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天是我在朝晖造的幻境里得到的。”秦墨寒还是懊丧，只是随意答着。
幻境？
南倾歪头想了片刻，旋即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父君说得没错，神君们很中意秦墨寒，连幻境送神武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按理说朝晖的卷轴是他依照记忆造出来的，一切都是虚构的。所有物件或者受的伤在幻境消失时会一并消失的。
可那日他斩杀大日金乌后，大日金乌的尸首便幻化为融天。
随着幻境一点点破碎，融天却不曾消散。
秦墨寒看着手里依旧完整无缺的刀有些茫然。
朝晖也看见了：“你哪来的刀？这是……融天！”瞬间惊讶不已，“这是真品吗？”他抢过融天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
自然，他看不出什么的，融天的年头比他年纪大。
他也只是在母亲腹中时见星君使过融天，能认出来还是全靠刀柄上镶嵌的一颗举世无双的北极石。
他俩商量半天没商量出来个所以然。
“咱去问问师尊？”朝晖提议道。
问秦星策也白搭，他最不爱的便是读书，平日也深居简出，没事就是闭关，自是也不知道。
最后还是明光翻遍了古籍才找到了关于融天的记载。
“我就是这么得到融天的，你与融天有什么牵绊？它一直不想伤你。融天虽然叛逆，但一般情况下它都挺听我的话。”
他语气里居然有些委屈，仿佛是被欺负的小猫儿似的，可怜巴巴却又不肯摇尾乞怜。
瞧着秦墨寒这可怜的小模样，南倾心都要化了。
本想开口调戏两句，忽地瞧见石缝间开出一朵淡蓝色的花。
瞧着很像小小的龙胆花，只是远没有龙胆花的大气雍容。
本来很漂亮，若和龙胆花比，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墨寒，你知道龙胆花吗？”他没了调戏的心思，反而有些期待地问秦墨寒。
龙胆花是东海的花，在东海很常见。在人间并不常见，离了东海很难存活，实在是娇嫩得紧。
“我知道，我在留云峰种了好些。”
南倾有些意外，秦墨寒看着也不像那么有耐心的人啊。
他眼里带着探究打量着秦墨寒。
秦墨寒被看着有些尴尬：“看什么看？我种的花非得我养吗？”
行吧，一个人养是有些难，但苍暝山那么多弟子一人养一天也够了。
秦墨寒不打算接着聊这个没什么意义话题，他接着问：“你和融天怎么回事？”
“我以前没见过融天，只听说过。”他回答得很干脆，“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母亲在我身上打下的咒印。我自幼不爱修炼，母亲怕人欺负我。”
秦墨寒想了想，他母亲是月灵鲛，是比融天更古老的生物。他母亲的的咒印能抗住融天也说的过去。
他也不想考虑太多。实在逼急了不行就肉搏，反正南倾肯定打不过自己。
庭扬山上净是石罅，一个不留神就会踩空，两人走了许久，南倾才在一处洞穴前停下，他蹙着眉面色凝重：“这边。”
洞穴里黑魆魆的，光仿佛照不进去。
“魔气森森。”秦墨寒眼睛眯了眯，眼里跳动着兴奋地光。
他在朝晖的幻境里炼了整整十年，从来没有实战过。
因为知道是幻境，他即使死在里面等幻境消失了也什么事都没有，所以每次试炼都有些兴致缺缺。
南倾有些不理解：“你很高兴？”这么浓郁的魔气，他还高兴？南倾有些不理解，“你伤都好了？”
秦墨寒没理他的问题：“进去看看。”
啊？
南倾仿佛听见了什么荒诞不经的说法，完全未知之地，他带着伤、带着累赘居然敢硬闯？
有点太莽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秦墨寒一直是在朝晖的幻境里试炼，对“危险”也许没什么概念。
只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墨寒，他说：“你再说一遍。”还不忘善解人意地提议，“要不你把我留在外面，免得我拖累你。”
秦墨寒不打算再说一遍，同样也不打算回答南倾的话。
在南倾还犹豫时他已经进去了。
哎呀！
“等等我！”南倾赶紧追上去。
融天是用不了了，里面黑魆魆的什么都看不见，万一没看清一不小心砍南倾，融天不得当时消散。
他要是没来得及召出苍雷，后果不堪设想。
与其这样不如直接用苍雷。
说实话秦墨寒有些不高兴，苍雷倔气，不肯听他的话。
他本来还以为融天虽然傲娇了些但总归是听话的，但现在看来融天也不是完全听他的话。
凭什么，南倾他凭什么？
黑暗里，苍雷发出蓝紫色的电流。光芒虽刺眼，照亮的区域却很是有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焦臭味，像是什么尸体被烧焦的臭味。
“你看着光，别离开我。”
“哦。”南倾的声音听上去不是很远，他回答后秦墨寒就听见他步子快了一些。
紧接着便感觉有人捏住他的手。
