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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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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明,昭歌从后窗翻进屋中,解了被血濡湿的衣袍塞入床下盛水的盆里,人才躺好,霍天便来敲门了。

“昭歌,你醒了吗?”

昭歌迟了会儿道:“醒了,师兄。”

霍天进来,神情有点复杂,陆家宅院深深,在这能听到外面吵吵嚷嚷,街上必定出了极大的热闹。

昭歌恍若不知:“出什么事了?”

霍天沉重道:“昨晚后半夜,降妖盟会四位长老全被杀了,城内都吵翻天了。”

昭歌听见自己干巴巴道:“这还真是,多事之秋。”

她脸带病容,满是倦意,与往常并无两样,霍天看了看她,道:“昨夜你出去过吗?”

临走时,她安排陆伯在她没回来前拦住霍天,他没发现她不在吧?明知这是友善的试探,昭歌仍然选择了隐瞒:“没。”

霍天犹豫了,他闻到她身上有草木的清香,心间微妙,但并未追问:“县衙的人马在全城彻查,不知能否抓到凶手,我真好奇,谁敢公然和樊家过不去。”

昭歌感叹:“对啊,很有胆量。”

是她干的。

桑典已叫蛊虫啃完,尸骨尽腐,消失于深山老林,极难被人发现,她杀玄风净思惠心平阳子四人时,可没这般掩人耳目,现场流血成渠,触目惊心,连她自己见了也胆寒。

她就是要让松陵十六家那些为虎作伥的掌门弟子好生瞧着,与樊家合谋谋害松陵百姓的下场。

当年陆家为了护这些平民百姓,殚精竭虑,他们如今身居高位,却敢放任罗刹鸟伤人,致使满城老小死的死瞎的瞎,活命都成问题,四长老的今日,便是他们的明日。

至于樊渊,樊家守卫重重,她还没寻到机会进去,但也不会放过他的。

又两日内,昭歌不理会城中动向,照旧深居简出,装作伤势未愈,等四大长老被害之事因县衙一无所获而偃旗息鼓后,她到了尹家。

尹惊舞去给伤了双目的百姓看诊,邵虹在家里吩咐设粥棚赈济平民的事宜,见她过来,与她进了内室。

尹世霖在旁僵坐,没敢看她。

昭歌也目不斜视:“尹夫人。”

邵虹闻听了樊家桑典失踪与降妖盟会四长老被害,据说樊渊去到长老们的住处,目睹他们的死状,同样惊骇得半天说不出话,她看昭歌的眼里,禁不住多了些赞赏。

过往,陆昭歌身上一直有陆家人的共性:仁慈有余,锋芒不足。他们正义良善,殊不知天底下的人,从来畏威不畏德,做人,该狠还是得狠。

“姑娘查清了?”

无人能在化尸蛊的摧残下撒谎隐瞒,昭歌道:“查清了。”

邵虹微微颔首,这两天她也逼问过,尹世霖始终嘴硬,直到柳春查到前几日尹风遥暗地里去过樊家,方知晓了背后真相。

陆家的仁慈落在自己头上,还是极好的,想来陆昭歌不会迁怒尹家其他人,邵虹沉出口气,道:“是我教子无方,姑娘有何要求,我定全力满足。”

昭歌道:“我要尹风遥,以死谢罪。”

从小到大,她没见过尹风遥几面,完全想不出他害自己家人的缘由,此时,也无意去追根究底了,她的哥哥陆林枫,是个堪称完美的人,她不愿从尹风遥口中,听到半分诋毁他的话。

“尹风遥死,此事便算了了,我不再为难你们。”

一条命,换陆家上百口人的命,很划算了,邵虹正欲点头,尹世霖显露纠结之色,双膝重重磕在地上:“昭歌……”

昭歌起身,冷眼俯视他道:“尹世霖,你若敢开口求半句情,你我十多年的友谊,将会在今日终结。”

尹世霖望着她,话迟迟未出口。

昭歌道:“我没权利替我家人宽恕任何人,他死后告诉我,我来验尸。”

冤冤相报何时了,陆尹两家的交集,就在这里瓦解吧。她累了。

邵虹道:“那樊渊你想如何办?既然我们目标一致,合作吧,昭歌。”

昭歌头也没回:“心领了,今后我不会再登门,就此别过吧,另外,此事,别告诉小舞。”

