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和琴酒之间的气氛堪称剑拔弩张,但离开的流亡者和狮子匠过得却非常自在。
艾伦最近也来东京了,流亡者一琢磨,觉得自己不缺地方住。他转头问狮子匠,“我准备回去,你怎么说?”
狮子匠摆摆手,示意他随意。
说到回去,他也有个好去处。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和流亡者告别后便迅速来到了朝闻道的住所——又是深更半夜,这个时间段和他似乎非常有缘分。
门锁于他而言形同虚设,狮子匠不怎么费力地打开了,他站在门口认真思考了片刻。
直到冷风灌入屋内,朝闻道在睡梦中察觉到陌生气息,睁开金色的眼睛。
一颗巨大的狮子脑袋挨住他垂在床外的手心,拱来拱去。
“……”
那手感不算好,狮子的毛发太硬了,但身体温暖,充斥着热力。
朝闻道顺手揉了两把,狮子变本加厉般蹭上了床,压在人身上,像压着猎物那样。这下朝闻道的视线里连月光都没有了,他几乎要再睡过去。
狮子匠那颗大脑袋还在左右嗅闻,“你身上这什么味?”他不满意道。
“……什么?”
朝闻道几乎是在呓语了,他盯着自己上方那个毛绒绒的巨大剪影,头脑不甚清明地转动,几秒后才处理完对方的问题,“什么味…?我不知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狗鼻子…”
说完,他头一歪,抵住肩侧狮子匠的大爪子,准备继续睡。
这当然是没有成功,狮子匠把他的脸掰正了,那张狮脸——朝闻道觉得自己睡糊涂了,不然怎么能在一张狮子的脸上看到严肃的神情?
狮子匠察觉到了不对,“你身体怎么回事?”
嗜睡对擅长战争的人来讲不是好事,以往常经验来猜测,朝闻道看起来像是遭受创伤后的休眠。
朝闻道可不知道狮子匠在想什么,他大脑又开始消化对方提出的新问题,那双黄金般的眼睛没有聚焦。
狮子匠看他皱着眉喃喃,“你上床有没有洗爪子?”
那表情看起来很担心大狮子踩脏他的被子和床单。
狮子匠,“……”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主要是没洗,但他怎么可能把脏东西带到床上!给他一点司辰应有的尊重好吗!
好在朝闻道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因为他把狮子匠第二个问题消化完了,对方猜的不错,他身体是出了点小问题——
一块红肿的皮肉被怼到狮子匠眼前。
“组织新开发出来的芯片。”朝闻道露出手腕内侧,搭在狮子匠身上,“……嗯,凡是在组织的研究员,都要把这个植入皮下,但这玩意对身体来说就是异物。”
朝闻道的身体在受伤时会进行自我修复,他如果不控制,芯片早就被排除体外了,所以最近才会这么困,纯属累的。
狮子匠只觉得这一小块红肿的皮肉碍眼极了,他不喜欢伤疤。
年轻的司辰声音冷冰冰的,“杀了他不就好了。”
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朝闻道已经闭上了眼睛,拒绝睁眼,“很遗憾,不过乌丸先生也算得上是主角预备役……”
图书管理员出现在东京的最初目的就是维护时间稳定,主角预备役越多,时间流速越正确,所以预备役当然是越多越好。
杀掉他们和朝闻道最开始的目的相悖,和司辰的目的相悖。
他轻轻推了推狮子匠,感觉自己醒的差不多了,“所以,你大晚上又来干什么?找我结盟?”
毛绒绒的热源实在是太犯规了,朝闻道觉得现在对方再提要求,他说不准会答应。
正顶着那块皮肉的狮子匠闻言骤然安静了下来。
他带着点心虚,有带着点得意地开口,“我们已经是盟友了!而且牢不可破!”
朝闻道闭着眼听他放屁,礼貌询问,“你在梦游?”
看把孩子美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狮子匠用狮子外壳发出一声低吼,“我说真的——虽然你听完可能会把我打死,但你真的不想听听为什么吗?”
朝闻道一阵头痛。
天可怜见的,他现在困死了,只想睡觉。图书管理员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然后小声说:“你先变回来。”
狮子匠没在一开始答应,他眯着眼思考了半晌,最后觉得变回来好像也不算吃亏,于是巨大的狮子咕哝一声,变回了那个更被众人熟知的黄金将军的形象。
他没变完全,主要是怕朝闻道不愿意听,趁他不注意时偷偷跑掉,狮子匠保留了一部分狮子的身体结构,他勾起尾巴紧紧缠住了朝闻道的腰。
正想着如何开口,朝闻道先一步伸手捏住了他的后脖颈——这和拎起一只小猫的动作一样,狮子匠悚然一惊,“你——”
一阵怪力袭来,带着他的视野天旋地转,等再回过神,狮子匠发现自己水灵灵的被对方摔进了还算柔软的床铺里。
朝闻道的手卡着他的脖子,声音懒洋洋的。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狮子匠。”他说着,又把脸埋进枕头里打了个哈欠,只对着狮子匠伸出一根根手指。
“第一种,等我睡醒了再和我说说你的天才计划,在此之前,成为我的枕头。”
狮子匠被卡着脖子,面前是朝闻道的睡衣和轻轻起伏的胸膛,他眨眨眼,“第二种呢?”
