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的试卷是三中老师自己出的题，左弈快速写完，交了试卷。
一个人在学校里，走着走着就到了水塔。好像上次来还是跟赵瑧言一起的那次，那时还是绿荫葱葱，如今掉了一地干枯的落叶，踩上去咯吱响。
左弈就这台阶上的枯叶坐下，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拿出来看是赵瑧言的电话。
“你在哪儿？”
接起来左弈还没来得及出声，赵瑧言匆忙问道，听筒里还传来风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他拽着旁边垂下的一根枯萎的藤条，不小心一用力，听到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那个藤条被他整根扯下来了。
“我在水塔。”左弈说。
两分钟后，赵瑧言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跑过来，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你急什么？”左弈问，“都没打铃，你就提前交卷？”
赵瑧言平复了呼吸：“我写完了。”
“你平时写完了不是都会检查一遍吗？”左弈让了个地方给赵瑧言。
对方站在原地没动。
“检查完了。”赵瑧言微笑道，“这次题目简单。”
“你再说一遍，我要发给宪哥。”左弈举起手机，已经换到了跟何宪知的聊天界面。
然而面前的人无视他的话，抓着他的手腕，直接把他从台阶上拉起来。
他轻轻攥起拳头，随时要开口骂人的模样，却因为下一句话缴械。
赵瑧言说：“我给你开个小灶。”
左弈用手肘低开还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脑子里空荡荡的，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跟着赵瑧言到了食堂。
赵瑧言说是给他开小灶，其实趁着大部分学生还在考试，跟食堂阿姨接了厨房，没一会儿端出来鸡蛋羹、小米粥、凉拌西红柿和一看就是在食堂直接买的白切鸡。
左弈是吃得舒服了，但心里莫名的很不爽。一整个晚自习，他都没怎么跟赵瑧言说话。
晚自习下课铃声响了，左弈说：“我妈晚上来接我，顺路搭你回去吧”
赵瑧言坐在后座，左弈犹豫了一会儿，关上门，坐到副驾。
白蔚看着左弈：“你怎么不去后面坐着陪小赵。”
左弈正打开游戏，没抬头：“我天天跟他坐一块，都放学了就不用了吧，腻不腻？”
白蔚训斥道：“人家都没烦你呢，你在医院这段时间，小赵每天帮你带作业过来，你谢谢人家没。”
左弈把安全带扯出来，转身系安全带的同时，面无表情地对赵瑧言说：“我妈让我谢谢你。”
赵瑧言以为他记仇，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快速伸手揉了一把左弈柔软的头发。
左弈剜了他一眼，用唇语骂了一句“靠”。
车里安静，只有左弈手机里传出来的游戏声音。
赵瑧言抱着书包坐在后头，他用了李柯嘉和卓微送他的那个，和左弈那个款式一样，颜色不一样。左弈那个是白底上面印了品牌的英文，确实更符合他的个性。
他的眼睛盯着左弈的手机界面。左弈玩得不顺手，短短几分钟已经被杀了两次。估计这会儿心里压着火，赵瑧言没打算现在去惹他。
五分钟后，车在无名巷停下。
赵瑧言下了车：“谢谢阿姨，我回去了。”
后一句是看着左弈说的。
“路上注意安全。”白蔚说。
没过多久，左弈的手机里弹出一条信息。
瑧言：今晚早点睡，明天还有两科考试。
其实这一星期，他不光故意使唤赵瑧言做事，晚上还打视频电话过去“骚扰”对方。
这条消息的意思是今晚不要打电话给他了？
