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好是休沐的日子，一家人倒是也有机会聚在一起，但谢家人并不待见林家人，只不过是看在林怀川身上一半血的面子上，没有打起来。

林父满脸堆笑：“哥哥，今日。”

谢家主看也不看一眼：“还是唤名字吧。”

那他哪敢，林父脸上笑意一僵：“还是快进来吧。”

谢家主原来是看得上这个人的，毕竟谢家不可能嫁女儿给一个什么都不是又出身寒微的官员，林父当时是真的天子近臣，极得宠信，只是后来失言便被贬弃了。林父官职被降是先帝圣心难测，十年来没有升过官却是谢家的手笔。

谢家主不止一次提出让林怀川与林家划清界限改为母姓，但是总被拒绝，便需要逢年过节打些交道。

叫人恶心。

林怀川听到这句脚步一顿，思索着下次也不是什么重大日子，便去两家各吃一顿饭好了，省的相看两厌。

两个女孩子已经开始拉着手谈心，她们总像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莫惊春被谢玄吟磨炼的像是说书先生。

林怀川偷偷站在两人身后：“润色夸张手法真不错嗷。”

谢玄吟总是觉得她哥哥有时候说话的声调很奇怪，有一点点搞笑。“哥哥的手好了吗？”

“好多了，没事了。”林怀川握了握拳。“年轻人身体倍棒。”

莫惊春看他包的白萝卜问：“手怎么了？”

谢玄吟张了嘴无声干笑两下：“被猫打骨折了。”

突然戳中了莫惊春的笑点，她总是笑着的，按理来说如此艰苦走过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但她是为别人撑伞的人，她从低位做起，一点一点学，礼仪、人情、生意、官商之道，比谢玄吟更像世家小姐。

林怀川纠正：“不，是骨裂！骨裂！”

谢玄吟继续抹黑哥哥：“那要是不好了，哥哥可得用鸡爪子弹了。”

“那也不是不可以，鄙人爱好一些抽象艺术。”林怀川转移话题道。

大圆桌已经准备好，大人们遣人来请，林怀川转身进了屋子，他们便先入席，等什么幺蛾子。

也不过半盏茶一个傻子便跑过来了，一身破烂楼搜，是前半月林父撕烂的那一件，上半身像个淋了血的排骨精加鸟羽稀疏的翅膀，下半身穿着乳白色抹胸一体裤，还好，没有漏点。

老人家眼前一黑，脸差点栽进盘子里。“你、你。”

众人咽了一口口水，林怀川却翩翩起舞，跳了一段古典舞。

实际上是电视剧里播出来的一点变换手部动作的转圈圈、摇花手、毫无基本功但是凭借着一点点武力基础和柔软程度来了个低配版空中大劈叉，后空翻加上，最后行了一个西式礼。

饶是见惯了他的几人，也被震在当场，谢家主率先反应过来：“好啊，怀川，快吃饭吧。”

不理解但是尊重。

林怀川非常得意，女明星这样会得到非常多的追捧，何况是他！顶流！

下人多嘴介绍菜色，最后一道便是林怀川最爱的拔丝地瓜。“瓦房店的红薯所做，香甜软糯。”

林怀川夹起一块在嘴边，忽然张嘴：“这个红薯吃了能长生不老吗？”

下人怔立当场，不知如何接话。

林怀川怕他尴尬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便解释道：“就是永远活着不会老不会死的意思。”

大家还是不明白。

林怀川便自顾自说：“法华殿的地瓜，现在的地瓜都要沐浴佛法的甘露？菩萨业务这么广？”

谢家主眨眨眼：“那是一个地名。”

林怀川也眨：“我知道啊。”

谢家主一噎，舔了唇开始低头吃菜。

谢玄吟拽了拽哥哥的袖子悄声道：“大哥，我好怕，哥哥说精神病会遗传，我以后长大了会不会也那样？”这样看来其实感觉爹爹和大哥也有点不正常的。

爹爹是小肚鸡肠的老母鸡，大哥是没有耳朵的犟驴。

谢玄易问：“什么是精神病，什么是遗传。”

“就是疯了，遗传就是爹爹是疯子可能传给你、姐姐和我。”

那谢玄易现在也有点害怕。

林父想叫他吃饭：“怀川。”

林怀川抢答：“老奴在。”

林父眼神一虚，仿佛身在云端，心脏一瞬间没有了任何阻力：“先把衣服换了，别说话了，吃饭吧。”

林怀川低头看看，觉得很好，一噘嘴拿起筷子开吃。“我不换。”

老人低下头没再说什么，一旁的下人为他布菜夹了一筷子的菠菜拌的凉菜，林怀川又道。“我不吃菠菜的老铁，它含铁太多了老铁，钢铁一般的意志，钢铁一般的直男不需要大力水手加成了老铁。”

莫惊春一把把他头按在桌面上，温柔地说：“快吃饭吧，菜要凉了。”

林怀川知道她狠，拧人特别痛，不敢再吱声，往嘴里扒饭。

创死所有人，很高兴，所以要吃两大碗。

“老爷，有客人来，说是戚澜将军。”

戚澜若是来，一个是来见谢家主为皇帝做说客，一个是来见林怀川。林父道。“今日是家宴，不便见客，改日备厚礼登门谢罪。”

