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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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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轻雪敲门进来的时候赤羽已收拾妥当。

“竹儿怎么样?”赤羽问道。

“还好,南宫牧歌总算还有点人性,没对竹儿怎样。”

“她的目标是我,是我连累竹儿了。”

“一家人不说连累不连累的话。你两次来梅家堡,我们都没能好好说说话,今天想跟你说说我和你哥哥的事。”

“好。”

“当年念泽哥哥被爹爹救回之后虽然耐心调养但腿伤过重,到底还是落了残疾。爹爹怕下人不精心特地要我照顾。念泽哥哥征战多年,但他身上始终都有着儒雅的气质,很温和很宽厚,他会不厌其烦地给我解答那些天真幼稚的问题,朝夕相处我对他产生了感情,他就是我梦想中郎君的模样。最初,他很排斥,总觉得他一个朝廷钦犯,又是残疾,不想误我。那段时间他不让我接近他,想着法的躲我凶我,直到灭门的消息传来。”

梅轻雪看着赤羽:“到现在我都不愿去想那个情景,这恐怕也是你最不愿提起的。”

赤羽用沉默表示同意。

“那段时间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我怕他出事,就睡在他房外。日日同他讲话,虽然他从不回应我。第十天的时候爹爹砸开了房门,进去的时候他整个人消瘦苍白,只剩一口气强撑着。爹爹跟他谈了一个下午,他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青青,我知道你们兄妹一样都是死过又活过来的人,个中苦楚旁人无法知晓。为了他,我放下了一个女孩所有的的矜持和尊严,孤注一掷地要嫁给他,有了竹儿之后他才渐渐放下那桩旧事。我知道冯将军蒙冤被杀,也知道冯府是被奸人所害,可是活下来的人总要过自己的日子”,梅轻雪说着泪已悄然滑落。

“嫂子,我懂。哥哥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也是冯家的福气。你们伉俪情深,夫妻和睦,我真的很高兴。在府里打扰了这么多天也该告辞了。”

“青青,我……”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赤羽上前抱住了她:“你和哥哥要一直幸福。”

门外,梅念泽默默转走了轮椅。

赤羽再见到梅念泽的时候他正坐在梅树下发呆。午后的日光不浓不淡地照耀着,花草树木显出安然的闲适。梅念泽躲在阴影里,安静地坐着,透着深深的忧伤孤寂。赤羽默默看了许久,思绪被扯回了多年前的院落,母亲在树下做着针线,时不时是看着围绕在身边玩闹的三个孩子。啁啾的鸟鸣把赤羽拉回了现实,她走过去在哥哥对面蹲下身。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赤羽问道。

“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总是想起以前的事。”

赤羽轻声笑道:“好不知羞,这话要是被老堡主听见,他老人家不拧下你的耳朵。”

看着妹妹浅浅的笑容梅念泽动容道:“难得见你这么高兴,这样开玩笑。”

“自己多久没这样放松过,开心过了?”赤羽心想着拉住梅念泽的手把头靠在他的膝上:“好多年了,一直以为冯氏就剩我自己了,每每想起都好难过。很多时候都在想要是爹娘还在,你和二哥还在,该有多好”,赤羽喃喃道。

梅念泽抚摸着妹妹乌黑的长发,心中一阵酸楚。

赤羽的眼泪漫过眼眶,打湿在梅念泽膝头。

赤羽抬起头,抹了一把脸,笑着看向哥哥:“嫂子真的很好,竹儿又那么活泼可爱,老堡主也器重你。哥哥,这大概就是你的后福吧。”

梅念泽浮起一丝苦笑:“他们真的很好。”

“如果爹娘知道的话会很欣慰的”。

“小妹,只要你愿意可以留在梅家堡,来日择一良婿,安稳一生,可好?”

赤羽摇摇头:“我手上沾了太多血腥,安稳人生早在我入罗刹门那一刻就遥不可及了。我只希望哥哥你好好地活下去,替爹娘、替二哥也替我好好活着。”

“你要走了吗?”