白蔚停好车，狐疑地看着左弈，那瞬间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孩子怎么自个儿在那哼唧白天，看着很乖，怎么平时就喜欢摆着一张臭脸。
左弈下车后，打了个哈欠，又恢复原状。
洗了澡吹干头发，左弈躺在床上，拿起床头那本《文综必背知识点》草草翻了两页。他看到赵瑧言有所以他也去买了一本，谁知里面的知识点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他得出结论——赵瑧言挑辅导书的水平不行。
难怪来2班之前只能考第二。
他抓起手机，戳开赵瑧言的头像。
等到视频接通，他才想起来今天没有理由再跟赵瑧言打电话。
赵瑧言面前摆着本书，看样子也在复习。
“你给我划个文综的重点吧。”这个蹩脚的理由说出口左弈想抽自己。
赵瑧言直愣愣地看着他，一直没动，左弈差点以为手机信号不好。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文综和我是同分，你还要我给你划重点？”赵瑧言手里还拿着笔，不小心在习题上戳了一个小黑点。
“哦，是吗？上次考试是什么时候？太久我忘了。”左弈继续装傻，“我一个星期没去学校，不知道落下多少课程。”
赵瑧言合上面前的书：“明天考试，我现在给你划也来不及了，你不看现在几点。”
“12点。”
赵瑧言关了台灯，过了一会儿，屏幕那边又亮起来微弱的光。
“你换台灯了？”左弈问。
赵瑧言从旁边拿了一个圆柱形的东西，顶部的一圈亮着光，“这个是唐夏送给我的蓝牙音箱，我昨天拿出发现可以当台灯用。”
“你真是暴殄天物，这个是用来听歌的。”
“我用来放英语听力。”
左弈用左脚勾住被子，拖过来垫在右脚下边，他单手垫在脑后，靠在床头，“你早说，我也给送个实体的玩意，你还能天天看着。”
艺术节之后他总觉得自己跳完就完了，都没留下点什么给赵瑧言。说是给他的生日礼物，但摸不着，跟一句“祝你生日快乐”一样虚浮。
赵瑧言不咸不淡地说：“其实我想天天看也不难。”
左弈盯着手机屏幕里的人，大脑飞速运转着解读这句话。
“在想什么？”
飞速运转的齿轮突然咔地一下，出现故障，继而完全罢工。
他含糊道：“没，没什么。”
“明晞把那天你跳舞的视频发给我了，我想看的话能每天都看。”赵瑧言解释道。
左弈的脸瞬间一阵绿，讪讪道：“你还是别看了。”
他用被子盖住了半张脸，突然直起身：“不对，是我跳的舞，为什么她没发给我？”
“那是我的生日礼物。”
“哦。”
“要我发给你吗？”
“还是算了吧，我不想看。”他那天状态不算好，脚伤还有伤，很多动作都没做到位，估摸着又是一段黑历史。
他又警告赵瑧言：“你也别看！”
“嗯。”赵瑧言努力憋着笑。“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左弈从床头靠背滑下来，扯了被子给自己盖上，“你平时不是一两点才睡吗？”
“你的声音催眠。”
“卧槽。”左弈手一抖，直接掐掉了通话。
他自言自语道：“算了，睡觉睡觉。”
第二天的考试，换了监考老师，左弈飞速地答完题，检查一遍，又在一片羡慕的眼光中提前交了卷。
他靠在走廊上，没过一会儿，赵瑧言也出来了。
“英语你也敢提前交卷？”赵瑧言问他。
也许是最近都没在学校，林曼已经很久没有抓他去做题了，难得放肆一回。
左弈挑眉：“写完了，这次题目简单。”
月考之后是两天的假期，一大早赵瑧言陪左弈去医院把线拆了。他现在脚不疼了，但走路依旧很慢。
李柯嘉让杨叔开车，绕了市区半圈，把四个人都送到了目的地。为了庆祝左弈出院，以及月考结束，四个人去吃烤肉。
“明晞最近忙着专业考试，不上课都在画室待着。”李柯嘉怜悯地看着卓微，安慰道：“明晞不来，唐夏肯定也来不了，所以只有兄弟来陪你了。”
卓微：“滚，落井下石的家伙。”
他们进了一家自助烤肉，服务员带他们到座位上，屁股都没沾到凳子，直接去拿肉了，一副要吃回本的模样。
