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老公最近在公司一直都是发疯的状态,你也不管管他。”司半夏坐在吧台旁边啃着从果盘中随手拿起来的苹果,看着她的好弟弟正在西式厨房忙活着给她儿子温牛奶。
薤白用手心感受着牛奶的温度,然后拧紧奶瓶盖,转过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司半夏:“发疯也太夸张了吧,他只是最近沉迷学术,放不下手中的草稿纸。”
“你也知道他是什么状态啊,那你知不知道公司里的人都是怎么吐槽他的?”
“怎么?”薤白握着奶瓶走到客厅,停在坐在辅助走路的学步车里抓着小玩具咯咯笑个不停的小侄子面前,蹲下身把奶瓶塞进侄子手中,“小小司,来,喝奶奶。”
“NANA!”吴向司小朋友大声模仿着叠词,然后双手抓住奶瓶的把手,喝得非常嗨。
不得不说薤白带孩子的姿态实在可爱得过分,司半夏不想破坏这美好的场景,所以并没有开口说扫兴的话。
但薤白却转过头:“公司的人都是怎么吐槽商陆的?”
“啊……嗯,说他故作姿态、拿捏人设什么的,反正都是些不成器的人在背后议论的。”司半夏把话说得温和了些,然后连续啃了两口苹果。
“呵,要真的是故作姿态,可能都比商陆现在这样看着要正常。他就算在家里也几乎都是捧着草稿纸,有时吃饭都得我来喂。”
“你这是养了个大宝宝啊。”
“巨大的宝宝,不过倒是挺听话的。”薤白说着,转过头和面前的吴向司拍了拍手,“是不是呀小小司?”
吴向司咬着吸管再次笑起来,抓住薤白的手指,吐字不清地喊着“NANA”。
“哈哈哈我们小小司怎么这么可爱!”薤白开心得把吴向司直接抱起来举高高,“什么时候学会说话啊,记得要叫我舅舅,叫舅舅!”
“NANA!”
“哈哈哈!NANA是什么啊到底!”薤白站起来抱着吴向司转了一圈,“将来开口叫我舅舅,你想要什么舅舅都给你买,虽然现在舅舅只能用你舅父的钱……”
“舅父可真行啊,不过我倒是有点儿好奇,商陆每个月会给你生活费吗?”司半夏在旁边笑出声。
“嗯?不会啊。”
“那你花钱都是……”
“亲属卡。”
“哇,那岂不是可以随便花了!”
“问题是我也没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啊。”薤白抱着嘬奶瓶的吴向司,慢悠悠地走到吧台旁边。
“衣服?鞋?化妆品?”司半夏看着自家儿子被自家弟弟抱起来的样子,内心柔软得仿佛要融化了。
“那些他会给我买的来着,一起逛街的时候。”薤白说着,叹了口气,“感觉我就像被他养着的小白脸儿一样,你知道吗,我学费也是他给我付的。”
“学费能有多少钱。”
“二十来万吧。”
“我靠!?你这是上的什么学,抢钱专业吗?”
“是吧,我当初也吓傻了,完全没想到心理学居然要这么多钱。不过我当初被光影辞退的时候得到了一笔解约金,本来我是打算用那笔钱来交学费来着,结果商陆让我自己留着花。我给小小司买的礼物都是用的那笔钱。”
司半夏拎着苹果核,品着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老公有钱可真是太幸福了。”
“哈哈,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我最近一直在研究要怎么赚点儿钱来着。”薤白捏着吴向司的小脚丫,发愁地问他,“你说我该怎么办呢?舅舅该怎么赚钱呢?”
“B站的视频号你已经不更新了吗?”司半夏歪头问。
“在更新啊,可是我也不接广告,根本没收益。而且播放量也不高。”
“你发的都是什么内容来着?”司半夏打开B站看了看薤白账号的动态,“就说你起的这个名字,深夜番茄蛋,这谁会知道是你的账号嘛。还有你这些内容,都是什么啊,全都是心理学的知识!谁会看啊!”
