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生生和谢非白也算是老交情了,认识了得有几百年,算起来大概是在谢非白第二次情劫时,陶生生就在关注他的八卦。
陶生生一见谢非白就觉此人必定不凡,那时他的修为比谢非白高,结果他很快就被比下去了,然后他再见谢非白时都不敢直视对方的脸,生怕栽跟头。
这一次见面,他难得地抬起了头,直勾勾看向谢非白,与他们初识时没什么不同,很美,即使不使用魅术,这也是一张美得能蛊惑人心的脸。但比起当年,他的眼睛里有了更多的故事,一颦一笑都愈发摄人心魂,再加上身居高位太久,眼神中带着一丝傲气,更是令人心折。即使如今他的已是一介凡人,那分傲气也没减少分毫。
“谢宫主,多日不见,你风采依旧呢。”陶生生拱手道。
“我哪儿还称得上宫主的名头,”谢非白道,“我听闻陶老板在青云派时受了重伤,可都好完了?”
“劳宫主挂念,我已好了,”陶生生注意到谢非白不用“本座”的自称了,而是用“我”,“谢宫主莫非已有了新的宫主人选?”
谢非白没有正面回答,道:“等星家姐妹回来再谈此事吧。”
既是要等星家姐妹,那这下一任宫主之位多半不是传给印无玄了,而是给姐妹中的一个,陶生生有了判断,飞速给次日的四海八荒报打腹稿。
连丹心听这两人聊些有的没得无趣得很,他急着给谢非白看病,手舞足蹈地让他们别说话了。
陶生生道:“谢宫主身体要紧。”
谢非白伸出手臂,道:“我已是药石罔顾,吃丹药怕是也没什么作用。”
连丹心不乐意了,又是一番手舞足蹈,大意是说有他在不可能治不好,而后替谢非白把脉,脸色从从容到难看,最后黑成了锅底。
他拿来纸笔,“刷刷刷”一通写,写完了塞进谢非白怀里,用口型道:“这是注意事项,必须遵守!”然后着急忙慌地跑出议事厅,去药房配药炼丹去了。
谢非白把纸折起来装入口袋,道:“陶老板,还是我们先叙叙旧吧,你怕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陶生生道:“知我者谢宫主也!那么我先问一个全天下人都好奇的事,传言印护法将渡劫失败的你留在里幽都,你是如何在里幽都关闭前逃离的呢?”
谢非白道:“幸得一位故人所救。”
陶生生问:“可否告知是哪位故人呢?”
谢非白笑而不语,陶生生就知这个问题是得不到解答了,又转而问下一个问题:“众所周知,印护法修炼的是无情道,如果动情,他的一身修为就毁了,而你捏碎了他的心脏,助印护法升至大乘期,反而是你自己沦落为凡人,对此你是否有过后悔呢?”
谢非白道:“我为何要后悔?”
陶生生道:“你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可说是眨眼间从云端跌入了尘土,再加上印护法无情道圆满,对你的情谊怕是也所剩无几,你当真不后悔吗?”
“我不后悔,”谢非白缓缓道,“我选择这条路是因为我对他动了情,我从不后悔对无玄动情。”
陶生生最是擅长察言观色,知谢非白所言句句真心,一时想若是他的那些前情劫听到这番话,也不知是何感想。
陶生生又问了好些问题,谢非白都一一答了,这让他十分满足。
陶生生笑眯眯的,道:“谢宫主,我这还有一个问题,你对启隐怎么看?”
“启隐?”谢非白的声调微妙地向上扬了扬,道,“他不是无玄请来的铸剑师吗?”
“对,就是那位铸剑师!”陶生生右手挡着脸,神神秘秘地靠近谢非白,道,“我从连药师那里听说,启隐爱上了隐护法,将你视为情敌,所以我想问问你对他的看法。你放心,这一段我不写在四海八荒报上。”
“情敌……”谢非白摸着茶杯盖子,咀嚼着这个词儿,似乎觉得很新鲜,笑了下,道,“我倒没想过无玄还会给我弄出一个情敌,有意思。”
陶生生忽觉背后吹来一股冷风,紧接着他的后领被人提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嗖——”地扔飞了!
“啊啊啊!!!”
陶生生飞出议事厅后又飞了好几十米,“砰”地撞到一棵树上,把树都给撞歪了,痛得龇牙咧嘴。他艰难地站起来,就见议事厅的大门逐渐关上,刚扔飞他的印无玄朝他飞了一记恶狠狠的眼刀。
门彻底关上了。
*
“你不是全身都痛吗?还跟陶生生聊了那么久。”印无玄用兴师问罪的语气道,“有那功夫应付陶生生,不如多花点时间跟我双修!”
