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何宪知讲一模的试卷拖了十分钟堂，放人时，李柯嘉已经等在2班教室门口。
今天刚输了比赛，他也没好意思像以前那样大摇大摆走进去。决胜局只差了一个球，最后赵瑧言突然发力，连着好几个球他们班都没接起来。
不过，他现在站在后门跟直接进教室没差，2班的人一出教室就能看到他，那几个跟李柯嘉熟的特地走到他面前重重叹几口气，说了几句假意安慰的话，气得李柯嘉喊了好几声“滚滚滚”。
他背过身在小群里求救：爸爸们快一点，我不想被你们班的人围观。
卓微看到信息，叫上赵瑧言一起出教室。
李柯嘉看到他俩出来，仿佛看到救星，“你们可算出来了，左弈还没好呢？”
赵瑧言回头望向左弈的座位，周思菱找他问题目，还要等一会儿。
“我刚才看了一眼，周思菱问的那道题不难，估计快了。”卓微摊手。
“以前左弈的分数跟我没差别，现在都人家是年级第一了，我还是这样，真是个专一的人。”李柯嘉啧啧感叹。
卓微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余光瞧见唐夏从教室出来，立刻换上笑脸：“唐夏，跟我们去撸串吗？”
“不去了。”唐夏遗憾地摆了摆手，“今晚要回家，我妈已经在学校门口等我了，先走了，拜拜。”
教室外的三个人跟唐夏道别，赵瑧言突然说了一句，“你不送她到学校门口？”
他这句话倒是点醒卓微，二话不说直接追上去。
左弈出来时只看到卓微急匆匆的背影，“他干嘛这么急？”
“献殷情去了。”李柯嘉摇头，“也就这几天明晞去北京考试，唐夏一个人。”
勤俭楼距离校门有一段距离，快十点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住校的也匆匆往宿舍赶，他们三个人不慌不忙往校门挪动显得特别另类，何宪知下班都催他们赶紧回家。
到校门时，卓微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他抱怨道：“你们怎么那么慢？”
左弈挑眉，“还不是为了给你留点时间。”
“快别说了，还没到校门口就看到唐夏妈妈，她就回去了，话都没能说两句。”卓微说。
“你俩前后桌呢，还没说够话？”左弈调侃他。
“我一个人表演单口相声有什么用？”卓微幽怨地看着左弈，“我一天跟唐夏说的话还没你一节课跟赵瑧言说的多。”
左弈一怔，朝赵瑧言那边看了一眼，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怕被别人看出来他和赵瑧言的关系，但又藏不住，就像他今天跟说他不是单身，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赵瑧言回给他一个眼神，像在说没关系。
左弈转回来继续怼人，“你上课少关注点别人，也不会只考600。”
卓微一模没考好，分数、排名都下降，本来没在意这些，他的成绩不太稳定，有起伏是常事。只是突然被左弈说了一嘴，以前他默默把左弈当对手，谁知人家早就甩他几条街，他自个儿生起闷气。
男生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一顿宵夜就能解决的事。
王伯伯见赵瑧言这回又带了两个同学过来，脸上都笑容遮都遮不住。
春天潮湿，白天又下了，晚上阴冷得跟冬天一样，很少有人愿意这个时间出门，烧烤摊的生意一日既往不错，已经满座了，王伯伯又拿了一张折叠桌子出来，招呼他们坐下。
门面旁边贴了一张“旺铺转让”的红纸，赵瑧言问王伯伯：“伯伯，你要把店铺转让出去？”
“是啊。”
从赵瑧言记事起他就在这一片卖烧烤，好不容易这几年搬到了店铺里，好不容易在这一片小有名气，怎么说转让就转让？赵瑧言小心翼翼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赵瑧言对这方面敏感，只要有些小变动总会往最坏的方面想，是不是因为王伯伯还是伯娘生病了？他们没有孩子，如果真的生病该怎么办？
没想到王伯伯一脸乐呵，“我这个年纪做不动咯，就想跟你伯娘出去耍儿，回来以后再做其他打算，以后肯定不卖烧烤了，就把这家店转让出去。”
赵瑧言觉得有些可惜，他问开到什么时候？
王伯伯看向左弈，他知道这个小朋友跟赵瑧言关系好，开始跟他开起玩笑：“上次是不是你帮我宣传了？最近我这里多了好多跟你们一样大学生。”
“啊？”左弈眨了眨眼，他发的那条朋友圈都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他脑子转得快，对着王伯伯一顿称赞，“那是你的烧烤好吃，跟我关系不大。”
“你们这群学生知道我要转让门面，都让我不要这么着急。”王伯伯说，“等到你们毕业之后我再走。”
李柯嘉往桌上一拍，“那我每个星期都要来吃一次！”
赵瑧言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四个男生站在冰箱前，看到想吃的就拿，尤其是李柯嘉，因为今天7班输了比赛，为了安慰他受伤的心灵，左弈说要请客。王伯伯烤好了端上来两大盘，把四方的小桌子占得满满当当。