***

黄昏时分,邵虹踏足了青松院。

这院子,十年如一日的死气沉沉,平淡无奇,她忽略多年,从未放在眼里,未曾料到,这个寂寂无闻的废物的一念之差,冥冥中左右了捉妖界八年的格局。

若尹风遥当年没去找樊渊,陆家尚在,她的子珏是否不会死得那般凄凉?子珏活着,尹家未受黑蝶咒所扰,岂能败落到这个地步,以至被樊家欺凌,连她的钰儿也惨遭毒手。

尹风遥屏退了所有下人,孤自坐在窗前,见到她,眼眸古井无澜,和屋子一样晦暗灰败。

邵虹盯着他,半晌道:“你还真是和你那个娘一样讨厌。”

两人都从天而降,横冲直撞闯进她的生活,将她这半生搅得天翻地覆,她上辈子,一定欠他们的。

而今,所有纠葛曲折,将被划上句点。

尹风遥望着她放下那壶毒酒,斟上满满一杯,眼睫颤了颤。

邵虹推过杯盏:“陆昭歌让你以死谢罪,才不迁怒我们,好歹一家人,我不想你走得太难看,这是专程给你找的,喝下并无痛感,你自己来吧。”

尹风遥笑了笑,他这潦草一生,从出生起便全是悲剧,邵虹怪他,他又该怪谁呢?

尹世霖仓皇行进来时,尹风遥已饮了毒酒。

此酒确无痛意,他只觉全身阵阵无力,瘫软在地,蜷曲着,像一只真正的爬虫。

“哥!”尹世霖抱起他,连声哭唤。

尹风遥闭了眼,他曾经也很羡慕尹世霖,他生下来便什么都有,众星捧月,命运待他格外柔和,下辈子,他能否得到这样的偏爱?

***

这两天内,四大长老的丧事办得差不多了。

樊渊回到樊家,手下匆匆来报:“掌门,桑统领还是没找到。”

桑典外出办事,数日来踪迹全无,想是遭遇了不测,樊渊道:“这么久都杳无音信,多半是死了。”

手下吃惊:“那,还找吗?”

桑典回归那夜下了雨,沿途痕迹杂乱,极其难查,他们已经快把松陵翻过来了。

樊渊横他一眼:“找!死要见尸,查清他最后出现的地点,以其为中心,向四周一寸寸的搜寻,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桑典被害,降妖盟会的人又不明不白身首异处,血溅当场,背后之人显然冲樊家来的,樊渊想起那日楚楚死前满眼的幽怨,心里不禁怪异起来。

她怎会对樊家之事那般清楚?尤其还知道乌羽的存在,此事仅他的两三个亲信明晓,连王九阳和牧三途他都防备着,是谁透露出去的?

须臾,紫斋暗探到了:“掌门,陆昭歌这几天还在陆宅养伤,霍天陪着她,两人极少出门,凌虚在临江没回来过,尹家那边一如往常,尹风遥回家后便足不出户,邵虹想尽办法安置城内流民,忙得不可开交。”

都有事做,不是他们吗?现下还无法确定。

樊渊道:“那个贱人呢?”

暗探道:“尸体扔到乱葬岗了,派人盯着呢,但始终无人靠近,她生前踪迹一概查不到,也不知是否真有个姐姐。”

樊渊冷笑,生前踪迹一片空白,这种人通常只有一个身份:被人自幼培养的细作,或者……想到另种可能,樊渊心跳忽地一断。

他猛然意识到,楚楚此事背后,隐约有妖邪参与。

这些年,凭借乌羽,他害了许多潜心修炼的善妖,毁了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修为,临江在世家镇守下固若金汤,没有妖敢来寻仇,他毫无惧怕,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许想报复他的妖,的确来了呢。

被他害死的善妖里,有部分并非单打独斗的,张季青的话也是验证,南地有妖要攻打松陵,那些对他怀恨在心的妖,难说会不会与其勾连结盟。

听雨斋和尹家要继续提防,妖邪也需去查证了,得防患于未然,

毕竟万一打起来,妖比人残暴多了。

樊渊道:“派人去查找松陵内外有无妖踪,尤其是翻云岭和小刀山,若此地没有,去周边,再没有,便去南地断魂野探探,做得低调些,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另外,多派些人,密切盯着王九阳。”

