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米尔修道院乍一看与一般修道院别无二致,只是风格过于赤杯,内部的教堂以中殿,耳堂,祭坛延展开来组成了拉丁十字形布局。
朝闻道被从另一重历史赶来的斯宾塞一分为二后便马不停蹄的利用神秘术搜寻他的下落,来的路上,他和琴酒在呼啸寒风里艰难的分析着现状。
蠕虫对除自己之外的一切都有敌意,可单凭这些还不足以成为它们跨越历史前来杀死朝闻道的理由。
“我仔细想了想这些鬼东西马不停蹄赶来杀死我的原因。”拨开林地里长到大腿的枯草,朝闻道踏过带雪的泥地,“或许和它们存在的本源有关……啊,找到了。”
在基地的时候,弗拉基米尔说琴酒曾经来到过这所修道院。朝闻道扭头问他:“是这里没错吧。”
琴酒点点头。
很久以前,原始树木的领地遍布整片土地。他们统治过痕迹仍然存留着——比如这密不透风的根与刺的领土。现下树下的黑暗尚还安静,但这里不只人类存在。
想到安全抵达森林身处,需要蛾相指引方向,或铸相为人们涤清道路。
谢天谢地,朝闻道的铸相等级出奇的高,不然二人估计还要在森林里绕好一会,没准会失败而归。
铸炉独具匠心,铸炉残酷无情。
朝闻道琥珀色的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内里燃烧,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所如同现实世界赤红教堂分堂装扮的修道院,评价道:“赤杯看到了估计会很开心吧。”
就像拥有了一个超还原手办一样。
琴酒将早已失灵的指南针放回口袋,接上朝闻道未尽的话语:“本源?”
“嗯?没错。”这里绘制了法阵,朝闻道踩在上面,手抚摸着面前看不见却存在的屏障。然后僧侣们一个个从修道院的大门内走出来——这里许久不曾有客人到访。
他们穿着简朴的白色长袍,由于天气寒冷,又加了一层羊毛斗篷。在刚下过雪的修道院门口紧紧拥在一起,远远的看着他们,像一只只好奇的羔羊。
“看来他们生活的还不错?”朝闻道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对着琴酒解释道:“在人类文明还没有出现之前,世界上存在着的一些有智慧的非人生物。其中一类我们称其为【介壳种】,这个种族中的蜈龙族用滋味之秘吞噬了司辰的残骸,从而转化为蠕虫。”
在朝闻道解释的空档,僧侣们的意见似乎达成了一致,屏障消失了,朝闻道和琴酒得以继续前行。
“幸运,他们没有敌意。”朝闻道走在前面,鞋子踩在雪地发出咯吱声,他继续说道:“从死去的司辰残骸中蜕变出来的生物自然与司辰的命运连接在一起,你可以理解为介壳种从未死亡,只是“存在于内”。它们尊崇被称为石源神的司辰,统共有六位,其中五位已经死去,只有【双角斧】仍存在于世——这也侧面证明了石源神并没有完全消亡,那么信仰他们,甚至食用了他们尸体的介壳种就很难被完全歼灭。”
“但没有司辰喜欢蠕虫,因为原则上它们可以吃掉任何司辰的尸体……所以预防蠕虫相关的灾害是每个密教人应该做的。”他们快步走到僧侣面前,面对着这些被费米尔抛弃,或许十年前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信徒们,朝闻道很友好地打了招呼:“你们好,弗拉基米尔跟我说他已经与修道院取得了联系,我们是来看那些材料的。”
一众僧侣活像是看到偶像那样激动起来,齐刷刷扬声道:“您好!”
朝闻道被这整齐划一的声音震得后退一步,“?”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急忙拉过身后的琴酒与自己并肩而站——琴酒可从不知道朝闻道还有这样大的力气,他几乎是被拽着拖行了两步。
这群僧侣热情的时候确实让人招架不住,琴酒心想,研习杯相的人将交融看的格外重要,或许是这方面比任何一个准则来的更开放的缘故,他们的情绪也更外露。
仅仅只是顺带被扫过,琴酒也被僧侣们炽热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更何况仿佛聚光灯下的朝闻道。在僧侣们兴奋的带领朝闻道和琴酒朝着教堂走去时,琴酒忍不住问他:
“你认识他们?”那群僧侣盯着朝闻道看的时候就好像在看一个神,杀手问道,同时在心里这样想。
“天可怜见的,我发誓我没有。”朝闻道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他们一定是认错了。”
真的是这样吗?琴酒不太相信,但朝闻道没有骗他的必要,对方可能同样也在困惑这群僧侣的态度。
于是他点点头,接受了朝闻道的说法,接着自己的问题继续道:“蠕虫为何要杀掉你?”朝闻道还没有说到最关键的地方。
仿照赤红教堂建造的修道院,连玻璃也是特制的暗红色,阳光将这些美丽而不详的颜色折射到雪地上,如冬日落梅,也像被稀释过的血渍。
“如果从头解释的话会很浪费时间。”朝闻道说,“我尽量长话短说——首先,你应该知道司辰们掌握着七重历史。”见琴酒没有反驳,他继续道:“在七重历史之外仍存在着别的世界,你们把它叫做平行空间也好,多元宇宙也罢,总之,这些空间存在着,并同样组成了千千万万个世界。”
说到这里,朝闻道顿了顿,“嗯……我就是被狮子匠从七重历史之外的世界里掳来当图书管理员的。”他抬头看了眼难得面露惊讶的琴酒,好笑道:“这很难理解吗。”
“没有。”琴酒接受的很快,他皱着眉,“这就是蠕虫想杀你原因。”杀手很快明白过来,他的声音又低又凉,且直击要害,“你的原世界怎么了?”