这家店是烤肉和火锅一体，桌子中间是烤肉的地方，旁边有个小锅。
赵瑧言点了个三鲜的汤底火锅，另外三人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他。
“你吃火锅就算了，竟然还点清汤，我想把你逐出渝江。”李柯嘉嫌弃道。
“你也不会来这儿吃火锅。”赵瑧言说。
李柯嘉哑口无言，也不是没道理，他要吃火锅路边找一家都比这里好吃。
等李柯嘉去旁边选肉时，左弈悄悄问赵瑧言：“你点来做什么？”
“给你的。”
“？”
“我看到那边有海鲜。”赵瑧言伸手指着散发着不知道是冷气还是干冰的陈列台，“用清汤煮会好吃一些。”
左弈诧异地看着他：“谁告诉你的？”
“在岛上时民宿老板跟我说的。”赵瑧言轻笑着，“他还想加我好友给我推销海鲜，我说我过敏。他就说，你过敏没关系你朋友不过敏，我看他每次都没吃够的样子。”
赵瑧言看着左弈的眼睛：“他说的是你吧？”
“你放屁。”左弈骂道，“他说的明明是李柯嘉，要不然就是卓微，你看那俩猴急的样子。”
他弈指着旁边那两人。
赵瑧言拿了几个生蚝，盘子满了他端到桌子上，又折回去再拿一盘。整张餐桌和旁边的架子都被他们摆满了。
之前李柯嘉海嫌弃清汤，海鲜熟了他是第一个往前冲的。
“我说是他吧，你不信。”左弈瞪着赵瑧言。
赵瑧言也没想着跟他争辩，随意点了两下头，把烤盘里的五花肉翻了个面。
“你要吃刚好的，还是焦一点的？”赵瑧言问。
他这句话没主语，对面那两个人很自然地异口同声道：“焦一点的。”
赵瑧言：“……”
左弈慢悠悠地开口：“焦一点的。”
“我去拿些水果。”左弈刚站起来步子没迈出去，又突然坐下。
“你怎么又突然坐下了？”李柯嘉问。
“脚又扭到了？”卓微问。
赵瑧言也看向他。
“那边水果刚被一群小学生扫空。”左弈愤愤道：“现在的小学生怎么那么能吃？”
说到小学生，最有发言权的就是卓微。他家的培训机构大部分是针对小学生的课程，卓微平时接触多了，早就见怪不怪，跟他们瞎扯各种奇葩的事。
不知不觉就说到，现在的家长总是惯着小孩，他们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哭闹一会儿就能得到。
“以前我们哪有这些，我做错一点小事，我爸就拿着这么粗的棍子打我。”卓微边说边比划着。
卓微羡慕道：“我要是晚出生个十年多好。”
李柯嘉呵了一声：“不了，现在小孩的童年哪有我们那时候精彩，他们只能看粉色电吹风。”
赵瑧言把烤好的肉分到四个人的盘子，站起来，“你们还想吃什么，我去拿。”
“我跟你一起去。”左弈起来得急，凳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声响。
看着那俩人的背影，卓微转头回来跟李柯嘉抱怨：“你没发现他们最近天天凑在一起。”
李柯嘉剥了虾头，把虾放进嘴里，捣鼓一阵后把壳吐出来，含糊说道：“我们不都天天凑到一起吗？”
“不是我们这样的凑到一起，就是他们快成连体婴了，你不觉得吗？”卓微说。
李柯嘉不以为然：“我以前跟左弈也是连体婴，可惜分班了。人家是同桌嘛，成绩又好在一起话题多，学霸跟学霸间的惺惺相惜。”
卓微咕哝说：“我以前跟左弈也是同桌，我学习也不差。”
男生的胜负欲突然就被点燃了。
李柯嘉掀起眼皮，鄙夷地看着他：“不然你下次也考个年级第一出来，不说左弈，唐夏都得对你另眼相看。”
“算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不想体验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赵瑧言拿着盘子，回头问左弈：“你想吃哪个？”
“西瓜。”
“这个季节的西瓜是反季节水果。”赵瑧言说，“我不建议你吃。”
左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