朝闻道,“第二种,从我的房间滚出去,或者我把你打死后扔出去,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见狮子匠没什么反应,便全当对方默认选了第一种。感受着不断传来的源源热力,朝闻道舒服地叹了口气。
下巴抵着对方的发顶,掐住后脖颈手松开搓了搓狮子匠同样卷翘的头发,朝闻道满意极了,嘀咕了两句,“不要动了,我好困。”
狮子匠不再动了。
朝闻道就这样又睡了过去,不会轻易死亡的人在对危险的感知上总是更迟钝一些,他没有看到狮子匠在黑暗中泛起幽光的眼睛,那目光停驻在被植入芯片的皮肤上,烦躁的情绪好似快要凝结出实体滴落下来一般。
。
。
。
吧台。
正如马德拉不知道贝尔摩德和琴酒吵架的原因,组织里的人也很难想象这两人居然算得上朋友。
“你不知道吗?”基安蒂这么说着,但脸上写的却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琴酒那家伙最讨厌神秘主义者了,毕竟朗姆说话就模棱两可,所以组织里大部分人都觉得他和贝尔摩德的关系很差。”
马德拉一副“居然是这样!”的表情,义愤填膺道:“都怪朗姆!”
基安蒂,“……”
也行吧,我们行动部和情报部就是这样互相说对方坏话,怎么不算一种双向奔赴。
“所以他俩为什么吵起来了?”爱尔兰凑过来,金灿灿的脑袋挤在中间好奇道:“很难想象那个贝尔摩德和别人吵架的样子…”
基安蒂被他挤的一倒,气急败坏地给了他一拳。
爱尔兰发出超大声惨叫。
马德拉赶紧给他塞了一块西瓜堵嘴,避免别人发现他们在大声密谋,“哎,也不能说是吵架吧,他俩今天还一块去做任务了呢。”
说到这里,他当真有点疑惑。握着酒杯的手触碰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尖滴落。
“boss面前的红人哪有什么隔夜仇。”爱尔兰客观道:“就算是琴酒和朗姆,在出任务的时候不也是捏着鼻子合作,工作和生活可以分开嘛,所以…”
马德拉竖起耳朵。
基安蒂接话:“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和好,你想多了,马德拉。”
马德拉闻言瘪了下去,像一滩融化的布丁。
“说起来,这次居然是他俩出任务,”基安蒂无视马德拉蔫蔫的表情,“怎么没喊你?”
马德拉唉声叹气,“我受伤了啊,留在总部修养。”
说着,他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下伤口,“大概这么大的贯穿伤吧。”
爱尔兰和基安蒂安静一瞬。
爱尔兰盯着他:“你现在还活着吗?和我们说话的不会是鬼魂吧。”
马德拉被逗的哈哈大笑。
基安蒂看到他这副不怕死的模样也很头痛,但忽然,她福至心灵般——
“贝尔摩德那家伙,”基安蒂摸摸下巴,“是不是因为担心你的伤才和琴酒吵了一架啊。”
马德拉一顿,“啊?”
“我听说了,你是完成科威特的任务后又去支援琴酒了对吧?”
基安蒂指着他的胸腔,“如果你真的受了那种程度的伤,还被叫过去加班——”
她的手指狠狠点在马德拉脑门上一戳。
“嗷!”
马德拉捂住额头。
基安蒂,“她和琴酒吵架也是理所当然吧,你这个——笨——蛋!”
马德拉被这的话泼得大惊,下意识回想,忆起的便是贝尔摩德饱含着水雾的双眼,这让他愣愣的揉揉自己泛红的额头,然后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基安蒂毫不怀疑,如果贝尔摩德在现场,马德拉就会毫不犹豫扑过去抱住对方。
他发出傻笑,“虽然看着严重,但其实不是致命伤啦——”
看着瞬间放松下来的马德拉,基安蒂和爱尔兰对视一眼,同时决定不细问马德拉现在在想什么。
“所以,”爱尔兰晃晃酒杯,“你打算怎么让他们和好?”
“什么和好?”
马德拉弯起眼睛,灿烂道:“既然他们争吵的内容是我的安全——就当是这样,那和好或者不和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最后吵赢了。”
手指弹在玻璃杯上发出脆响。
胜利果实宣布道:“谁赢了,我就听谁的。”
。
任务收尾中
贝尔摩德烦躁地推开任务目标的脑袋,尸体顺着力道从沙发跌倒在消声的绒毯上,太阳穴处有一个明显的血窟窿,而她手上的注射器还没来得及使用。
隔着一栋楼的距离,琴酒快速收起了狙击枪,他不喜欢想象,但现在,杀手可以脑补出来千面魔女晚他一步而气急败坏的模样,这让他心情大好。
“贝尔摩德,你和尸体一见钟情了?”琴酒的声音从耳麦传来,“该撤退了。”
贝尔摩德叹了口气,从既定路线离开。
“这个赌注根本不公平。”她说。
“而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贝尔摩德。”琴酒无情道。
咔哒一声,他合上工具包。
“我给了你反抗的机会,现在,你必须展现自己的价值,为了你自己,又或者马德拉,随便你。”
一阵沉默。
电流音中,贝尔摩德听他问:
“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掉乌丸莲耶。”
这么轻飘飘的声音,落下来却有千斤重。贝尔摩德本以为自己会害怕,但是她没有。
“你要来监督吗?Gin。”她笑着问。
“随你怎么认为。”琴酒嗤笑,“如果你退缩了,那我来送他一场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