“可我真的没什么灵感……”薤白坐在司半夏身旁,“过去播放量最高的视频都是吃饭的,可我不想在跟商陆吃饭的时候还要录视频,我俩就只有吃饭睡觉的时候能独处。”
“那你拍你们两个人的日常呢?”
“不要,凭什么要给别人看我们的日常?再说了,商陆在家里都不怎么穿衣服,只有我能看。”
司半夏露出嫌弃的表情:“小情侣快停一下吧,你俩感情再这么升温下去周围的人都要被你们腻死了。”
“抱歉……”薤白让吴向司坐在吧台上,用双手护着他不让他掉下来。吴向司扔掉奶瓶,不断地拍着薤白的脸,傻笑个没完。
“不用道歉啦,我就只是……唉,怎么讲呢。”司半夏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看着你们恩爱,看着你开心,我当然也会开心啦。不过最近很感慨就是了,以前我其实对同性之间才有真爱这句话感到嗤之以鼻,但这两天突然在想,难道就是这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什么?什么同性之间才有真爱,这句话也太可怕了。”薤白皱起眉,“要真是那样人类就要灭绝了,千万不能这么想啊。异性之间才有人类的未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政治观点,不用那么紧张。”
“你跟姐夫怎么了吗?吵架了?”
“没有。”
“那是工作太忙了?”
“也还好吧。”
“那……?”
司半夏挡住眼睛,不想直视来自薤白的真诚的目光:“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没做过了。”
薤白先是一愣,有些尴尬地为自家姐姐找着借口:“那不是因为小小司吗。”
“啊嗯,最开始是因为他,但是医生说生完孩子六个星期之后就可以恢复夫妻生活了。”
薤白掐指一算,如今吴向司已经十一个月大了,按理说大半年前司半夏就可以和吴英泽恢复曾经的生活。当然了,薤白本人是不愿意去想象他姐姐被别人按住的场景的,但又不得不承认夫妻生活才是婚姻当中最重要的环节。
“那是为什么呢,姐夫没那个意思?”薤白试探性地问。
“他还是有的,”司半夏苦恼地抱着头,“问题是,我没有。”
薤白再次一愣,疯狂地眨了眨眼睛:“这样啊……”
“唉,我以为是因为要给我儿子喂奶之类的所以没有那个兴致,但我们请了保姆,奶水我也是提前挤出来备好的,根本没有半夜被吵醒过。白天也都是在健身恢复身材,所以不存在太累之类的。”
“那是……为什么呢。”薤白想不明白,他记得以前司半夏可是非常喜欢吴英泽的。
难道爱情会消失这句话是真的?
难道激素被耗尽之后就会发生这种情况?
那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姐夫的生理需求是怎么处理的呢,一个人处理的吗?
明明有老婆……
思考着这些的薤白露出严肃的表情,吴向司小朋友在看到舅舅露出这种表情之后,有些焦躁地“啊啊”喊着,手脚并用地晃动着,似乎是想要召唤回舅舅对自己的关注。但是这些动作在薤白看来不太像是正在争取互动,所以他没有对小孩儿的呼唤采取任何措施。
结果小孩儿就哭了,尖锐的哭声让司半夏心烦意乱,下意识地伸手要把小孩儿抱过来。
不过这个哭声在薤白听来也没有非常刺耳,他先司半夏一步,把小孩儿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用最温柔的语气念叨着小孩儿完全听不懂的话:“不哭不哭,怎么了呀,又想喝NANA了?”
小孩儿止住哭声,搂着薤白的脖子,啃着薤白的耳朵。
“哈哈,这要是让你舅父知道你今天咬了我耳朵,将来舅父可能就不给你买玩具了。”薤白忍着耳朵传来的疼痛感,笑着和小孩儿互动。
司半夏在旁边看呆了:“你为什么对孩子这么有耐心呢。”
“嗯?”薤白反而不理解她这个问题,“因为……他是小婴儿?”
“可是你听他哭就不会觉得烦吗?”
