徐眠夏:……
糟糕,大意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次轮到席楹嘲笑她了。
好恐怖的老师,专逮着女儿薅羊毛。时觉叙心想。
……
终于搞完了。卷子也被新任课代表发了下来。还有配套的答案,先自己订正,明天讲。
接下来是英语听力。
……
晚自习。
第一节课还没下课,时觉叙就瞥见身旁的人拿出课外作业开始内卷了。
刷完一页,时觉叙忍着没吭声。
第二页,时觉叙还能忍。
第三页……
终于,等周行野换了一门的练习册摊开继续做时,时觉叙忍不了了,低声开口道:“你……(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做完了?”
“还没有。”
“那你?”
怎么还做课外的作业。
时觉叙指了指他压着的练习册。
“啊,这是加强训练,也算作业。”周行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时觉叙:……
啊打扰了。我真是自取其辱。
合着人家认为的作业跟自己认为的作业概念并不是很一样呢。
望着自己还在写的(老师布置的)数学试卷,时觉叙内心无声地咆哮。
范仲淹说,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在这一瞬间,时觉叙突然觉得默而生挺好的。至少不用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世界的参差。
哦,周行野是参,他只配当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