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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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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水,清冷的月辉无声无息的浸润着大地,有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四下寂静。

大街上一片漆黑,不过有一处,眼下却是廊檐上的灯还未熄。

白日里,这里才刚刚宴请了北境大大小小几十名官员,奴仆们现下还在忙着收敛物什,看起来很新的两个大字——“姬宅”高高悬挂于匾额之上。

敢以皇姓命宅院之名,此番行事,除了我们的世子姬宁,不做他人之想。

床上,姬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辗转反侧地想着今日宴会之况:

经过一个月的改造,他的宅院已经辟除许多物景,修建成他一贯的清简之风,这才寻个由头设宴款待。

原本他是宴请了境内大小所有官员——一百七十三个人,无一遗漏。

却不想,来的人竟不足五十,而且多数推脱的理由如出一辙

——即将赴约扶月州总兵刘承贵的喜宴,抽不开身。

这个刘承贵,倒还真是不能小瞧了他!

到了后半夜,他紧闭的眼睫忽地颤了颤,耳朵也跟着微动了动:

屋檐上,有人!

来人动作放的很轻,速度却奇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他房门前。

一只卷筒悄无声息地搓破窗纸,探进来,朝屋内散着丝丝白烟。

姬宁当即坐起身来,一边捂住自己口鼻,一边迅速闪身至屏风后。

没有任何声响,屋内静悄悄的,但是他知道人已经进门,因为他看见他的脚了。

那人甫一进来,一把匕首横在胸前,先是谨慎的左右探询了一遭,见床上凹起的那处,迅速欺身上前,接着伸手探向被子,一撩开便径直猛力朝下一扎。

扎下去的瞬间——

一枚飞镖直冲他脑门而来,他敏锐地侧头,在床上翻滚一圈后迅速落地,又在顷刻之间,来到方才发出动静的窗前,仔细查看敞开的窗。

“别动。”

此时身后传来一声低喝,随后一尖锐物体抵上了他的后背。

刺客目光一凝,迅速以双脚足尖顶住面前墙壁,使力一蹬,翻转回身。

姬宁则收回匕首,急步后退与之僵持:这人不惧死!

怕不是一般的刺客,更像是杀手或者死士之类的。

两人隔着桌子对视,彼此都是杀气重重。

片刻后,刺客骤然抬剑再度袭来,出手就是杀招,丝毫不脱离带水。

姬宁轻“嗤”一声,往后再退半步,侧身躲过那一剑,而后脚下轻轻一钩,将旁边小桌下的凳子用力踢了出去。

刺客双手抱胸格挡,暗使内劲,矮凳瞬间四分五裂。

姬宁则趁此机会,身形骤闪,飞快抽出了放在帘后的剑。

剑一出捎,银光乍起,照亮两人的眼睛,皆是寒气四溢。

猝不及防之间,那刺客便已转至姬宁面前。他手掌撑着桌子,借力腾跃而起,手中的剑狠绝的朝下方的姬宁砍去。

姬宁不躲不避,提剑迎了上去。

两把剑瞬间交汇在一起,墙上的两道身影也若游龙般疾走,迅速分开又很快碰在一起,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不久,刺客见院外渐渐有光亮起,眼睛瞬间变得凛冽非常,举剑刺出,招招凌厉,一剑比一剑下手狠,越发迅猛狠辣。

正好他看出姬宁的一个破绽,于是看准时机,飞身攻来。

姬宁见他上当,旋转身体躲过致命一击,右手迅速抬剑格挡,左手飞快地顺着剑尖游走,往后一推,轻轻地朝他腋下划了一下。

“你…”刺客一惊,动作慢了半拍,姬宁近时左手使匕首,远时右手使剑,两手不停,竟是丝毫破绽也无,手下招招致命。

刺客渐渐有些力不从心,眼看着就要被制服,喉间一阵翻滚,猝然倒地,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姬宁一看便知他已是咬了毒药,对着空气道了句:

“处理了吧。”

他松了口气躺回床上,好不容易有点睡意了,屋檐上的翻飞走动之声再次让他睁开眼睛。

又来?

只不过这一次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听声音足足有七八个人。

他也不指望自己能以一对八,遂对着黑暗道:

“点灯。”

话尾还没完全落下,院内的灯已全数亮起,紧接着就传来外面兵器交碰和刀剑入肉之声。

没过一会,有黑影跪于门前:

“禀世子,所有杀手皆以服毒。”

清秀少年披着淡白色点缀着梅花纹的披风,站在窗前,端着刚刚温好的茶在手中细细摩擦:

看来,这北境守将,不好当啊。

片刻后,他坐在桌前,看向地下齐整跪成两排的人,面色攸地沉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父亲究竟查到了什么?!”

王府隐卫头目银七跪着上前,握拳道:

“禀告世子,王爷王妃之死并不简单,属下怀疑,那日亭中不止有朝中势力,应该还有大晏或者南梁的人。”

“朝中势力我懂,可这跟大晏、南梁又有什么关联?先前父亲与我通信之时明明丝毫未提及此事!”

“问题就在于,回京头一日我们在漕运处斩获的那百万银两。几十艘大船,走的全是官道,船上还有私兵!用的还是给惠州运送粮食的名义!”

