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过山盟海誓,虽然没想过感情会持续到海枯石烂,但吴英泽幻想过他和司半夏白头偕老的场景,并且十分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哪怕司半夏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会把“爱”挂在嘴边的小女孩儿了。
吴英泽同意了商陆的聚会邀请,甚至接受了商陆对司半夏种种异常的解释,然后调整好心情,回家面对即将被抑郁击败的妻子。
“周末我们去商陆家吧?正好可以和亲家们吃顿饭。”吴英泽把司半夏最爱喝的杨枝甘露放在桌上,和司半夏保持着一点距离,用最温柔的声音建议着。
“哦。”司半夏看起来心情还是不好,但是这声“哦”听起来像是极力压抑着情绪,这就证明她也是在为吴英泽而努力着,已经足够让他感动了。
“杨枝甘露,我买的你最喜欢的那家,半糖的。”吴英泽说着,把那杯用料满满的杨枝甘露推了过去。
“哦。”司半夏双手抱着杯子,嘬了口吸管。
“小小司呢?”吴英泽问着,环视了一下房间。
“睡了,”司半夏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哄睡着,你别再吵醒他。”
“嗯嗯,我就在门口看看。”吴英泽蹑手蹑脚地走到儿童房,推开一道门缝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微笑着合上门,转身对司半夏说,“谢谢。”
“啊?”司半夏皱着眉反问。
“谢谢你给了我这一切。”吴英泽轻声说着让人害羞的话。
司半夏一脸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你还是离商陆远点儿吧,别成天跟他学这些油腻的情话,听得我心脏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哈哈哈!”吴英泽大笑了一声,下一秒他那刚刚睡着的儿子就被他吵醒了。
毫无悬念的,那天晚上他们夫妻二人又是以吵架收尾,虽然全程几乎都是司半夏在输出吧。
当时正在家里整理草稿的商陆并没有把手机放在身边,所以是蒲薤白先看到了吴英泽发给商陆的很多条消息。
上面几乎都是抱怨商陆出的招数很地狱,说商陆给吴英泽列的那些情话根本就是妇女杀手,不是用来攻略妇女的心的,而是恶心到妇女、让其真正成为杀手的。
薤白笑懵了,但仔细一想,自己的老公居然给自己的姐姐的老公出主意、教对方要怎么调情,这不就间接约等于商陆在和司半夏调情吗?
好在司半夏不吃这一套,不然薤白怀疑自己会吃醋。
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司半夏就不吃这一套呢!?
难道是自己更喜欢听油腻的情话?
薤白陷入了严重的自我质疑当中,随后打开和吴英泽的对话框,模仿着商陆的口吻和吴英泽聊了起来。
“我是教给你这些,但你好歹也圆滑一些吧,司半夏明显就不是那种喜欢土味情话的人。”薤白发过去这条消息之后,忐忑地等待着回信。
吴英泽很快就回复了:“你是薤白吧?”
蒲薤白再次一愣,犹犹豫豫地问:“你怎么知道?”
“用词微妙不一样……还有,你家商陆在跟我聊天的时候,通常都会管你夏姐叫‘你老婆’。”
啊……原来是这样。
薤白用手机戳了戳下巴,思考间,吴英泽的消息再次连番轰炸。
“薤白,你能不能哄哄你姐,她真的特别生气,但是我怎么哄都哄不好了,而且感觉我就是她那个生气的原因!”
“我要是现在哄她的话,不就证明你来向我求救了吗?那样会起到反效果吧。”
“靠,你真的好聪明!那我该咋办啊?”
“总而言之,交给时间吧。商陆和你说了没有,周末要来吃饭的事。”
“说了啊。”
“嗯,到时候我会让商陆做些夏姐喜欢的菜,她说吃到好吃的也会心情好,我们尝试一下。”薤白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备忘录,在备菜列表当中又添了一些司半夏喜欢的炒青菜。
临近周末的时候薤白特意提前离开学校去逛超市,站在蔬菜区研究着菜心应该如何挑选的时候,腰突然被人从后方搂住。出乎意料的身体接触让他先是一怔,随后笑着拍了拍正在搂着自己的那个人的手背:“不是还在学校写着论文了吗?”