虽然有些反感但也没松开，也是怕他遇到危险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两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南倾说：“墨寒你走慢点。”
！
那声音离他有一段距离，就算隔的不算远也绝不是身边人发出的。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想甩开身边人拉住他的手，但怎么也甩不开，他两就如长在一起一般。
直到这时秦墨寒才猛地惊觉他的手很冷，像什么冷血动物一般。
也几乎是在一瞬间，苍雷电光大盛，把黑魆魆的洞穴照的如白昼一般。
秦墨寒看清楚拉着他的人了。
他长得很恶心，像蛇，但从五官来看还是人。一张破碎的脸上裂缝纵横交错，耷着些要掉不掉的蛇皮，露出里面暗红的肉色。
“我操，好丑……”南倾看呆了，甚至忘记喊救命。
“出去！”
南倾很听话，转身拔腿就跑。
他没必要担心秦墨寒，那蛇傀就是不久前陈府那条，他魂力最强时尚且承受不住秦墨寒一击。
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怎么可能是秦墨寒的对手？
只是不知道四离山庄那群弟子怎么回事，连条魂力即将消耗殆尽的蛇傀都看不住！
秦墨寒反应极快，一道闪电击碎了他拉着秦墨寒的胳膊。
蛇傀痛苦地吼叫一声，山洞仿佛都在颤抖。
秦墨寒举剑还欲在击，蛇傀反应却比他快，那张似蛇的人脸此刻完全变成了蛇的模样。它张开嘴露出尖牙，脖子伸长朝秦墨寒击来。
秦墨寒却是挥刀斩下，被它堪堪躲过，只削掉一小块带着鳞片的肉。
“呵，这下看你怎么躲！”
南倾都跑出去了他还怕什么？召出融天，手握双刀朝蛇傀砍去。
眼见不敌它居然化为原型钻入洞中。
秦墨寒不打算放过他，要紧跟着进入。
洞口不大，他进不去，但他有办法。一刀劈开就是！
没想到这洞只是口小，里面却是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一入洞内他就看见了不同寻常的景象，地上堆满了尸体，一条条的、密密麻麻。
“这是……”秦墨寒震惊地看向蛇傀。这样的尸山，是他在幻境里都不曾见过的。
蛇傀变成了人形，一身白衣。他站在尸山上，身形小得几乎看不见。
秦墨寒看着他：“你杀的？”
蛇傀没回答。
秦墨寒跃上尸山，挥舞双刀朝蛇傀砍去，一招快过一招，罡风顿起。
蛇傀连连躲避，秦墨寒的攻势太凶狠，他寻不到破绽。
他也不敢和秦墨寒硬碰硬，终于被逼急，一口吐出黑雾。
秦墨寒暗道不好，这玩意儿使阴的！
不管了，扛着毒也要弄死他！
他手双刀中光芒大炽，周身紫电流窜，刺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他飞快后退躲闪，但秦墨寒认准了他，穷追不舍。
眼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蛇傀心中慌乱不已。
但很快秦墨寒也撑不住了，手脚发软。
强撑着斩杀蛇傀，终是坚持不住，眼前愈发模糊。
“南倾……”
晕倒前他似乎看见了南倾的身影，可能是幻觉吧。南倾早就跑出去了，更何况他什么也不会，来了也没用。
再次醒来时，秦墨寒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旁边是南倾。
他正在为自己包扎。
“南倾？”他撑着坐起来，轻唤了一声。
南倾转过头，脸色有些苍白。没好气地说：“你还知道醒啊。”
秦墨寒看着他的胳膊，已经缠了几圈纱布但依然洇血。他皱眉：“怎么了？受伤了？”
“嗯。”南倾应了一声，语气不算好但也温和了一些，“你砸吧嘴还能尝到一股血味呢。”
闻言，秦墨寒才察觉自己干渴的喉咙。
他舔舔嘴唇，竟真的尝到了一丝腥甜的血味。
秦墨寒有些震惊：“怎么回事！？”
“你中毒了，是蛇毒。”他一面接着包扎一面说，“我也弄不到解药，但我本体是龙，天生压制蛇族。血可以解所有蛇毒，我就给你喂了点血。”
秦墨寒脸色很黑，莫名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呕——”
“什么！你什么意思！”南倾又是气又是震惊，“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吗！”
秦墨寒捂着嘴，他什么也没说，但他什么都说了。
“其实你不用着急，解药可以慢慢找，我扛得住。”
南倾气得直跳脚：“秦墨寒，你别太过分！”
现在天色已有些发昏。
秦墨寒挠挠头：“我晕了多久？”
“没多久，就一小会。我这不是伤口还没包扎好你就醒了么。”南倾一面穿衣一面说。
秦墨寒眉峰一凛，他们是巳时来庭扬山的，明明记得自己没在山洞里待多久，南倾又说他只晕了一会儿。
现在却已日落，时间根本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