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你看不起我吗?”
鹦鹉瞪大眼睛,一个宾客从角落里拿出带有红色天鹅绒垫子的高脚凳,放在餐桌的一侧。随后,摆弄鱼的莱昂尼达斯就把那条被切割成几块的生鱼搬上桌——它太大了,几乎占满整张桌面。
其余宾客手持蜂蜜、牛奶与葡萄酒,鹦鹉投下视线,莱昂尼达斯将鱼的脑壳砸开,透明略带灰色的物质流入餐盘,他的刀叉一拨,白色的大脑也被摆放进去。
这间装饰华丽的餐厅此刻也变得如墓穴一般,头顶树枝模样的吊灯在蜿蜒的尾端亮起烛火,房间八个角落也全摆放着一模一样的三叉高烛台。墙壁上画着葡萄枝、橄榄枝和桂树,对了,还有海水、礁石与漂浮的羽毛。
一座古老庄园藏于树洞中。
死/尸与海货双重腥味袭击里德尔的鼻腔和肺叶,呼吸间好像满是死亡的粘稠气息。他感到恶心,太阳穴一抖一抖地跳动。
待到鹦鹉点头,其余人便举起杯子。他们都盯着里德尔,在这诡异的环境中,他也不得不拿起桌面上的葡萄酒。
只是这杯酒此时还不能入喉,宾客用金色的勺子一人舀了一点白色的鱼肉糜,放进杯中。里德尔只觉胃里翻江倒海。他谨慎地倾斜酒杯,好像在喝,但是酒水丝毫未沾染嘴唇。
此时,扑棱棱的灰色鸽子从他头顶飞过,他的手肘被什么东西大力撞击,整个人从高脚凳上摔下。酒水全部泼到脸上、身上。
周围环境骤变,那些不似人形的宾客此时五官扭曲,缓慢于面颊中凹陷的洞里挣扎着长出一块又一块蠕行的血肉。他们生有一模一样的绿眼睛,站起身都围在里德尔身侧。
“你们要做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带这位先生下去吧,换身衣服。”鹦鹉像是嫌弃地看他一眼。但是宾客的动作可不像是要给里德尔换衣服,倒像是准备剥掉他的皮。
“我能够自己换。”里德尔冷着声音说。
“当然,当然......”鹦鹉仍旧用它那聒噪的嗓音说。它一开口,里德尔就感觉烦躁,好像有一千只鸭子在他耳边大叫不止。
穿着红风衣的莱昂尼达斯把他推进某扇门——他一定是推错了,不然为什么这里没有更衣室,只有一块黑色的布帘,帘子后面传来风声。
这时候里德尔终于找到他的魔杖了,他谨慎的用魔杖调开帘子,却发现只有一片黑暗。
“先生,您的衣服脏了。”黑暗说,“还有数十年,它就要破了。”
“那听起来它还能撑很久。”里德尔有一股莫名的火气。
“是的......在一九八一年,它破过一次,您将穿着半截衣裳,直到一九九八年......”
“我不能换一件吗?我不觉得自己会变成十几年都穿着破布片的流浪汉。”
“当然,您可以。”黑暗说,“我能给您一件新衣裳,在过去。”
“生命就是皮囊,皮囊就是生命。”黑暗说。
里德尔已经答应要用炽热的生命来交换一副崭新的皮囊。在此之前,鹦鹉的兄弟被饿死在羊圈里。现在是里德尔点燃那把枯萎的绵羊的生命火把,绵羊也应将皮囊交出。
说着,它走出来,化作一张干瘪的羊皮。里德尔嫌弃地踢了踢它,却发现接触到皮的靴子已经开始融化。他惊讶地收回脚,却觉得视线变矮。
鹦鹉在等待的夜晚里获得了两份孤独的食物。
“对,”它说。世界在它眼中化作两半,一半是黑暗中的妄语,一半是羊圈里母亲的果实。
再矮一点,里德尔化作一只羊,被莱昂尼达斯牵出房间。
“您的时间将永恒停留在一九四三年。”
-
卢修斯·马尔福在所谓的“复活派对”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几乎两个半小时里,他疯狂地作出种种设想,来模拟黑魔王复活之后他应该做什么。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在一九八五年,沃尔布加·布莱克死前说的一句奇异的话语。
她说:
【我想让她靠岸。】
莱昂尼达斯曾经给她寄过一封信,如今,同样的话语也出现在卢修斯·马尔福的写字台上。这位残暴专制的巫粹党首领对他说:“我想,如果上帝想要与你开一个天大的玩笑,他就会满足你内心最深的渴求。”
黑魔王曾经是卢修斯·马尔福的上帝,他也确实给马尔福——给这个姓氏,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上帝会死吗?
上帝会在仆人饱受折磨之后再复活吗?