“可惠州地理位置优越,素来并不少产粮。王爷眼见他们走的竟是往南梁去的道,遂叫人将船逼停,上了船才发现船上竟有百名私兵,这些人拼死抵抗,死之前还试图将银两往水下推。”

“王爷估摸着要出事,将我与银二分成两批,名单交给了我负责,银两交给了银二负责,自己则放出消息除夕抵京。待我按令走后,又叫银二将他手下的人分成了八小队,径直来北境,到了也不得声张,藏匿好银两以后等着我们前来汇合。”

“王爷还刻意吩咐我们走远道,叮嘱我们一定要在他回京以后才可将名单密呈陛下,之后再到北境来寻世子。我们知道事情重大,一路掩人耳目,岂料……”

银七声音渐渐低下去:“岂料得知了王爷的死讯…”

“你的意思是,父亲早知道他此次回京凶多吉少? ”

银七默了片刻后才回道:

“ 王爷大概是有所预料的。”

“有所预料?有所预料他为何要回来?为何要回来送死?还死的那样不堪?有所预料…”

少年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有所预料那又为何牵扯上了母亲?让她也跟着丧了命?”

“还说什么要回来抽查我的字…”

“世子请别责怪王爷。”银七神情肃然,拱手又道:

“请世子千万要体谅王爷苦心。大夏孱弱,国库空虚,这一百万两已相当于是国库一年财政收入的总和…”

他顿一顿,又道:

“世子也知道,王爷心系百姓,更忠于大夏社稷……至于王妃,我已暗中问访过,那日是青宁驾马,可何人去传的信却是一点消息也无,但是绝不会是王府内的人。也请世子放心,我等定会将此事追查到底。”

许久之后,他才听见上首矜贵绝伦的少年哑声道:

“父亲…他究竟作何盘算?”

“王爷此行是打算在江南道推行新法,这世子也知道。在发现这批银两前,王爷好不容易搜集齐整反对变法人员的名单和支持变法人员的名单。而反对变法的人员里面多半都是有问题的。”

他眼中堆积的是沉重的愧疚和自责,

“可是王爷…他…他并未将心中盘算说与任何人听…”

他抬头觑了觑姬宁的脸色,

“属下斗胆,猜测王爷所想有二:

“一则,此去江南,概因变法一事,涉及诸家利益,王爷…行事几乎寸步难行,多亏赵弘德大人和他家师爷在旁佐助,才得以顺利完成名单收集,可变法却迟迟没有进展,又查获这么大一批银两,王爷恐怕是怕生变,这才急于回京。”

“二则真正的名单已经由属下们的手转呈陛下,银两也顺利入北。”

“可是,世子,那两封家书,不对劲!”

姬宁眉目冷峻起来,“怎么讲?”

“王爷作为皇室宗亲,寻常人或是江湖人氏就算无意窥探皇室秘辛,是不是也会好奇?那为何两封家书如今会完好无损的在世子手中?什么人才会对皇室秘辛嗤之以鼻?”

他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杀王爷王妃之人,可能就在世子身边,甚至,这个人,可能是世子较亲近之人。”

姬宁心下一紧,手指头也不由跟着颤了颤。

“世子,属下们未护好王爷王妃,实乃有罪,请世子责罚!”

“你们又何罪之有呢?”

他垂眸苦笑:

“父亲当时是临时将你们分批派出,你们此前并不知情。再则,那日亭中埋伏之人皆是武功高强之辈,你们在也只是枉送性命罢了。”

他抬了抬手让他们都起来,微微打起了点精神,

“父亲应该有将一枚玉简交给你们其中一人,在谁那里?”

“世子。”

一人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

姬宁召唤曲直:

“二叔,将那盏灯拿过来。”

待曲直取过灯后,他拿出那枚玉简,又拿出那两封血迹斑斑的家书,用玉简极重地在整封家书上细细摩擦一遍,后执起那盏灯慢慢在旁边烤着。

渐渐地,渐渐地,原本空白的地方有小字慢慢显现出来:第一行是他的字迹:沈家三郎可用,再无其他。

他蹙了蹙眉:难道他错了?父亲并不曾给他留下讯息?不应该啊,父亲如此谨慎之人…

还是说,并不在家书之上?

带着怀疑他拿起了另外一封家书:第一行还是他的字迹:已遵照父亲吩咐与其交好。

但下面隐隐有更为隐秘密密麻麻的小字,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拿着灯凑上前去:

当今太子身份有疑,且与多国势力有涉,为父恐命不久矣。宁儿,你是大夏定王府世子,望你能护好护好你母亲和妹妹,还有你自己。

但,更要紧的是,你要替皇上,替你皇叔护好这大夏江山和百姓。打江山难,守江山更是不易,切记万事谨慎,珍重身体,吾儿当心。

从这里开始,字迹深了些许:

吾儿当心,吾儿当心,吾儿当心……

四个字写满了整页纸。

这是他与父亲之间的暗信。

玉简,灯,特殊材料制成的纸,缺一不可。

他原本是被这封家书上所留下的讯息所摄,但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和满页的吾儿当心,恍惚之间,仿佛就看见了:

昏黄的灯光下,一身常服的父亲于书案前执笔,他执笔的那只手——干干净净,一撇一捺极为认真,一笔一划极为端正地落下,他的脸上是他惯有的清雅从容。

父亲!

他果真知道,他知道自己会死!

他猛地攥紧那封家书,闭上了眼,心口处像透了风一般,刺骨的寒意不住地往里灌,眼底尽是茫然和无助。

他感到喉咙有些微微发紧,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退下去吧。”

一旁的曲直眼见着他神色不对劲,忙对着隐卫们下令道,随即躬身行礼也跟着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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