“还好啊,等等,为什么会觉得烦?”薤白震惊地问。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反正一听他哭,我就烦得要死,而且还有一种不想活了的感觉,就……觉得自己特别没用,我连儿子的需求都满足不了,我不配做这个母亲。”司半夏趴在吧台上,越说情绪越低沉。
这种种症状终于让薤白判断出司半夏目前恐怕是患有轻微的产后抑郁,可惜这不是他的专攻方向,相关的书籍也没看过几本。
其实薤白这一系列育儿经验都还是从商陆那个最小的妹妹商旻那里积累来的,小旻在十八个月前意外早产,在保温箱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出院在家调理,那阵子薤白就会帮忙照顾。
婴儿为什么会哭,哭的时候大人应该要怎么办,这些也都是当初学到的实战经验,所以薤白在应对小孩儿这方面相当有自信。
至于对应产妇的需求,薤白的经验为零。
当初商陆妈妈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产后抑郁,而且人家还是最极端的那种生完孩子就非常开心的类型,甚至母爱泛滥到要顺便把薤白也一起照顾了。
早知道如今司半夏会面临这方面的苦恼,就应该多留意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薤白想着,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拍着司半夏的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小小司白白胖胖的,健康又可爱,而且你这么快就恢复了身材,还回到了职场继续工作,真的非常厉害了。”
司半夏带着一丝哭腔问着:“真的吗?你就只是在安慰我吧。”
“我的确是在安慰你,是在用事实来安慰你。”薤白靠近了一些,“夏姐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其实完全可以再轻松一点。”
“我不敢放松,”司半夏侧过头,眼睛里闪着泪光,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瓜,“本来以为生了孩子会很幸福呢,不都说女人会自动分泌那种会让新手妈妈感到幸福的激素吗?为什么我就没感觉到呢,我只觉得好烦好累。这也就算了,我最近感觉英泽也不像当初那么喜欢我了,是不是因为我不让他做?所以他就对我有意见了?”
“他敢对你有意见!?”薤白顿时火冒三丈,站起来把吴向司安置在学步车里,回到司半夏身边一脸严肃地说,“跟我仔细说说,他是让你受什么委屈了?”
“没有啦……”薤白一旦强势起来,司半夏就会下意识地示弱了,她摸了摸薤白的膝盖,想要让他冷静一点儿,“他对我还是原来那样,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以前我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坐在一起看电视都会觉得很幸福。他看我的眼神,亲我的动作,每一样都让我觉得我是在被爱着。但是最近那种被爱的感觉没有了,而且,以前我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很让我安心的味道,可现在我觉得他身上只有臭味儿,很难忍受……
“还有啊,他睡过的床单枕套,一个礼拜就会变成黄色,为什么会这样!他还会掉色吗!那床单怎么都洗不成原来的颜色了,我还挺喜欢那套床单的。”司半夏越说越委屈,抱怨起来的样子像是谁欺负她了一样。
但薤白越听越觉得这似乎不是吴英泽的问题,而是他的好姐姐出现了什么变化。
当初那个非吴英泽不嫁的司半夏,如今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喜欢吴英泽了。
在感到悲伤之前,薤白首先感到的是诧异:“夏姐、夏姐你等一下,我们一条一条捋一捋……首先说,姐夫身上的味道很正常,男的身上都是那个味道的,没得办法。”
“我知道啊,但是以前明明不觉得啊,我这还天天要求他洗澡呢!”司半夏抱着胸,气冲冲地说,“而且你身上就香香的。”
“不不,我是因为今天要见你,特意喷了香水……”薤白撸起袖子来给司半夏闻了闻手腕。
司半夏歪着头环视了一下薤白的家:“可是你们家的味道也没有让我觉得很闹心。”
“那也是为了迎接你,我昨天特意大扫除了一下,还用上了好多香薰。”薤白可是记得当初司半夏来家里做客的时候一脸嫌弃地扇着风说“这屋子里商陆的气息太重了,感觉像到了动物园”的场景。
听到这句话的薤白比商陆还要受打击,自那之后每次司半夏说要来家里,薤白都会认认真真地打扫卫生,整天整夜开着空气净化器,顺便把香薰摆在各个角落。
“怪不得感觉你们家好香好治愈……”司半夏恍然大悟,露出欣慰表情,“谢谢你这么用心。”
“那毕竟我也不想再听你动不动就说商陆像什么返祖的猩猩。”薤白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