暮色像融化的蜜蜡般漫过修道院石墙时,为首的执事僧苍白的手掌抚上了门环。众人齐齐仰起头,大门上的诡异图腾正在雪后的斜阳里流动着最后一缕金光。
当僧侣转动门环时,白雪簌落的声音与远处的钟声同时响了起来,晚祷的时间到了。
“它毁灭了。”
伴随着悠远的钟声,朝闻道的声音像是那个世界最后的余波,“而在此之前,人类早已离开了养育他们的地球,我猜测这便是蠕虫要杀死我的理由……光源神从辉光中诞生,血源神经由献祭飞升,肉源神曾是凡类种族,你瞧,司辰的出现也有迹可循。”
他双手一摊,“而我们之前聊到的石源神,是诞生于人类诞生之前的司辰,众人对石源的定义并不十分清晰,不过考虑到我对那些蠕虫的威胁,你我踏在脚下的土地没准就是他们的力量来源,而蠕虫,呃,认为我会带领人类脱离地球………?”
说到这里,朝闻道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颤,琴酒听到他吐槽:“这也太看得起我了。”
杀手收回目光。
说来说去,这些和他好像没有丝毫关系。
“怎么能这么想呢琴酒,”朝闻道单凭表情就知道琴酒在想什么,他掏出怀里用来追踪蠕虫对表盘,站在僧侣身后瞥了他一眼,“在你开始学习无形之术的那一刻,你的人生已经被改写了……虽然杀死我是蠕虫的目标,但铲除掉你这个变量对它们而言也是顺手的事。”
疑惑不断加加加加到厌倦,跟朝闻道出任务的琴酒感觉自己就像十万个为什么。
“我是变量?”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在我知道的历史中,你并没有学习无形之术。”大门被僧侣们缓缓推开,朝闻道长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被改写了未知的人生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
一些未尽的话被吞回肚里,朝闻道看起来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琴酒听到他颇为遗憾地惋惜:“所以,你未来真的有可能不再扫射东京塔。”
琴酒:?
朝闻道的意思难道是如果不学习无形之术,他去扫射东京塔是既定的事实吗。
这太可怕了,杀手冷笑,“除非我疯了。”
“好吧,好吧。”朝闻道打哈哈安抚,“但未来的事谁说的准,现在重点是干好乌丸先生分给咱们的任务以及反杀蠕虫……卧槽!”
他颤抖着指向祭坛上方:“那是什么东西?!”
琴酒一愣,视线朝着朝闻道手指的方向看去————
。
朝闻道总算知道为什么这群僧侣看他的眼神那么炙热了。
通常来讲,修道院内的雕像与其历史传统以及所属密切相关,在僧侣将二人引入教堂大门的那瞬间,琴酒和朝闻道一眼便看到了祭坛上方的两尊雕像,其中一个怎么看怎么像朝闻道的脸。
另一个没见过,琴酒推测是罗伯特.费米尔,这所修道院的投资人。
“很好,他还没有逃走。”朝闻道先说出最重要的信息,然后面无表情的收起刻有追踪法术的表盘,“我得再重复一遍,我和这群僧侣不熟。”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伫立在修道院内部自己的雕像:“其次,就算我真的和这所修道院有点联系,那也是泛泛之交——它毕竟叫费米尔修道院,你懂吧,我只是顺带的。”
琴酒一时间没有说话。
半晌后,他脱下礼帽,一言不发朝着朝闻道的雕像微微颔首,一副尊敬的模样,瞬间获得了僧侣们的认同。
一切都皆大欢喜,除了面如死灰的朝闻道,他怀疑琴酒这么做就是故意的。
“这是费米尔大人资助修道院的时候特意要求我们雕刻的。”为首的僧侣神情激动,“他说务必要让众人每天都看到他和另一名资助人的雄伟身姿,并要求我们真挚地为您祈祷。”
琴酒面无表情盯着那两尊雕像看了几秒,偏过头去。
“………你笑了对吧。”朝闻道盯着他,用很刻薄的语气假装大度道:“没关系,你想笑就笑吧,我不会记恨你的。”
琴酒一个字也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