接下来他的行为,无异于“赦罪”与“行走”之于迦百农的瘫子。他需要一点帮助、一点信心......还有超脱的拥有“赦罪”权能的另一名“耶稣”。
卢修斯是不知道耶稣的,但是他总是能想办法。人总得活着,要活着,就有活下来的手段。于是,他走到储藏室,在父亲阿布拉克萨斯的一堆收藏里,找到那本落灰的日记本。
他没有把这个东西送给莱昂尼达斯——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经由卢修斯的夫人纳西莎·马尔福和莱昂尼达斯的挚友派瑞特·布莱克建立,借助布莱克,他将有更多方式针对阿不思·邓布利多这个对他有成见的老巫师。
现在,他还需要一个棋子,他觉得,自己还能获取更大的利益。
-
纳西莎告诉我,卢修斯·马尔福被人打了。
这是喜事啊!
我忍下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坐在她对面,身体前倾,充满探究地问:“是谁这么有本事,能够打了他?”
“亚瑟·韦斯莱。”纳西莎充满愤怒地告诉我这个名字,然后又说了一大串韦斯莱家正在上学的孩子的名字,并且告诉我,这帮人都是有名的刺头。德拉科曾经特别说过,有个叫做罗恩·韦斯莱的臭小子成天跟救世主波特以及一个麻种待在一起,找他麻烦。
我对这件事的真实性持疑,但是见纳西莎现在生气的模样,我抿了抿嘴,淡定喝茶。她家里的小精灵小心翼翼地端着坚果饼干走过来,那双大而凸起的眼睛好奇又胆怯地看着我。
“好啦,八成是卢修斯做了什么打算,你看他被打之后还手了吗?”我劝慰道。
“他们一群人都在打他一个!而且他还带着德拉科,怎么可能打得过。”
-所以,是单纯的菜吗?
旁白想了想,说道。
‘也有可能是又菜又爱玩。’我说。
“德拉科进球队的事情怎么说?要不要我给他买一把火弩箭?”晚餐的时候,我很遗憾的发现卢修斯的脸已经好了,只能把目光转向听完我这句话之后眼睛放光的德拉科。
但是纳西莎却笑得有点渗人,她说:“亲爱的,卢修斯已经承诺如果他入选了,就给全队换上光轮2001。火弩箭对于他来说还是太早了。”我咳嗽两声,跟卢修斯一起像霜打之后的茄子一样闷声吃菜。
在开学宴的时候,我没有看见波特和那个嚣张的一直挑衅德拉科的韦斯莱。只有斯内普在邓布利多介绍我的时候看上去恨不能一把冲到校长座位前掀开邓布利多的胡子把他彻底毒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直神游天外,似乎需要用漫长的时间来消解这个噩耗。
我特别高兴地鼓掌,德拉科也兴奋地在长桌那里大声介绍我,他说我是他亲姨妈,他以前还去我家作客,庄园可漂亮了,还认识了美国魔法部部长莱昂尼达斯·尤瑟夫。那个部长还给他签过名。
他没说的是那个夏天他胖了十磅,天天晚上被老爹当狗一样拽着跑步。
他的朋友文森特·克拉布愁眉苦脸,他说:“我爸爸和我说过她,他说,她就是个王八蛋。”
“哦,但是她是我姨妈。”德拉科·马尔福完全不受影响,“她会教我们天文课,就像魔药课一样,你们懂得。”
至于另一位教授——吉德罗·洛哈特——恕我直言,我觉得里德尔留下的诅咒很可能即将痛击那个漂亮的脑袋。
晚上,我特地蹲在邓布利多办公室门口。果然听见斯内普压低声音短促地抱怨:“你从没和我说过她会来,你不是说她会待在美国永远不回来了吗?”
“唉,西弗,”邓布利多语气含糊,“派瑞特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她?你不是没看过美国的报纸,她跟尤瑟夫两个几乎把美国巫师像木偶一样握在手心。你不会是被那几个新器材收买了吧?”
“她还给你送了一个柜子。”邓布利多试图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西弗,她特地为你定制的——”
“——那个我一碰到把手就恨不得嚎到一整个城堡都能听见的储物柜?”斯内普咬牙切齿,“费尔奇还以为我在地窖里动用私刑。”
“呃,美国人的嗓门大一点很正常。”邓布利多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虚浮。
“那它后来咬了我一口怎么回事?我受不了了,这里不准有她,不准!”
“西弗,你们一个在地窖,一个在天文塔,碰不到的。”
他们说着,就在转角之后看见我。
“晚上好,‘斯莱特林佬’,收到我的礼物了吗?”
斯内普的脸快拉到地板上去了。
就在我跟西弗勒斯·斯内普在校长室门口大打出手,邓布利多无力劝阻的时候,麦格教授带着两个孩子突然跑过来。
“阿不思,你看见报纸了吗?这两个孩子我已经受不了......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我们在打架,教授。”我拽着‘斯莱特林佬’的头发,转头对麦格说。
在一片死寂中,一个红头发的男孩瞪大双眼:
“酷啊——”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