“该回罗刹门了。”

梅念泽在书桌大小的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冯敬尧三个字。当他将第八张宣纸写满名字后把沾满浓墨的笔重重扔在桌上,宣纸被掷出墨黑的一片。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仿若打了败仗,无力感像是章鱼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地裹住了他。他是冯家的长子,曾经的少年将军,如今只能拖着残躯做贼般躲在这里。他既不能随父亲和弟弟死去,也不能保妹妹平安,甚至连从前的名字都要小心地隐藏。他恨权势滔天为祸国事的文氏父子,恨满朝懦弱不堪臣服跪拜的大臣,恨那个不理朝政深居后宫的帝王,最恨的是无力改变只能维持现状的自己。想到这他像是赌气般挣扎着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奈何瘫痪多年的双腿早已失去了作用,他用尽臂力抓着扶手一次又一次执拗地要站起来,又一次次无力地瘫坐回去。

梅轻雪一过来远远地便看见了守在门口的梅玄。

“夫人”,梅玄恭敬地打着招呼。

“大公子在里面多久了?”

“一个多时辰了。”

“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没有。”

梅轻雪担忧地看着房门说道:“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梅轻雪默默地站在门口,像从前那样守着他。不过这次她没等太久,因为她听到了摔倒的声音。推门进去只见梅念泽跌在满地的宣纸中,座椅压在他的腿上。梅轻雪忙过去扶起椅子,准备扶梅念泽的时候,梅念泽挡住她的手:“让我自己来。”

梅轻雪识趣地闪到一旁,梅念泽用手撑着上半身爬到椅子前,再抓住扶手费力地支起上身,一点一点挪到椅子上,许久才重新坐稳。梅轻雪全程看着丈夫,第一次觉得他那么狼狈。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梅轻雪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宣纸,当她看着密密麻麻的丈夫的姓名时泪再也止不住,滚滚而下。

“不要哭,该哭的是我”,梅念泽无力地说着。

梅轻雪擦去眼泪,回身望向丈夫,她看到的是一个虚弱、无力、疲惫的男人。想起多年前他得知父亲身死,家族被灭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开门看见的他正如今天的模样。梅轻雪走过去,摸着那张仿佛一夜间苍老的脸,心也跟着痛起来。

“对不起,是我赶走了青青。如果这样让你这么痛苦,我去把青青找回来,你叫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别这么痛苦,你这样我心疼。”

梅念泽握住妻子冰凉的手,沙哑着声音说道:“不要道歉,没人会怪你。我不会,青青也不会。你是个好妻子也是个好母亲,是我不够好。”

“别这么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尧哥哥,我这辈子也只认你。”

梅念泽抱住妻子,更像是抱住他的宿命。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他知道,他别无选择。

幽深的夜色中,梅子鹤潜入别院。借着微弱的月光南宫牧歌看见是梅子鹤。

“牧歌,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去官府告发?”梅子鹤第一次叫自己的本名,南宫牧歌心头暖融融的,泪水涌上来。

“不会。赤羽已经服下了腐肌丸,她活不过半个月。我说过我只要她的命。”

梅子鹤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你告诉她竹儿的藏身处,也是因为她服下毒药,而不是她对你用刑?”

“是。”

“如果她不吃毒药你是不是就不会说?”梅子鹤心头发凉地问道。

“她一定会吃,家人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看来你把她了解的很透彻。”

“为了报仇我筹划这么多年怎么会不透彻。”

“既然你知道她的弱点要她性命有很多方法,为什么非要她服毒?”

“爹爹是被她逼着服毒自尽的,我要她也尝尝这个滋味。”

梅子鹤周身发冷,他感到了仇恨的可怕。

“你今天为什么会那个样子?”

“她给我服了毒药,药性发作的时候就会那样。”

“你也会死?”

南宫牧歌摇摇头:“她跟我说,不会让我死,会让我日日受毒药折磨。”

梅子鹤闭起眼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再睁开眼里有了从未有过的冷静,他打开铁链。

“你做什么?”

“你做的错事赤羽已经惩罚你了,今晚我放你走,你要记得你的承诺,如果违背承诺,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取你性命。”

梅子鹤说完扶起南宫牧歌,两人趁夜出了梅家堡,一路将南宫牧歌送到备好的马车旁。

“车上有干粮、衣物和银子,你想去哪儿都随意。以后不要再招惹赤羽,也不要再来梅家堡。”

南宫牧歌看着消瘦憔悴的梅子鹤眼圈泛红,抚上了他的脸颊,哽咽道:“我瞒了你很多事情,也骗过你,但和你相处的每时每刻都是真的。”

南宫牧歌踮起脚,轻轻吻在梅子鹤嘴唇上,对他耳语道:“放心,我一定会信守承诺。”

梅子鹤目送南宫牧歌上了马车,马车又悠悠驶远,他的心一抽一抽地疼,泪水盈满眼眶,他知道此生他们不会再见。

梅子鹤修书两封,一封送往凌烟阁,一封留给姐姐,随即骑马出了梅家堡,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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