“我想跟你逛超市,好久没一起逛了。”商陆把下巴搭在薤白肩头,委委屈屈地说,“你怎么不叫我一块儿来呢,我那论文也不是非得今天写不可。”
“但是明天后天家里那么多人,你就更没办法专注了吧。”薤白指了指菜心,“来得正好,你帮我挑挑,我都不知道应该买什么样的。”
这又是薤白最经典的转移注意力大法,商陆即便知道对方招数,也不会去破解,而是故意顺着对方的心意。他看了看推车里的食材,感觉今天这一顿完全是用来请客的。
商陆根本没有为别人做饭吃的心情,所以看到薤白一个劲儿地往推车里放那些他也没有很爱吃的东西时,心里就替对方感到不情不愿。
但他知道薤白是那种为别人奉献也会很开心的人,薤白是远比自己要温柔的人。
“番茄牛腩怎么样?”既然爱人想要奉献,那就让他去奉献吧,但他也没办法阻止自己对他的私心。
“嗯……夏姐不太喜欢牛肉来着,但是小洋很喜欢,好纠结啊。”薤白站在冰柜前看了看里面的肉类,下意识地吞咽口水。
看来是馋了。
商陆笑着拿起一大盒牛腩:“那就做成烩菜,放些土豆和洋葱,司半夏可以吃那些。”
“好啊!”薤白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再炖个鸡汤怎么样?”
“乌鸡汤吗?”
“听起来还挺补的。”
“哈哈是啊,估计夏姐都没有喝过。”
商陆左手推着车,右手扶着薤白的腰,慢悠悠地向前走着:“正好可以把家里的枸杞什么的都用掉。”
“说得好像是为了清理库存才请客的一样!”薤白习惯性地用胳膊肘怼着商陆的肋骨,“一会儿回到水果那边吧,去看看有没有木瓜。”
每次采购都必然是拎着两大购物袋的东西,他们如今已经把购物袋升级到最大号了,但还是会有塞满了放不下的情况。比如今天,还剩下一桶冰淇凌死活塞不进去,于是只能让薤白抱着,商陆自己则是拎起两个装满的袋子。
这样即便到了停车场,薤白也不想把冰淇凌放回车上后备箱里的保温箱,干脆就抱着坐上副驾驶,开盖、用从超市拿来的一次性勺子大吃特吃起来。
偶尔他也会“赏给”商陆两口,可惜只能等到红灯的时候才有这个机会,商陆就会故意掐点儿赶红灯,就为了多停几次让薤白多喂自己几口。
一桶香草冰淇凌,回家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个空桶了。
“应该买两桶的。”薤白意犹未尽地用勺挂着冰淇凌桶,企图把最后一点儿残余的液体都刮上来。
商陆每次看都觉得很可爱,但心里觉得可爱,说出口的话却是:“在网上买两桶吧,别刮了,要不你再舔舔?”
“你这个人可真是说不出来浪漫的话啊,就这样还想给别人出谋划策。”薤白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呢,啥意思?”商陆进屋把东西都规整好,听到薤白这样吐槽的时候,还没什么头绪。
“前两天让吴英泽去跟夏姐说什么奇奇怪怪的情话的人不是你吗?”
“……吴头儿告诉你的?”商陆有点儿慌,他听不出来薤白这句话到底是生气还是嘲讽,要是嘲讽就好了,毕竟自己确实不是懂浪漫的人。但如果要是生气的话,那商陆可就没有头绪了。
薤白坐在吧台旁边的高脚凳上,咬着勺子点点头,随后指了指商陆的口袋:“前两天你在家写论文,手机没放在身边,我就和吴英泽聊了几句。”
这么一说,商陆摸出手机看了看和吴英泽的消息,向上翻了几页发现自己记忆中不存在的对话。
“抱歉,感觉吴头儿最近需要一些助攻。”商陆凑到薤白身旁,低头讨好着,“而且我也没有说得很具体,只是告诉他一个大概而已。跟你说的情话我是不可能传授给别人的。”
“你脑子转得是真的快,”薤白放下碗勺,面向商陆,对着那张脸又拍又捏,“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的撩妹技巧恐怕是在地下室那一层。”
“可我以前有过好几任……”
“你又来,又跟我提你的前女友们是吧。”
商陆抿着嘴,摇了摇头。
薤白反而笑了:“哈哈,提就提吧,我只是逗逗你。其实我也想提你那些前女友来着,你觉得你的哪一任是靠你的撩拨技巧才跟你在一起的?”
