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开的水龙头发出粗暴的流水声,掩盖着洗手间内的一片狼藉。
十几支新鲜饱满的向日葵散乱地落在地板上,凌乱的水珠在花瓣滚动。
陆汪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全身呈现出一种微熟的酡红色,从他校服衬衣的领口里可以看到浅蜜色的皮肤上布满晶莹的汗珠,白色的挺括布料被浸透,浅浅透出肌肉的曲线。
橙花与烤饼干的信息素浓郁的令人窒息,是抵死的香甜。
腕上的光脑轻轻震了震,但此时他已经无暇去看。
他努力去够洗手间里放置的药箱,却因脱力而打翻在地,剧烈的心跳让他不正常的粗喘着,眉头拧的很紧。
往常他的发/情/期不会有这么剧烈的,但是...
此刻他的脸颊,颈侧甚至鼓胀的胸口都有着深深浅浅的咬痕,让他忍不住回想起十几分钟前,他带着向日葵走入沈银河的病房。
沈银河此时还在睡,于是他轻手轻脚地坐在了她床边,看她白净的脸和翘挺的睫毛,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差一点,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个认知每每从心中浮起,都让他瞬间觉得所有的力气被抽空,好像整个躯壳只剩下茫然与空洞。
沈银河住院的这两周,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来看她,哪怕为此坐很久的车,只要看着她身上狰狞的伤口一点点恢复,他就觉得希望的种苗又能从他干涸的心田里抽芽结穗。
她是真的已经醒过来了吧?陆汪突然心下一慌,俯身过去想听听她的呼吸。
就在他靠近的时候,他感觉,脸颊被轻轻咬住了。
慌乱冲上了他的眼睛,绯红从那被咬住的地方一路晕染到他的脖颈。
他想直起身来,但沈银河却不肯松嘴,他反而因为挣扎而失去重心,两人的身体堪堪贴在一起,陆汪可以感受到她清浅均匀的呼吸,温热/麻/痒。
他支撑在床上的手臂青筋鼓胀,用这辈子最大的自制力去守护那一点岌岌可危的界限。
但沈银河却不知陷入了什么梦瘴,开始无意识地去撩/拨着那丝绷紧的心弦。
一回忆到那要命的触感,洗手间里的陆汪更是烧成个火人。
他的脑袋开始变得不清醒,忍不住把衬衣脱下来顶到鼻尖,像犬一样去疯狂吸嗅衣服上浅浅沾染的雪山冷水味道。
是小河信息素的味道...
Alpha的信息素终于让他迷糊的脑袋有了片刻的清明,他摸索着拿到了抑制剂,用力攥着注射进了自己的腺体。
异常的发热和颤抖被中断,但随即而来的是从身体/深/处汹涌而来的渴/求,牵拉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强壮的身体与脆弱的理智在此时形成了极大的落差,陆汪失焦的眼睛开始变得水雾迷蒙。
好想她。
想被她摸/摸。
还想被她做更过分的事情。
但是不行...他最终只能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腕,依靠尖锐的疼痛和血腥的味道给自己套上止咬的笼套。
——
——
“学长还没回信息...”沈银河皱了皱眉。
“可能有事在忙吧,不用担心,毕竟学长只要有时间都会来你这儿报道的。”朱八喜意有所指的揶揄了一下。
路繁星带来了个巨大的慰问果篮,被告知沈银河在禁食后就没心没肺的自己剥了个橘子吃了起来,朱八喜不由得横了她一眼。
“...咋了,你也想吃啊?”她嘴里塞满果肉,拈了最后一瓣给朱八喜。
“...你自己吃吧,吃成个猪算了。”朱八喜无奈地摇摇头,她这个青梅竹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小河你看看她,总是莫名其妙就开始发脾气。”
“你可让小河安静会儿吧,真没见过谁来探个病结果自己在那儿吃吃喝喝的。”
“这不是小河现在不能吃吗?再说这商店果篮吃起来也就一般,我给小河种的蓝莓才是绝品!”
“哦?你种了蓝莓啊?”沈小河闻言饶有兴趣地看向路繁星:她不是一向讨厌自然种植那一套么。
路繁星大方地摆摆手:“你之前不是说想吃嘛,等结了果都留给你。”
沈银河给朱八喜一个询问的目光,朱八喜开口解释道:“你住院的这段时间,咱们自然种植课临时换了个新老师,超凶的。”
“一次作业没合格要蹲起200个啊!打死我也想不到,都来后勤科了我还能受这罪!”路繁星凑到沈银河眼前,活像个和尚念经:“而且我之前都不知道蓝莓这么难伺候!平时在家想吃多少吃多少,现在果子掉一颗都要了我的命...谢天谢地我投胎到了路家,这辈子可以做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知道命好就少气你爸吧。”朱八喜在一边凉凉地插嘴。
“哦哦!小河你知道吗!学校医务室来了个新校医...”