“李柯嘉，吃不完我从你嘴里塞进去。”左弈无语。
“又不是我一个人拿的！”李柯嘉不服，他指着盘子里的羊肉，“这些，还有有鸡翅、大肠都是卓微拿的，我刚才都端过去给王伯伯了，他又拿了几串牛蛙过去。”
卓微：“你放屁！”
这两个人今天心情似乎都不是很好，找机会发泄。左弈和赵瑧言在一旁看着他们俩互掐，没插半句话。
那两个人掐着掐着又开始拼酒。
李柯嘉指着卓微骂道：“喝，今晚不喝到你趴下，谁都别想走。”
卓微瞪大眼镜，“谁怕谁，手下败将。”
“艹，你这个舔狗还有脸说我，没见过你那么怂的。”
其实他们俩的酒量都不怎么样，就是喊得大声，没人拦着恐怕家都回不了，明天还要上课。
左弈开了一瓶酒，直接吨吨往嘴里灌，赵瑧言想拦住他，又被他伸手挡回来。一口气喝完，最后还被呛了两口。
赵瑧言低声问：“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左弈擦掉嘴角流出来的酒，刚才呛得厉害，眼角微红。胃里全是刚才灌进去的酒，弄得他有些反胃，往嘴里塞了两串烧烤才舒服一些。
赵瑧言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作死。”
可不是么？
左弈的脸很快就红了，他挪了一下凳子，往赵瑧言那边靠。赵瑧言抬手扶助他，朝对面两个还在拼酒的人说：“左弈喝醉了。”
对面的两个人终于注意到左弈面前摆了好几个空瓶。
李柯嘉撇着嘴，“我还没醉呢，他怎么就倒了。”
“你放屁！”左弈微眯着眼睛，“我是懒得跟你们比。”
卓微说：“赵瑧言你就让他这么喝啊。”
赵瑧言无奈摇头，“拦不住。”
时间也不早了，李柯嘉让杨叔过来接他。
没过多久，车停在路边。李柯嘉上车时，回头看了一眼，左弈迷迷糊糊的要赵瑧言扶着才能站稳，他挥了挥手，“真不用顺带送你们？”
“这边过去得绕路，我们走路还快些。”赵瑧言直接拒绝。
卓微说：“那你们也快点回去。”
等车开出一段距离之后，左弈才站直，“终于走了。”
他朝赵瑧言挑了挑眉，“我演得还可以吧。”
赵瑧言还揽着左弈的肩，睨了他一眼，把人往另一个人方向带，“回家。”
夜路安静，能听到阵阵风声，伴随着零星的落叶。黄葛树在春天落叶，也在春天发芽。左弈捡起一片落在赵瑧言肩上的落叶，拿在手里来回转着，又被一阵风吹到地上。
左弈无趣地打了一个哈欠。
“难受吗？”赵瑧言见他脸都还是红的，几瓶酒灌下去，肯定不好受。
“还成，我的酒量没那么差。”左弈的困意可能更浓，他还是慢慢跟赵瑧言解释，“他们两那个喝法不阻止明天肯定起不来，但又不能明着说。李柯嘉表面上对比赛结果不在意，可到底还是输了，他说无所谓肯定是唬人，不然也不会让我请这一餐。”
“卓微一模排名掉了十几名，唐夏那边又得不到安慰，最近学习压力大，就让他发泄一下。”左弈又打了一个哈欠，“我只能牺牲一下自己了。”
左弈的眼睛清澈明亮，赵瑧言知道他没喝醉。
“给晨哥送行那次，你是不是也没醉？”
左弈沉默了几秒才说：“没有。”
果然。
“你上来就问我是不是醉了，那我就顺着你的话说了。”
当时赵瑧言朝他走过来，满脸担忧，他突然就想知道如果他醉了，赵瑧言会怎么样？
他跟李柯嘉还有明晞三人，明晞是女生，平时受的照顾肯定是最多的。李柯嘉神经大条头脑简单，比他更像个大少爷。索性他就任性一次，享受一次被人照顾的感觉。
“我要是不假装醉了，都听不到你那句话。”左弈说得理直气壮。
赵瑧言问：“什么？”
左弈学着赵瑧言当时的语气，“我还能再看到你跳舞吗？”
赵瑧言满脸无语，他看着左弈说：“我想看你就跳了？”
“因为我喜欢你啊。”没有旁人的时候，左弈总是毫不掩饰说着喜欢。
赵瑧言笑了，跟春风一样温暖又舒服的笑容。
如果不是怕突然有人经过，左弈很想扑到赵瑧言身上，拥抱他。
左弈往四周看了看，却是完全陌生的一条路，“赵瑧言，你带的什么路？”
他记得赵瑧言带他穿过王伯伯烧烤店在的小区，小区的岔路很多，稍不注意就走到另一个地方了。
这是一个丁字路口，左右两边的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条小道，看起来比无名巷还窄。只有一排门面，几乎已经关门，只有几间还亮着昏暗的灯光。
路边的垃圾堆里突然窜出一只黑猫，把左弈吓一跳。
其实赵瑧言也没注意，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
“好像这里也能回去。”左弈用手机查了路线，从这里走还近一些，“走吧。”
赵瑧言犹豫了一下，“嗯。”
路边还站着几个青年，看到他们两个还是学生的打扮，朝他们吹着口哨，还有叫他们一起玩的。
赵瑧言转头看向左弈。
左弈说：“别往那边看，你不理他们，他们也不会找你麻烦。他们就跟绿毛那几个人一样，专门找老实的欺负。”
刚才赵瑧言还在考虑这条路太黑，要不要往回走，现在看来好像不用，反倒是左弈来安慰他。
没走几步，一家还亮灯的店门口站着一男一女推推搡搡，下一秒又抱到一块亲起来。
左弈抬眼看了一眼店的招牌，快速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