“你都要和暨明仙尊决战了,还一天到晚都惦记着双修,这可不好。”谢非白没有骨头般地靠着椅背,懒洋洋道。
“这是谁害的!”印无玄俯身,双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把谢非白给困在自己和椅子的狭窄空间里,道,“谢非白,我看你修为虽没了,魅术却还在!”
谢非白抬起一只手,抚摸印无玄的侧脸,嘴角噙着笑,道:“无玄,你是大乘期修者,我是个凡人,便是我有什么魅术,对你也是无效的。”
印无玄当然知道这世间任何魅术都对他无用,这么说不过是想要把责任推给谢非白。要不是那封要求双修的信,他才不会动念,且一动就停不下来。
印无玄道:“哼,反正我说不过你!”
他低头,堵住谢非白的唇,这样对方就不能说话来扰乱他不存在的心了。
两人对彼此的身子已是万分熟悉,一个吻就能挑起熊熊烈火,在印无玄要再进一步时,谢非白大力捶打他的胸口,他不得不先退开,问:“怎么了?你又哪里痛了?”
谢非白的嘴唇红得仿佛浸了血,眼底也是泪汪汪的,又可怜又勾人,他喘着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道:“连药师给我写的注意事项,我还没看。”
印无玄不爽道:“你就非得现在看?”
谢非白道:“等你把我的衣服都撕碎了,这张纸也跟着碎了,还能看什么?”
印无玄揉了揉鼻头,无言以对。
谢非白将纸展开,偌大一张白纸上就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禁欲!
谢非白:……
印无玄……
印无玄愤怒地抓过纸撕碎,道:“连丹心就是个庸医!胡说八道!”
纸张的碎片飘洒,印无玄执着地去脱谢非白的衣服,谢非白也不阻止,纵容地任他脱,可脱到一半,他又气呼呼地给谢非白把衣服穿上了。
印无玄咬牙切齿道:“我明天就砸了连丹心的炼丹炉!”
*
不能双修,两个人就没必要睡一张床。可入了夜,印无玄还是留宿了宫主寝殿。
待谢非白泡完药浴后,他用被子把人一裹,抱去床上,抱的动作很粗鲁,放下时却很轻柔。
他本是多拿了一床被子,打算和谢非白各盖一床,以免睡着睡着忍不住又把人给办了。可谢非白却说没有他抱着就睡不着,会很冷很痛,他只得把多的被子又扔开,还是和谢非白盖一床,并把光溜溜的人给搂着。
“我要是没忍住,那就是你自找的!”印无玄道。
“嗯,都是我的错,”谢非白用脸蹭他的脖颈,道,“是我太离不开你了。”
印无玄道:“呵,你渡情劫时,把我丢在云隐宫,一丢就是好多年,不见得你离不开我。”
话音一落,印无玄就闭紧了嘴,很想假装刚才那句话没有说过。他也搞不懂自己是中了什么邪,这几日总说些没有意义的话。
谢非白却是不会放过他,道:“原来无玄在怨我从前不够重视你吗?”
印无玄道:“没有。”
谢非白道:“以前你我关系不同,我是宫主,你是护法,除此之外,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雏鸟总要离巢,我怕我管你管太多,你会嫌我烦。”
印无玄道:“我没有!”
谢非白把玩着一缕印无玄的头发,道:“而今,你我是道侣,道侣乃为一体,便是你烦我,我也是要呆在你身边的。”
印无玄道:“都说了我没有!“
谢非白道:“是没有嫌我不够重视你吗,还是没有嫌我烦?”
印无玄:……
谢非白轻笑道:“我以前倒没想到,你是个醋坛子。“
印无玄道:“我没有。”
谢非白道:“你若这般爱喝醋,那我可就为难了,翻起旧帐的话,你岂不是会泡在醋里。”
印无玄:……
谢非白道:“我的陈年老醋没什么好喝的,你这却是有一瓶新醋,让我眼酸心酸,觉都要睡不着了。”
印无玄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非白用印无玄的头发在他的胸上画圈,道:“那个叫做启隐的铸剑师,他喜欢你,你留他在身边,是不是也对他有意?”
印无玄:!!!
谢非白这话跟鬼故事似的,吓得印无玄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因起得太急,他的额头撞到了床头,头发还被谢非白给扯得生疼。
“怎么可能?!”印无玄道,“我怎么可能对他有意?他连人都不是!”
谢非白也慢慢坐起,给印无玄搓揉被撞红的额头,道:“所以他是妖兽之王,对吗?”
印无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