听着两人絮絮叨叨地说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沈银河忍不住露出笑意,琐碎而平淡的日常大大地抚去了银环虺带给她的沉重。
就是那满室的橘子果香,让她有点恍惚。
有一点点像学长信息素的味道。
光脑又震了几下,来自青柳学长。
好消息是弦月的骨骼已经基本修复完成。
坏消息是钱花完了。
离“蜕变”的下个赛季还要好几个月,平时帮学长学姐代写作业的报酬也远远不够。
想了一圈,沈银河忍不住叹息,赚钱,真的是人活着的首要大事啊。
何况她现在还有弦月要养。
“怎么了小河?突然脸色变得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朱八喜细心地注意到沈银河的异样。
“啊,没有...”沈银河摆摆手,想了一会儿终于向她们求助道:“你们知道有什么工作赚钱又多又快吗?”
这个问题问倒了她俩,路繁星沉吟半晌:“要不...你认我爸当干爹,跟我一起当富二代?这来钱最快了,只要撒撒娇卖卖萌,零用钱大把大把!”
这个提议理所当然的得到了朱八喜的一记暴捶:“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天天想的是什么。”
她给了沈银河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我帮你留意有没有报酬不错的兼职,也是,这家医院收费很贵吧?毕竟是一流的。”
“...”沈银河感觉呼吸一窒:她都忘了住院费这回事,既然是孟枕流送她过来的,她理应要把钱还给人家。
赚钱这件事,迫在眉睫了。
送走了路繁星和朱八喜,直到很晚沈银河才收到陆汪的回复,说他临时有事今天没有去成医院,改天一定去看她。
沈银河戳了戳那个【小狗泪汪汪.gif】,告诉他不用担心自己。
关掉光脑后她便早早地关灯休息,意识到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在烧钱后,她的首要目标就是赶快康复速度出院!
——
楚飞鹰今天又来医院报到,那个叫沈小河的学生还是老样子对他不理不睬。
但是孟家很在意孟枕流调动警力救人这件事,毕竟对于孟家少爷来说,朋友当然也需要经过家里考察,于是他干脆开始考察起她的日常。
然后他发现,除了定时去医生的诊疗室接受检查,沈小河这个人不是在跟病房区几个光头小孩丢沙包,就是跟一群退休老干部打太极拳,偶尔还会帮值班的护理士搬搬东西丢丢大型垃圾。
或许是因为那张脸,她在医院里格外受人欢迎,不管是什么年纪和性别的人,就连庭院里的流浪猫都爱去她脚下翻肚皮。
于是楚飞鹰在手中的札记本上记下了:容貌尚可,力气极大,不务正业,招猫逗狗。
“小河!我们来啦,给你带了学校门口的滑蛋牛柳盖饭!双份牛柳!”
自从沈小河取消了禁食,她的几个朋友便总是“偷渡”些食物给她,而她每次都像馋鬼托生般一扫而空。
楚飞鹰皱了皱眉,接着写下:胃口惊人,杂食性强。
“你这人,鬼鬼祟祟的在干嘛?”背后冷不丁的出现一道声音,楚飞鹰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皮肤很白身型高大的年轻男生,此刻他冷翠色的眸子正不善地盯着自己。
“鄙人楚飞鹰,白星西南作战队724团一级军士官,孟将军直属作战部队猎豹队队员,孟家第四代私人秘书——”
“孟枕流的人?所以呢,你干嘛盯着沈小河?”李莽不耐烦他那一堆头衔,只抓了最后一个重点。
“恕我冒昧问一句,你跟沈小河同学是?”楚飞鹰岔开话题。
“咳。”李莽突然轻咳一声,语声低微:“我们俩现在住在一起,你懂吧?”
“同居?”
“也、也可以这么说...”
“但是,我想她应该还没到法定婚龄吧?”
“那不是早晚的事儿?反正我肯定是她的人,这辈子老子就认她一个Alpha了。”李莽大言不惭地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
楚飞鹰点点头,札记上又多了一句:择偶标准一般,法律意识淡薄。
“写什么呢你?”李莽狐疑地要凑过来看,被楚飞鹰虚晃一招躲开。
李莽眯起眼准备出手的时候,却看到沈银河送朱八喜她们出来,于是也顾不上楚飞鹰马上就黏了过去。
楚飞鹰合起札记看看时间,准备离开,却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躲在拐角处,那人偷窥的方向,正是沈小河所在。
那不是少爷的婚约者,梁家的梁宵么?
如果眼神能飞,那梁小少爷的眼珠子都要飞到她身上去,明显一副怀春已久的模样。
这个发现让他沉下了脸:居然还有这种腌臜的丑闻!他一定要上报给老将军!
“简直不知廉耻!”他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谁不知廉耻?”孟枕流从他旁边走过来,语气不满:“你怎么又来了?不是都跟你说了别来打扰沈小河吗?”
“少爷?!”楚飞鹰怕少爷直面绿帽接受不了,连忙转身遮挡住梁宵藏身的方向。
“你这拿的什么?沈小河...观察...日记?”孟枕流夺过楚飞鹰手里的札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你不会是对沈小河有什么非分之想吧?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楚飞鹰一时气闷:少爷居然用“非分之想”这个词?!他大好的Alpha前途光明体壮貌端无不良嗜好的,怎么还配不上那个区区的沈小河了???
呸呸呸,他都被少爷带偏了,他一个Alpha为什么要去配另一个Alpha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