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因为个子矮所以常被欺负,他心底不服,但反击只会被打得更惨,为了破解这种死局,他用美工刀捅死了带头凌辱他的同学。
那年,宫野捻十三岁。
根据少年法,他被带去家庭法院,在少年院接受两年的思想教育,回到学校那年,因为跟同龄人产生严重代沟,话不投机,所以依旧是整日孤零零的。他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还总是尝试着跟周围的人示好,屡屡碰壁后,终于有一位同学愿意和他做朋友。
他把朋友视作救赎,对那人无话不谈,为了让对方喜欢自己,就把所有的零花钱拿出来给对方买零食或是对方喜欢的一切。这样的快乐没有持续太久,半年之后他偶然间听到“朋友”在对其他人炫耀:就算是杀过人又怎么样,不还是照样要给我花钱,骨子里就是个废人吧哈哈。
宫野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心寒,但他没有把朋友怎么样,只是在那之后不再和朋友有任何交集。他开始放弃读书,毕竟读也读不进去,在少年院的时候已经被那些管教他的教官明确定义为“脑子没救的蠢货”了。他总是被家长、老师、教官反反复复地说教,大家的说辞都惊人的一致:你已经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了,至少不要再给社会添麻烦了啊。
给社会添麻烦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在路边抽烟算不算?
在便利店门口喝酒算不算?
在大久保公园撩那些贱货的裙子算不算?
他经常在放学后一个人游走在新宿街头,看着和自己一样看似有家、实则无处可去的那些人,模仿着那些人的服饰和说话语气,暗搓搓地混迹在那伙人的外圈,寻找着一丝微弱的归属感。
直到有天,警察和一群公务员大规模扫街,专门抓他们这种无药可救的社会垃圾,宫野学着大家的样子四处乱窜躲避警察的追捕,但他还是和某个警察对上了眼神。
“喂,你!”警察朝他伸出了手,“过来,我不会伤害你!”
被吓神情恍惚的宫野停住了步子,犹犹豫豫地朝警察那边迈了半步。
但是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抓住,他转过头,看到他经常混迹的那个团体的领头人正一脸坚定地看着他:“跟我来。”
宫野也许这辈子都想不明白,在那天晚上的一念之差,让他选择了黑*会而不是警察。
拉着他逃离混乱的现场的人后来成为他的大哥,大哥领着他进组认了义父,喝了契约之酒,文上组里的徽章。那年他十七岁,父母看到他的纹身后将他赶出家门,学校也将他开除,高中都没能读完的他干脆成为了组织里全职小混混,每天跟在大哥左右,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新宿游走,找找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给他们一个归宿。
成为全职小弟还有个好处就是有钱拿,每个月有十几万的零花钱,可以自由地买些烟酒。偶尔跟大哥进夜店的时候,大哥要是高兴,还会分给他一些软糖。他不知道那软糖里有什么,只知道吃完半个小时后之后就会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思维时而涣散时而集中,所有的烦恼都被遗忘,全身的不适都会消失。那种幸福感会持续几个小时,幸福的几个小时之内他都做过什么,他全都记不清了,很多事情就像是做梦一样,比如说和几个女人一起做,又比如说被几个男人一起做。他们仿佛一起置身于欲望的池塘,而且是男女混浴,唯一一块儿布料就是女人长发上捆绑着的丝绸缎带。
为了重复体验那种幸福,他开始比原来还要更加卖力,为了他的大哥,他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切。因为大哥是给了他归所的人,大哥是让他体会幸福的人。
所以有刀子捅到大哥身前时,宫野挺身而出,挨了一刀还完成了极限反杀。伤好之后他又去监狱蹲了两年,服刑期间,大哥曾来看过他一次,对他的忠诚表示了高度认可,说期盼他早日回归。
宫野为了大哥的这句话,开始在监狱中积极配合改造工作,争取来了减刑,提前半年出了牢房。
但是来接他的人并不是大哥。
“我是真民会的近藤,”那人叼着一根烟,脸上带着疲惫,“上车吧,带你去见会长。”
“梅川大哥呢?”宫野不安地问。
“死了。”近藤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的生死一样,“都死半年多了,没人告诉你啊。”
死了?