商陆摸了摸下巴,思考得相当认真,脑子里把往任各大女友搜索个遍,将交往细节全部回忆了一下,最后咋舌:“很微妙啊。”
“是吧。”
“可是你、你确实是我追到的吧?”商陆天真地问。
薤白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天真,只能憋着笑捏一捏商陆的肩膀:“好,好。”
“你给我点儿面子吧,真的。”商陆深受挫败地低下头,尴尬地捏着自己的手指,“难道说我一直以来和你说的那些情话你都不觉得心动吗?”
“这又是另外一个让我觉得很难为情的问题了,”薤白也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俗是俗了点儿,可是我还挺爱听你说那些话……来着。”
商陆开心地昂起头,因为他听得出来这句话是薤白发自内心的。
薤白抬手挡住脸:“怎么说呢,怪不得咱俩可以过日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关系。”
满足至极的商陆同学自然是不关心他们正在讨论什么重要的问题,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不要错过薤白的这些细微的暗示,然后搂着对方在吧台上腻乎一阵子。
他们从互相公正为彼此监护人的那一刻,就更新了他们之间一直存在的交往协议,升级为了伴侣协议。上面自然也是明确写了关于亲热的频率的问题,基本上薤白是坚持着“和以前一样频率不要变”的意见,不过在商陆软磨硬泡之下还是改成了一周四次。
虽然说如今看来这个“一周四次”也形同虚设,商陆有空没空都想要抱一块儿,两个人的生活就简单到了吃饭、聊天、上床、睡觉,没什么特别的花样,没有激情燃烧的火花,但也没有平淡如水,没有敷衍和应付。
很多人好奇过他们两个男的真搞得这么认真,会不会有点儿压抑彼此,或者是为了做给别人看样子而不得不妥协很多事。
商陆觉得妥协肯定也是有互相妥协的地方,但他们总是为了彼此而妥协,根本没有关心过外人如何看待。
他以为大多数夫妻关系的男男女女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对别人的看法根本漠不关心。
结果真的等到周末,吴英泽一家三口来到家里做客的时候,商陆才发现其他伴侣是会在意外人面前的面子问题的。
比如说司半夏明明都已经痛苦到不想正眼看吴英泽了,但是在商陆家还是勉强保持着一副和他过得还不错的样子。
商陆之所以可以一眼看穿司半夏的勉强,那还是因为曾经司半夏也曾这样勉强着她自己来接受商陆来着。
后来估计司半夏也是看开了,再也不会背着商陆翻白眼,那白眼儿都是当面翻的,嘲讽和打击也都是当面来,时间长了商陆竟然觉得还挺亲切,仿佛司半夏不是那个别扭性格的话就不是司半夏了。
结果呢,孩子一生,司半夏真的就不是那个司半夏了。
他站在备餐台看着司半夏脸上的假笑,立刻理解了薤白为什么会对司半夏感到如此担忧,这可不是得担忧吗,距离抑郁症就差临门一脚了。
“干嘛呢,还不好好切菜?”在商陆愣神的时候,商爸爸走过来从果盘里挑了一颗苹果咬了口,然后顺着大儿子的眼神朝客厅那边看去,“小夏状态不太好啊。”
商陆低头切着菜,认同地“嗯”着:“我妈有过产后抑郁吗?”
“生小洋之后好像有点儿,但也可能是因为小洋刚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别说她了,我都快抑郁了。”
“哦,那生我那时呢?”商陆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和父亲聊天,尽管他们之间的关系相比自己青春期那些年真的已经缓和太多,但他还是觉得只要多聊几句两个人就会产生没必要的争执。
父亲三口两口吃完苹果,嚼着回忆着:“生你好像没什么,就是教育你的时候感觉有点儿难受。”
“因为你们认为我脑子有问题吗。”商陆看着家父回忆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