但戚澜直接闯了进来：“叨扰了，不过既然是怀川的生辰，我定是不能缺席的。”

大家站起身行了礼，两大碗足以让人昏昏欲睡。

林父不好再赶人，便只道：“将军来的正好，快添碗筷在我边上。”

不想让他坐在林怀川身边，还有女眷更是不好安排，坐在林父和谢家主中间最好。

戚澜便拿了贺礼到寿星面前，看他一身衣服恍惚以为是林家被流放，谢家破了家，这是个什么鸟样的衣服，硬点的羽毛粘上去怕不是能飞了。

手里的盒子高高的，看着便很好。林怀川迷迷糊糊，眯眼看着东西在自己眼前伸手推拒发出一阵令人听不懂的音效。“哎呀唉，这你看看，唉，这，这这这。”

戚澜听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迷茫地跟着又前又后的力道向前走，这是什么？

欲拒还迎？可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林怀川把东西抱在怀里要睡着了，他一早上就被薅起来，他是要睡到巳时至少的，大中午，大夏天，吃饱饭，真的很困。

正中林父下怀：“公子可能有些不舒服，快扶下去吧。”

“我头一次吃怀川的席面，怎么能离了。”主角两字还没出口。

林怀川开始无脑抢答已读乱回：“想吃老子的席，你做梦！”

戚澜又愣住了。

莫惊春小小拧了他后腰一下，清醒但不疼。

戚澜眼神移一动，他速来听闻惊春阁老板与林怀川相交甚笃。

林怀川变了脸，看到眼前的人道一声。“戚澜将军想来知道我的身世，偶有出现这种情况是正常的，请不用惊慌，睡一觉就会好的。”

一桌子人不怎么与这个武夫打交道，怕他恼了掀桌子不好收场，林怀川也间接得罪了皇帝。

林父赔笑道。“他今日有些累了。”

戚澜却轻声一笑堵住了林父后面的话：“打开看看。”

林怀川打开一看是一盆人参榕，不是什么多名贵的东西，但是寓意长寿健康：“多谢，很用心的东西。”

戚澜按理奉承两句：“我觉得你不会喜欢金玉俗物，便准备了花草。”

“谁说我不喜欢金玉之物？”林怀川养了那么多人替他做事怎么可能不用钱啊？他可不是资本家。

多数是给莫惊春入股的分红，其他就是分例，人情往来的便当出去，重要人的便留着直接用，省了一笔装饰自己的开销。

一开始是因为没钱送过来拜谒的礼都只回花草，后来大家可能觉得名士高洁不爱金玉，便只搜罗些奇珍异草，林怀川那时十分郁闷。

觉得无用但也不能卖了，便养着一枝一枝分出来，虽然周期久一点，但是真的很赚钱，尤其是，自己养的，转头又送到了自己的手里，这种无本万利、只让下人稍稍用他自己做的化肥照顾一下的生意实在是太好做了。

“在我府中白银五千之内不用知会我，你自去随意支取。”戚澜没想到他这么不见外。

林父张开的嘴不如林怀川伸出去的手快。

“你咋这么有钱？”林怀川眼神晶晶亮，他可不花脏钱，会遭报应的。

“多是陛下赏赐。”黄金万两、私有宅院、珠宝玉器数不胜数。

“真好。”林怀川也没有动的想法，只是开玩笑一说，他们二人一见如故，但是他不会随意相信别人。

戚澜举杯：“还未说祝寿词，我是个粗人，不会你们那些文邹邹的话，怕是说出来也让你笑话，只祝你祥康安乐、子孙满堂。”

林怀川倒吸一口凉气。“我们这样的情分你竟如此咒我。”

“我懂了。”戚澜细想：隐疾，但没事。

“你懂什么懂了懂了，你是□□啊？”林怀川不觉得这人能理解他的思想，正如谢家主和林父等人都觉得他有毛病，谢家还禁止他和族内其他子弟谈论这样的话题，怕一个大家族两代之内绝种，他就只能“荼毒”一下身边这几个。

谢玄吟和莫惊春交头接耳。

“他竟然能理解？可与怀川引为知己。”

谢玄吟却以为他没有理解，是想歪了，便翻了个白眼道：“哥哥，行了，别把你不孕不育的想法往外传了，人家戚将军还要传承香火的。”

林怀川不乐意了：“这还是说的是什么话，什么不孕不育，这是宝贝想法，这是福气。”

戚澜不甚在意：“武将多战死，我早不指望。家中唯我一人，我连姓氏都是借的，又哪来的香火。”

林怀川在心里叹了一句：好家伙，传说中的邬都孤儿。

戚澜知道武将下场多不太好，但总要做一番事业，他偏要赌一赌，赌自己有命享受荣华富贵。

林怀川：“抱歉啊。”

“只是怀川怕是身不由己，寻个良家女子成婚有了孩子和离便好了。”戚澜提出一个好方案。

两不耽误的办法，又能延续林怀川的好脑子，这是林父和谢家主之前曾经提出数次的解决方案，但被否了。

林怀川脸色一下子便冷了：“良家女子？便是什么女子也不是生孩子的工具，用过了便轻易抛弃。”

戚澜怔住。“是我失言，你别生气。”

林怀川转头面无表情道：“都吃完了吧？小孩儿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