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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壕无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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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若一条静谧流淌的黑河。

苏云自以为已成功脱离了那个山洞,只是这终点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她并没有如愿出现在长舌身边,而是来到了一片漆黑又明亮的天地。

是她的识海。

说漆黑,是因为四下除了死气沉沉的墨色,并无他物;说明亮,是因为在她遥远的前方,有一轮圆圆的月亮。只是其轮廓过于锋利了些,单调的白充斥着整个圆盘,却没有光逸散在四周,像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世界。

惨淡、阴冷、沉寂的白。

这么说来,“漆黑又明亮”这样的词,其实不太适合形容她现在的处境。

苏云垂下眼。

脚下是条墨色的河,但毫无意外的,“河面”映射不出那“月亮”的一丁点白,越发衬得被这“白光”无死角照亮的她格格不入。

她行向前,水面亦未泛起一丝涟漪。

……原来不是河。

是万千黑色的丝线。

数不尽、看不明、一丝丝、一缕缕的黑线密不透风地铺满苏云视野,在察觉到她的动作后,那些黑线仿若突然有了生命般,流水似的朝某个方向奔流而去。

无声、静谧的奔流。

但苏云眼中除了黑,便是那小小的白点,流动的黑线在她眼中仿若是死物……既是死物,那它的由来和去向于她而言,也无关紧要。

与她相关的,仅有指间的一丝血线。

那细红的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血肉中生长蔓延,摇曳着舞向四方,忽而绷紧,像是寻到了正确方向,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牵扯着她向月亮跌跌撞撞走去。

然苏云早已知道结局。

那只是一轮……

毫无生机的,破碎的月亮。

//

“仙子,仙子?快醒醒!”

朦胧间,苏云感觉有人推搡了一下自己。

“奇怪,这么个叫法她都没反应,该不会人已经没了吧?”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已经过去了足足七日……也不知谁下的狠手,居然把人藏在这种鬼地方!若非有四长老同行,只怕再迟一些这仙子就要交代在这了!”

“哎,也怪前些日子太忙,否则哪会推迟到现在才搜救?”

“……咳!”“……我劝你最好别在四长老面前提这事,毕竟这些天最忙的便是他了。”

说话的几人似乎离她有一段距离。

于是尚处于迷糊状态的苏云不出意外地错过了最该关注的点,只听得一句……长老?

什么长老?

是在说这个正对她动手动脚的人?

不过对方动作还算轻柔,苏云只感觉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在自己眼皮上轻点了一下,紧接着,便不受控制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逐渐清晰之际,她抬指,却触到一滴……泪?

“……”

苏云仰首,正对上一双狭长清透的眼。

眼的主人身形纤长,脸半数隐于银灰莲花面具下,露出来的肌肤呈苍白之态,连带着薄唇也有些血气不足,一副活不过明日的模样。

银发如瀑,气质出尘。

这人……

不过照面,苏云大脑支棱起来——

她一定在哪见过他。

但她刚从识海强制脱离,脑子明显还不是很清醒,丝毫没察觉自己唇微张着,眼泪如流水般哗啦啦地往下掉,白衣人在那看了半晌,似心有不忍,遂抬手给她擦眼泪。

“别哭啊……”

声音温柔清浅,叫人如沐春风。

那修长手指轻掠过苏云的眉眼,浅拭一下那滴已滑落至唇畔的泪……于是一股淡香和咸意在唇齿间绽开,最终转为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然而苏云现在完全不想尝什么眼泪的咸淡,只于心里暗恼:系统给的这躯体是泪失.禁体质吗怎么老是哭?

关键是延迟还这么高。

那手指探过来的时候她就想躲了,孰料身体总是要比脑子慢一拍,这会儿人家都暧昧完了她才往后一仰,显得她不怀好意垂涎人美色似的。

不过,这人声音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正想着,背猝然撞上石壁,苏云不由轻呼一声:“嘶。”这石壁上怎么还有小凸起啊硌死她了。

“咦?我不是眼花吧?她好像醒了!”

见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青年飞快收起了手指,淡淡应和一句:“她确实醒了。”

但脑子有没有问题就不好说了。

那弟子得到肯定,不由朝她竖起大拇指,高兴道:“我就知道,还是四长老你最有办法!”

另一位弟子接腔:“四长老自药宗进修回来,医术果真更上一层楼,你的回归对此刻的祁山而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我真的是不想再吃各位同门炼制的辟谷丹了,合理怀疑每一丸他们都往里加了黄连,否则怎能苦成那样!”

“同意!”

“长老你这次回来就呆久一点……或者,可不可以多留些存货?求求了!”

剩下一位弟子则站在远处,神情寡淡,没有加入恭维白衣青年的行列。

苏云轻皱起眉,望向白衣人。

单论这人长相气质,搁话本里准是要被人拉下神坛的高岭之花……但她明明记得,无论《寻道》还是《登仙》,诸如此类的角色除谢衣外并未无旁人……什么四长老,更是从头到尾没提过,这人从哪冒出来的?