宫野没理解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直到被送去真民会的总部,他都没有缓过神。
“早听梅川说过,你小子能信任,所以今后梅川组改为宫野组,你来继续运营下去,别让我失望。”副会长简简单单地下达了命令,甚至没有人给他解释梅川的死亡原因。
宫野用半年的时间才明白,他今后再也见不到他的大哥了,那个将他从迷惘中拉出来的人,那个给他一个归宿的人,再也见不到了。
失去恩人的那一年,宫野二十六岁,是真民会最年轻的组长。
用了整整半年时间都在悲痛地缅怀梅川的宫野,半年后将梅川身上的纹身文在自己身上,并扫荡梅川死前走过的所有街道去寻找对方的死亡线索,威逼利诱各种方式全都用上,最后锁定了仇人就是对家矢田组的头——矢田修之介。
宫野沉住了气,因为即便是像他一样的蠢货,也能明白矢田和自己不是一路人。那人在黑*会中属于脸蛋漂亮的类型,通常这样的人大概率会是组织领军人身边的爱宠,尤其是矢田又自己管理着一个组,那就更说明对方是靠身体来上位的事实了。既然是对家老大身边的爱宠,那随随便便杀了恐怕会惹上无法估量的麻烦,宫野思来想去,号召自己组内最聪明的几个人当作自己的军师,开始为自己出谋划策。
在军师的不断钻研下,宫野了解到矢田的业务范围,也就是银座的那片地盘。根深蒂固的银行和百货大楼已经是没办法动摇了,但是最近几年才做起来的广告公司和传媒公司还是很有搞头,宫野开始耐心地展开行动,首先从搅浑对家广告公司周围的运营环境开始。
他在对方广告公司隔壁建起了高级俱乐部,邀请一些各行各业的重要人士去夜夜笙箫,诱惑有钱人的方式十分简单,小熊软糖被包装成高级的样子,放进高端的礼品盒当中分发出去,大家就会把它视作高级雪茄一样的奢侈品,开始争先竞价。有了前几次甜头,他们的精神就会松懈,开始在俱乐部中大玩特玩。宫野还给俱乐部搞了会员积分制,VIP可以拥有专属房间,选择专属陪伴。
就这样,低俗的场所被他做到高端,他看着那些所谓的大资本家或是某派政要脱裤子之后的样子也都没什么区别,开始不理解社会为何会给这群人加上重重光环。尤其是在听着这群人口无遮拦地谩骂、攀比、装逼之后,宫野终于明白,社会的黑暗面根本就是不是他们黑*会。
读过几个书就了不起了吗?还不是都在吃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无脑享受着红利的一群人,居然还真以为自己能力出众、是天选的人上人了。
于是宫野不再客气,他拿出大资本家们嬉戏的证据,胁迫他们与自己合作,结果自然是大获全胜。那些平日里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大人物们,在面对光屁股的照片时,尽管恼羞成怒,但还是卑微下来了。只有个别权力强盛之人不怕威胁,反而对宫野说“随便你去寄给新闻社,看看到时候你会有什么死法”。
宫野的目的性很强,只要可以慢慢做掉矢田就好,所以不能惹的他也尽量不会去惹,至少保证自己在干掉矢田之前不要翻车。
这样他利用军师的智慧,成立了宫野广告会社,拿下了大量矢田广告会社的单子,看着对家广告公司一天比一天经营紧张,觉得是时候给出致命打击了。宫野决定在矢田广告公司的附近成立自己的广告公司,地址必须要更加显眼,楼必须要更加气派。
但是符合他条件的选址全都是些他得罪不起的公司,挑来挑去,他看上了初登日本、毫无经验、孤立无援的TF时尚品牌。
他才不关心对方在美国有什么势力,也不关心对方在设计界有什么地位,他只知道没有人不会屈服于暴力,所以面对TF的时候,他的手段多少简单了些。他雇来律师去陪他演戏,还在TF走投无路的时候又雇来中介假装帮TF出谋划策,给TF营造出一种“至少把楼卖掉还能全身而退”的错觉。
接下来就只要等着TF乖乖卖楼,那么自己就能顺利地得到理想的公司地址。
但他没想到的是,一个仿佛八竿子打不着的娱乐公司老板居然找到他们的演员中介来竞标了。这莫名其妙地突发事件让宫野很是费解,他又花了一段时间去调查这个叫阳起石的是个什么来头,查来查去,惊奇的发现这个外国人居然和矢田一样是同心会的干部,而且还拥有阳起石组,在新宿和秋叶原都有一定地盘。