那晚,楚楚当着他的面,说他与陆家灭门案有关,保不齐王九阳心里会作何想,平日他独善其身,对陆昭歌不屑一顾,可人是会装的。

何况从楚楚之事来看,王九阳是有底线的,这样的人,平时能用,危急时刻却不可靠,容易反水。

樊渊本不想给他机会,樊见山牧三途死后,他身边信任之人一下少了大半,若因猜疑杀了王九阳,重新培养新人太麻烦了,先盯着他吧,等他显露马脚,再杀不迟。

仅仅过了一天,妖踪还没查出,樊家探子却在翻云岭有了重大发现。

云岭苍茫幽寂,洛家人前些时候处理完漫山尸体,正是防守松懈之际,凌虚未归,陆昭歌和霍天都在松陵,夜里,樊渊悄然上了翻云岭。

到南边山脊,弟子指过去道:“掌门,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一处活跃的阴阳间。”

活跃的阴阳间,本就十分恐怖,算算日子,中元节也还有几日便到了,樊渊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了蜷。

若说阴阳隙,是阳世和阴间之间时空裂开的细微缝隙,那阴阳间,便是一百道阴阳隙的组合,这是凡冥两界交汇处,被人撕开了一道大口子,犹如随时决堤的洪水,极度危险。

阴阳贯通,偏又赶在了鬼节之前,中元当夜,地府亡魂攒动,厉鬼出没,必然嗅着味,顺着阴阳间攻上来。

翻云岭脚下便是松陵城,看来,城内刚安定的老少妇孺,又要遭殃了呢。

弟子们见樊渊没太大反应,道:“怪不得先前翻云岭老有鬼怪出没,原是因为这个。”

“这阴阳间之前藏得极深,近日显露,怕是冥界那边生变了,掌门,咱们要不要去封上?”

“咱们不管,它就这么露着,冯家人迟早也会发现的。”

樊渊拦住了他们:“先不用。”

封住阴阳隙是举手之劳,但想封阴阳间,不是件易事,时空大裂口犹如无底洞,松陵十六家至少得一半弟子合力才能修补。

况且,眼下阴阳间尚未完全打开,等中元当夜,厉鬼从那头彻底凿穿这通道,倾巢而出,怕是倾尽松陵全部捉妖师的力量也封不上。

那么,便需有个修为高深之人主动牺牲,以毕生修为去填补了。

这不正是除掉陆昭歌或凌虚的大好机会吗?

樊渊远眺那寒气森森的山脊,沉沉笑道:“先用灵力隐去,别叫人提前发觉了。”

“再去警告冯家那些废物,谁敢多嘴,我让谁死。”

***

忙碌多日,待安置好城内伤患,尹惊舞累得回来倒头便睡,隔天正午,方有力气起身。

许久未在家中见到尹世霖,少不得要找人问一问,侍女道:“掌门连日郁郁寡欢,早起,说去江边散心了。”

“有人跟着吗?”尹惊舞问。

侍女道:“有呢。”

尹世霖近来越发怪异了,贸然跑去江边,莫非是要……

想到杨令梅还在,尹惊舞又放了心,无论他遇到什么,有他娘在,他绝不会去寻死。

抬头,灰茫茫的天上,有只白鸟风筝孤零零飞着。

“那是谁放的?”

“沅沅小姐放的。”

想到自己很久没陪尹沅沅了,尹惊舞往尹世霖住的院落行去,据下人说,尹沅沅从由尹世霖照看后,疯病好了些,但性子愈发缄默,生气全无,好几天不说一句话,唯尹世霖在,她会笑会闹,别的时候,都只喜欢一个人发呆。

到院中,尹沅沅独自坐在高高的屋檐上,环抱双腿盯着风筝看,下面的丫鬟一脸紧张,生怕她摔下来。

尹惊舞散了吵闹规劝的人,飞上去道:“沅沅。”

尹沅沅迟缓转过来,面容黯淡,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尹惊舞坐下牵起她冰冷的手:“你怎么了?”

尹沅沅擒着风筝线的指头一松,眺着它越飞越远,道:“姐姐,你看,它自由了。”

这一声清明平缓,听来居然像个正常人,尹惊舞道:“沅沅,你好了吗?”

尹沅沅问:“我爹呢?”像才想起还有尹天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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