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诵经祈福结束，再无可留的理由。离别像一块巨石压在仓央嘉措心头。黄昏时分，他避开人群，找到正在河边打水的莲生，声音低得几乎被水流声淹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紧张和期盼：

“明珠姑娘…今夜…月圆之时…湖边……能再见一面吗？有些话…”他没说完，眼神却已泄露了所有心事。

莲生看着他眼中那份清澈又灼热的不舍，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滚，最终化成一个无声的、几乎微不可察的点头。明知这是玩火，是走向更深的危险，但心底那点冰封的悸动，却在此刻疯狂滋长。

月华如水，倾泻在静谧的湖面。仓央嘉措早早等在约定地点，心绪不宁地踱步。莲生悄然走近。月色为两人身影渡上光华。

不久后。一阵沉重而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嘶吼由远及近！

是诺布！

他显然喝了不少酒，踉跄着冲到湖边，对着冰冷的湖水，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发出绝望的咆哮：

“为什么——！诺敏！阿爸！为什么都这样对我——！”拳头狠狠砸向水面，溅起大片水花。他沉浸在痛苦和屈辱中，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阴影里的两人。

“快躲！”莲生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仓央嘉措的手腕，猛地将他拉向湖边茂密的草丛深处！仓央猝不及防，被她拽得一个趔趄，两人重重跌倒在带着夜露的、冰凉的草丛里！

仓央嘉措仰面倒下，莲生则因惯性，几乎整个上半身都扑倒在他身上！为了隐藏身形，不发出声响惊动狂躁的诺布，莲生只能紧紧贴着他，将脸深深埋进他颈侧的凹陷处！她温热的呼吸毫无保留地喷洒在他敏感的颈间皮肤上。

仓央嘉措的身体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少女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发丝带着淡淡的草叶清香拂过他的脸颊，颈间那湿热的气息如同最烈的酒，瞬间点燃了他全身的血液！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曲线和温度，这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带来的冲击，远胜于任何经文的教诲！

他的心跳如同失控的奔马！狂野的鼓点一下下撞击着胸膛，震耳欲聋，连他自己都害怕这声音会被不远处的诺布听到！

呼吸也变得灼热而混乱！带着难以抑制的轻颤。他想推开，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甚至…那僵硬的手臂，在最初的震撼后，竟生出一丝想要回拥的、令他恐慌的渴望！

诺布在湖边发泄着痛苦，嘶吼声、哭泣声、砸水声不断传来。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莲生紧紧贴在仓央嘉措身上，清晰地感受着他身体剧烈的反应——这陌生而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晕眩的蛊惑，让她自己的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两人的身体在冰冷的草丛里，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着惊人的热度。

不知过了多久，诺布终于耗尽了力气，颓然倒在湖边，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最后昏睡过去。

危险解除，莲生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长长吁了一口气，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然而，在她撑起手臂，抬起头的刹那——她撞进了仓央嘉措的目光里！

那双总是清澈如圣湖、或带着羞涩慌乱的眼睛，此刻在朦胧的月光下，竟燃烧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异样的火焰！那火焰滚烫、深邃、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渴望和一种近乎痛苦的挣扎！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脸，从她惊魂未定的眉眼，滑落到她因紧张而微微张开的唇瓣上，带着一种缠绵而又无比热烈的专注。

莲生被他眼中那赤裸裸的情愫惊得忘记了动作，心跳也漏了一拍。一种难以言喻的引力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蔓延。或许是月色的蛊惑，或许是刚才紧密相贴的余温未消，或许是心底压抑了太久…莲生鬼使神差般地，缓缓低下头，朝着少年那紧抿的、带着惊人热度的唇瓣，轻轻地、试探地印上了一个吻！

这个吻如同投入干柴的星火！“唔！”仓央嘉措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在莲生的唇瓣贴上来的瞬间，所有的清规戒律、恐惧挣扎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几乎是本能地、收紧双臂，将想要退开的莲生死死地、更紧地箍在怀中！然后，他反客为主，滚烫的唇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生涩和惊人的热情，激烈地回吻了她！

这个吻带着青草的气息、夜露的冰凉，更带着一种绝望般的渴望和灵魂深处的悸动。他吮吸着她的唇瓣，舌尖笨拙地试图探入，气息灼热地交融。

莲生被他突如其来的激烈回应弄得有些窒息，却也被这纯粹而炽烈的情感席卷，沉溺其中，笨拙地回应着。月光下，草丛中，两个身影紧紧相拥，忘情地亲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唇齿间的缠绵。世界被隔绝在外，只有彼此滚烫的呼吸和唇舌交缠的濡湿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当肺里的空气几乎耗尽，仓央嘉措才猛地惊醒！他如同被烫到般，瞬间松开了紧拥的手臂，喘息着，将莲生推开了一点点距离。他的脸颊红得滴血，眼神里充满了激情过后更深的不舍。

他不敢再看莲生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目光躲闪着，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剧烈的喘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明珠…我们…还能再见吗？”

莲生同样气息不稳，看着他眼中那份纯粹的、近乎卑微的渴望，她轻轻喘息着，声音带着一丝情动后的慵懒和不易察觉的纵容：

“…如果你想，就可以。”这是承诺，也是诱惑。

仓央嘉措眼中瞬间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他急切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问：

“那…下一个半旬的清晨…西边那座废弃的烽燧台…我在那里等你？”他选了一个视野开阔又足够隐蔽的地方，像要守护一个珍贵的秘密。

莲生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巨大的喜悦和更深的羞涩同时涌上仓央嘉措的心头。他不敢再停留，生怕自己再次失控。他深深地看了莲生一眼，然后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湖边的夜色里，绛红色的僧袍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仓促而慌乱的弧线，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莲生独自留在原地，坐在微凉的草丛里，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微肿的唇瓣。那里，还残留着少年僧人激烈而滚烫的印记。

第二天清晨，仓央嘉措离开了巴图领主的营地。他骑在马上，最后一次回头望向那顶住着少女的帐篷，目光复杂难辨，带着未褪尽的热、深重的不舍，少年的背影在晨光中渐渐远去，只留下湖边那一夜激烈而禁忌的吻，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荡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