宫野分析了很久,他开始的时候以为矢田是阳起石的恩人,后来越看越觉得阳起石更像是能够指挥矢田的人,而且阳起石身边的人大多数同心会骨干,要不然就是骨干家的儿孙。他叫自己人去探了探阳起石在新宿开的店,发现五家里有三家都是gay,阳起石本人则是三天两头在gay吧里钓年轻人,离谱的时候一周七天七个人不重样。
宫野是在发现阳起石天天换男宠的时候才觉得这人很棘手的,尤其是这人无名指戴着戒指,已婚但又包养好多好多个,看来是个狠人。
狠人多半有狠招,原本只是跟自己抢一栋楼,结果人到场之后突然反悔说不买,简直把宫野的情绪调动得七上八下,仿佛自己只是一条被遛来遛去的狗。于是他决定主动去会一会这个叫阳起石的,叫上几个兄弟一起蹲在TF大楼附近的小巷子里等阳起石出来,没想到这一等就从上午等到了下午,等得兄弟几个人都饿得肚子叫,等得宫野自己都不耐烦了。
好不容易等到阳起石出来,他又发现TF的导购也跟着出来,还拎着好几个袋子,笑得是阳光灿烂。宫野的脑子都有点儿转不过来:“这是去购物了?”
宫野的小弟在旁边念叨:“大哥,大哥你看阳起石旁边那个大高个子,我觉得那个才是黑*会啊,是不是阳起石的大哥?同心会真正的骨干?”
“卧槽,还有个那个白得反光的人,那是什么啊,明星吗?”其他小弟也开始进入了看戏状态。
“等等,阳起石居然帮他们打开了车门啊!”
“厉害了,那个白得反光的人居然被那个大高个子请上车了!”
“难道那个白得反光的人就是传说中的矢田吗?可是我怎么记得矢田没有那么高啊?”
“什么矢田啊你个傻逼,矢田根本不长这样啊。”
“你们是什么来看偶像剧的小姑娘吗叽叽喳喳的,找死吗?不记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了吗?”宫野气得抬手揪住身旁一个小弟的头发,“过去,趁他们没走!”
小弟揉着被揪疼的头皮,跌跌撞撞走向对面,宫野等余下的几个人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地走到阳起石他们面前。
看得出来阳起石有一些紧张了,宫野心里暗喜,但抬眼一看那个比阳起石还高了些的陌生男人,愣是被吓了一跳。对方到底是什么表情呢,好像根本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带着一股奇妙的杀意,仿佛在默默衡量杀了他们这一伙人需要费几颗子弹一样。宫野不敢怠慢,立刻拿出蛮横态度:“哟,大白天逛街都能遇到阳社长,看来是有缘人啊。”
宫野注意到,阳起石和秘书两个人几乎同时站在了那个大高个子的身前,以他的经验来判断,这就是要保护组里重要人物的时候的下意识动作。
看来大高个子来头不小。
“没想到宫野先生也会有闲情逸致在这边逛街,我还当是您喜欢在永旺随便挑点打折衣服呢。”阳起石微笑着说道。
“毕竟我们平民是赚辛苦钱,哪里能像是你们天天穿金带银。”宫野撸起袖子亮出花臂,朝阳起石笑了笑,“和阳社长聊天还是挺开心,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吧,说不定走运的话还能等到你爆金币给我们补贴一下。”
阳起石平静地笑了两声:“新宿歌舞伎町随时欢迎你。”
宫野的笑容瞬间冷淡下来:“你一个外国佬居然敢在我的面前提起新宿,可真是把自己太当回事了,你算什么东西,滚回你自己的国家去。”
“呵呵,宫野先生的说笑还真是很抽象啊,听起来叫人挺生气的。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解释一下彼此的调侃吧。”阳起石也开始冷笑。
这时阳起石身后的那个大高个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那个表情让宫野心里很不舒服,他抬手指着对方:“后面那位有什么想说的,别忍着啊。话说你谁啊,没人教过你要主动自我介绍吗?”
他一边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