但这里明显不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于是苏云主动对白衣青年道:“多谢道友相救。”

听起来似乎她还在祁山境内,不管怎么说,醒来能瞧见祁山的人她还是很高兴的,起码不是在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过来,把她带出去。”

青年只是斜睨她一眼,随意一指,声音变得疏离起来,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错觉:“你们,跟我继续找人。”

“是。”

说话的两个弟子听话跟了上去。

苏云只见那白得晃眼的衣摆在视野里左移右晃一下,此地便剩下了她和那名不怎么作声的年轻弟子。

“仙子请跟我来。”

那弟子看也不看苏云,闷声丢下一句话就专心带路。

“好,麻烦小友了。”苏云乖乖跟在后面。

随后注意到对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走路一瘸一拐不说,身体还偶尔晃动,好几次差点摔到地上。

有些奇怪……

许是识海见过的那些记忆碎片作祟,她又想起纳兰错来,遂暗暗传音:“纳兰错,在忙吗?有事想问问你。”

……

然而等她跟着那弟子七拐八扭,直至快要走出洞穴,发出去的讯息依旧石沉大海,无人回应。

……可能在忙?苏云心想。

但洞口的光,明亮得有些不真实。

“嘶……”

她抬手挡去那刺目的阳光,居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来,分明来的时候是细雨,未想再见竟是晴天……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

眼见那弟子又领着她路过那面断崖,并有继续往回走的趋势,苏云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秋招……结束了?”她突然出声。

“结束了。”

年轻弟子奇怪地看她一眼,耐着性子道:“如今距秋招已过去了七日,仙子若想来祁山潜修,还请明年再来吧。”

明年再来……

几个字不断在脑中回荡,苏云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就说有听到有人说什么“七”来着,秋招这么一个好混进去的机会,她就这样浪费了?

苏云边走边懊恼,还是觉得不能白来一趟,“那……可否劳烦小友带我去见你们宗门的管事长老?实不相瞒,在下有一法器受损严重,想求贵派相助。”

既然运气靠不住,那她只好靠钞能力了,正好试试这“修复者”的能力是不是真的。

苏云说着,拿出一袋装有一百上品灵石的袋子放到对方手中,神色恳切:“这是我的诚意。”

“……我不能收。”

那弟子迟疑一瞬,还是肃脸推拒。

“就当我问路的费用。”苏云坚持。

“……那也不能收,何况就算我带仙子过去,仙子也不一定见得到想见的长老。”

“你不带我过去,又怎知我见不到?”

“……”

几番推辞下来,苏云笑了:“还是先收着吧,我观小友身上似乎有不少暗伤,这点灵石应该勉强够用,正好我有所求,你只管安心收下便是。”

“……”

这一次,那弟子默了良久,终于肯点头收下,随即召出一柄木剑带路。

一路上,苏云瞧见不少被人毁坏的林木,以及随处可见的坍塌建筑,建筑周遭还有三两个弟子在埋头清理,她挑眉,问道:“祁山弟子平日里都要干那样的活吗?小友的伤也是这样弄的?”

“……并非如此。”

那弟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却只简略回答她的问题,并不肯过多解释:“近来宗里出了点变故,他们负责修葺。”

苏云也不意外,“难怪我觉祁山上下肃穆不少,原是发生了大事?”

“……”

“可否向我透露一二?”

那弟子虽不情愿,但还是闷声答道:“事情是这样的,秋招那日,万剑山庄的长老带人来祁山大闹了一番,然后就是……秦长老身死,听说还是被纳兰错杀死的,所以宗内弟子都有点备受打击,毕竟……他曾是我们的大师伯。”

好在现在不是了。

否则祁山这次就不是毁了一些建筑那么简单了。

……姓秦的死了?

好一会儿,苏云才想起来这“秦长老”就是当初她与岑秋闲纳兰错提过的那位,本就猜到他活不久,不想真的死了。

但……被纳兰错杀死?

苏云皱眉,对此持怀疑态度,她可是为数不多知道纳兰错当时状况的人之一,对其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倒也未替他争辩什么,只暗想到:如今祁山既表明了立场,也不知道纳兰错听到这消息是何神情。

然后苏云就想起来一事。

秋招那日,纳兰错是不是说过会找她来着?还说自己受了伤什么的。

苏云:……完犊子。

但她没机会再细想,木剑越过一山顶后,一座古朴大殿兀地出现在眼前,那弟子御剑下行,不消片刻便稳稳停在地上。

“仙子,到了。”

年轻弟子上前跟守门弟子说明情况后,守门弟子瞥了她一眼,沉声说道:“长老们正在议事,还请仙子稍等片刻。”

“好。”苏云点头。

年轻弟子摊了摊手,面露无奈,表示“看吧,我就说你不一定见到”。

“没事,我等便是了。”

苏云莞尔致谢,那弟子闷不作声地陪她站了一会儿,见她当真有“等不到人誓不罢休”的意思,思虑一番后,还是告辞回去了。

苏云的目光飘移起来。

守门弟子仅一人,自带路的人走后就如石墩似的,一动不动守在殿前,目不斜视,神情肃然。

……完全没有套话的机会。

于是苏云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那行云流水的“开明殿”牌匾,又绕到山石外缘装作欣赏风景。

总之装作一点都不忙就是了。

只有苏云自己知道自己真的好忙。

她需尽快处理好祁山这边的事,还得弄清楚那什么“修复者”到底是什么……偏偏这事急不得,祁山的人对“修复者”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她只有给人一个好印象,才有可能成功,否则大可直接闯进去把灵石砸到祁山掌门脸上,哪还用费这功夫。

……啊,还有纳兰错和长舌。

一个生死不知,一个下落不明。

苏云揪着一旁的绿植叶子,想着这多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烂摊子,面无表情:忙,忙点好啊,哪怕跟纳兰错有关的事总给她一种很忙却不知在忙什么的感觉。

没关系,她这人最有耐心了。

谁知这一等,竟从晌午等到了黄昏。

“嗒——”

期间,白衣青年路过殿前,苏云嗅得一缕掺杂着血腥气味的清香,转身回望却只见一截雪白染血的衣摆,再嗅又只闻得一阵酸意……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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