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食那道酸菜牛肉受到大家的一致称赞，慧哥儿想着明日再积些酸菜。反正家里的冬菜多，做起来也不费事。

等男仆们吃过晚食回去后，库兰才开始拆从凉州带来的东西。

“这是丝绸，是阿勒腾没有的花样，你看做什么衣服好看。”库兰指着其中的四匹布，又翻出来一个红木盒子，“这儿还有两套头面，也是新样式。你以后换着带。还有这个。”

又掏出几个红通通的果子：“这是石榴，是外藩过来的果子，可甜了，你留着吃。”

慧哥儿看着喜庆的果子，心里乐开了花：“这就是石榴啊。我在画里见过，听说在大晋达官贵人才吃得起。”

“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库兰献宝道。

“甜言蜜语。”慧哥儿嗔一眼库兰，轻轻拍着两个孩子，问道，“我怎么看着还有东西？”

“那些都是刺史送的，每个酋长都有的。”库兰一一指给慧哥儿道，“这是茶叶，说是你们大晋的清茶，不用加牛奶，直接泡水喝的。这是蜂蜜，这是几匹棉布，还有这个。”

库兰指着几张白纸道：“这是我说要教族人们识字后，刺史特意赏的。说是让我发给来上课的族人们，一人一张，可以写很多字呢。”

慧哥儿忙起身去看，见是最大最贵的湖宣，喜道：“这个纸好，写字不晕磨，是上好的宣纸。刺史这是支持让大家学写字了？”

“肯定同意。”库兰道，“以后草原人学会了大晋文字，也能去参加科举，是和大晋文人一样的。”

“好。”慧哥儿激动地道，“这样以后冬儿、卡万想做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让他们自己选。不用只能放羊了。”

“嗯。”库兰点点头，虽然他觉得放羊挺好的，但是能有另一条路可选，他也替孩子们高兴。

“好了，收一收准备睡吧，你也赶了一天的路了。”见两个孩子睡着了，慧哥儿轻声道。

库兰回来的第二日，托汗带着一行人也从温泉回来了。冬儿和丹哥儿见到库兰自是又一番亲密，无须赘言。

只说库兰将宣纸一家家送过去后，告知年后慧哥儿要教大家认字，让族里的人有时间都去阿勒腾买些笔墨，别到时候了空手过去。

做过这件事后，库兰想着半个多月没陪孩子了，从库房里翻出几个爬犁，要带大家去冰湖里坐爬犁车玩。

“哦哦，又要坐爬犁了。”吃早食时听到要去冰湖玩，丹哥儿乐得跳起来，差点儿撞翻了前面的奶茶碗。

慧哥儿瞪了小家伙一眼，丹哥儿才乖乖坐下吃饭。

慧哥儿想了想，道：“上次听县令夫人说有部落会用鹿拉爬犁，咱们把家里的两只马鹿牵过去试试。”

现在两只小马鹿已经有牛那么高了，虽然可能才不到一岁，但也很肥壮了。整日和羊群呆在一起，简直就是鹤立鸡群，一眼就能看到。

偏两只马鹿一点儿不觉得和羊有什么区别，在羊群里悠然自得，要把他们分开还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库兰点点头，让大家继续吃饭，他去羊圈里牵两只鹿，想了想又牵了两匹马，带着众人出发。

托汗心里酸酸的，坐爬犁也不带着他。

加玛看得好笑，没好气儿道：“好了，刚泡过温泉回来，你又要去吹冷风了？骨头缝里刚暖和一点儿，我可不凑这个热闹。再说了，卡万和米尔这两个小孙子你不看着能放心？”

托汗这才作罢。

且说这边坐着马拉的爬犁来到冰湖的四人，到达平地后，库兰开始将爬犁的带子绑到马鹿的脖子上，先让其他人下去，他一个人慢慢地驯马鹿。

马鹿性情温顺，没挨几鞭子就会拉着爬犁慢跑，慧哥儿和孩子们这才上车。

爬犁很低，几乎是贴着地面在滑动，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冰面的微微起伏。冬儿和丹哥儿哦哦哦叫着，开心得不行。

慧哥儿裹紧衣服，脸上挂着笑四处瞧，见正东面太阳下，有一圈儿彩虹。不像雨后的伞状彩虹，这时的彩虹竟像是一整个圆似的，他赶紧指给众人看：“看那里，彩虹。”

库兰勒停马鹿，众人看去，均觉得稀奇。没有下雨，天气晴好，竟然出现了彩虹。

冬儿和丹哥儿喜得直蹦，还想下车去追，慧哥儿制止道：“远着呢，别去了，在这儿看看就行。”

望山跑死马，更别说是天边的彩虹了，人又怎么追得过去呢。

坐了一会儿爬犁，库兰又带着三人滑冰。冬儿和丹哥儿胆子大，人小身子骨也灵活，摔了两次很快就学会了。

慧哥儿怕疼，迟迟不敢松开库兰的手，被库兰带着滑了三圈儿才慢慢会滑了。

四人玩了一上午，日头升到正中了才回去。

家里卡万和米尔已经哭得嗓子都哑了。两个小家伙醒来不见阿父阿爹，就算被哄着吃了乳果，也不忘抽噎。

托汗和加玛、梅哥儿轮番上阵还是不行，只得裹紧了抱着在大门口等。

这不，慧哥儿几人的鹿车刚出现个影儿，卡万和米尔就兴奋地伸出小手让抱，小脸儿皱成一团，别提多委屈了。

库兰加快速度到达门口，两孩子迟迟不见抱又哭上了。慧哥儿不等车停稳就往下跳，还趔趄了一下，才抱住最近的卡万道：“这是怎么了？阿爷阿帕不都在吗？哭什么？”

不到半岁的娃娃听得懂什么，到了熟悉的怀抱才一抽一抽地不哭了。米尔这家伙不干了，库兰才回来，她可能对库兰还没那么熟，一直嗷嗷哭着不停。

几人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抱进屋里，慧哥儿挨个儿抱了会儿才消停。

库兰擦擦汗道：“真是小祖宗，一刻也离不得人。”

“就是，你这两日有时间做个小车儿，有轱辘的那种，以后把两个孩子放进小车里推出去，也不用天天抱着了。他俩胃口好，抱久了胳膊酸得不行。”慧哥儿起身给孩子热乳果，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库房看看木头。”库兰也起身道。

“东家，麦吉拉到了。”门外，马那甫喊道。

“应该是来送分红的，你去吧，我给他们喂乳果，就不过去了。”慧哥儿将一个热好的乳果递给伸手的米尔，又去拿另一个。

“行。”库兰腿脚拐个弯儿，去向正堂。

正堂里，麦吉拉和顾玉曼正边喝奶茶边等，见只库兰一个人过来，顾玉曼问道：“慧哥儿呢？”

库兰笑着说：“哄孩子呢，脱不开身，我就自己来了，大嫂别见怪。”

“这有什么。”顾玉曼算是彻底看开了，她喜欢经商，要是让麦吉拉放弃走商去做酋长，她自己都不愿意。如今亲弟弟做了酋长，总比那木拉这个隔了一层的做酋长好，她和麦吉拉以后经商也不受影响，两全其美。

“这次有雪灾，卖得不多，只一百两银子，你拿好。”麦吉拉递过一张银票，道，“去凉州怎么样？刺史没难为你吧？”

库兰将一些凉州见闻讲给二人听。顾玉曼因不能离开草原，听得格外出神。听说鸽子大补，麦吉拉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库兰，能不能给我两只鸽子。你大嫂上次生产有些伤了身子，我想给她补补。”

库兰笑着说：“那怎么不行。大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他在凉州买了有二十多只，此刻全关在后院，想着大哥难得开口，一下子抓了五只，提溜着鸽子腿到了正堂，递过去道：“大哥拿着，回去炖汤喝，听说最滋补的。”

顾玉曼嗔怪麦吉拉：“小叔买的就有，你跟库兰要什么。”

麦吉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叔是给娘买的，咱们不好多喝。回去我专门给你炖，你多喝些。”

“大嫂拿着吧。鸽子又不贵，凉州有专门养鸽子的人家，就跟你们大晋养鸡养鸭一样的。”库兰道，“要是喜欢，明年我去凉州再多买些回来。说不定再打听打听，我们也能养呢。”

麦吉拉眼前一亮，惊喜道：“这个好。凉州府都流行的，说明在大晋早就有人在喝鸽子汤了。我们养一些卖到草原去，也是一个生意。”

顾玉曼点点头：“走商的时候打听下，应该有人卖种鸽的。”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因相互都记挂着家里的孩子，很快就离开了。

众人匆匆吃过午食，库兰对慧哥儿道：“今晚我们炖鸽子汤喝，我见凉州城里都往里面放红枣跟枸杞，我们也放些。”

慧哥儿道：“好，那我等着喝了。”

加玛也凑趣：“干阿父也等着喝。”

“我们也喝。”冬儿和丹哥儿齐声喊。

库兰笑着说：“那多炖几只。”

年前的时光很快过去，因有了婴孩，慧哥儿特意按大晋传统给两个孩子绣了两双虎头鞋，大年初一那天穿上，喜气不说，寓意还好，惹得来拜年的人都夸赞。

今年是库兰当酋长的第一年，几乎每个族人都来拜年了。家里的干果盘子添了两次才够待客的。

等人渐渐走后，海拉还特意派了女仆过来给米尔送了小金镯。年前库兰去送年礼时，海拉虽没再冷着脸，也没多和库兰说话，如今看来是真的心疼米尔了。

下午慧哥儿特意抱着两个孩子，和库兰、冬儿、丹哥儿去了胡仑别克家拜年。海拉看着米尔手上的小金镯，冰蓝的眼睛终于柔软下来，抱着米尔不住地亲吻。

“你们来得正好。三月初那木拉成亲，你们记着来啊。”胡仑别克笑眯眯地，脸上一派轻松地道，“也是王庭部落那边嫁过来的，你娘认识那孩子的母亲，说是个泼辣明事理的，教出来的双儿肯定差不了。”

那木拉脸有些红，对着库兰轻哼一声，还有些傲娇呢。

库兰轻笑，调侃道：“这是嫌时间定的晚了？小叔，要不提前几日吧，你看弟弟他都等不及有意见了。”

那木拉脸色爆红，跳起来就要打库兰。众人笑着看两人闹，兄弟俩这是和好如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