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浔边看电视,边和妈妈整理衣服。
看着妈妈从床底拿出一个熟悉的行李箱,安浔有些意外:“这个箱子怎么在这里?”
“回来的时候你吵着要和我睡,就把行李箱放在这个房间了。”妈妈感概了一下,这个小女儿是陪在她身边最短的,很小的时候就自己去香港养病,现在回来了,还是小小一个。
妈妈从行李箱翻出各种精致裙子,件件都是大牌。
安浔现在上学穿校服,在家穿睡衣,很少有用到这些裙子的时候,尚婧涵想一一整理出来,安浔不以为然:“妈妈,放在行李箱里面就好了,我衣柜里的够多了。”
“小浔,这些裙子多漂亮啊,拿来积灰可惜了,再不穿就小了。”
“舅妈每年都给我买新的,现在这些款式也过时了,捐掉也行。”安浔不知道这些裙子在普通人眼中是怎样的天价,她只知道舅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她去大商场扫荡,不管是什么品牌什么系列,都会准时送到家里供她挑选。
尚婧涵知道自家嫂子的疯狂程度,身为富家千金的她与哥哥门当户对,在大学里对哥哥一见钟情后大胆追爱,闹得学校人尽皆知,毕业后与哥哥相亲,顺理成章地结了婚,拥有了属于两人的宝贝儿子。
这个嫂子非常喜欢孩子,喜欢热闹,之前每个暑假,尚婧涵都会带着女儿儿子、小逸小景一起去香港度假。
“尚澜哥哥大你一岁,他今年也是高一对吧?”尚婧涵看着小女儿,眼神温柔,“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说起这个安浔就来气。
“他只会欺负我。”
尚婧涵猜测女儿说的是气话,嫂子最喜欢小浔,恐怕只有尚澜挨打的份。
“舅妈没给你出气吗?”
“当然有,只是那家伙狡猾得很,总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小浔,不可以这样说哥哥。”尚婧涵无奈地说。
“舅舅每次出差都会给我带礼物,外公出去度假也会叫上我,可惜我有的时候不能去,舅妈最好了,每天都会给我带小蛋糕!”
“那哥哥呢?”尚婧涵好奇地问。
“尚澜只会对我臭着脸,和哥哥一样!在学校他会保护我,在医院,他还是会逗我开心的……”安浔扬起嘴角,随即失落地低下头,“我想在有点想他们了。”
“到时候我们再去他们那里玩好吗?”每年暑假大把时间呢。
“嗯嗯!”安浔点点头,又说:“说起来,是我不对。”
“嗯?”
“小时候弄坏了阿景哥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可生气了,舅妈去机场接我的时候一直说要我赔。”
“那小浔解决了吗?”
安浔点点头,“我把阿景哥哥送给我的八音盒赔给他了。”
尚婧涵笑了笑。这个孩子,居然长大了这么多!
一夜无话。
安靖在床上胡思乱想,安景却一动不动。
安靖突然想起景那天在许知漾和谭诗面前说的话。
“做什么阿靖。”
安景看着天花板,眼睛炯炯有神,看来他没睡觉。
安靖却只想闪躲。
“想问我原谅你了吗?阿靖?”
安靖浑身僵硬,他害怕背后的答案。
“没有。”
“从来没有。”安景没有给任何悬念,冰冷地给出答案。
“对不起。”安靖的肩轻轻颤抖。
“你不用给我道歉,阿靖。我只是做出了我会做出的选择。”
“就像这次小浔受伤一样,我知道你不会原谅自己,我不会原谅你和凶手,我和小浔受伤都是因为你,但,你不是凶手,我不会去恨你。”
“高烁阳厌恶我,所以才会买通刘开,但是刘开恨你,他的目标,一直都是你。”
“我不原谅你,安靖。”景喃喃道,“你从来没把自己保护好。”
“你让我受了伤,也要小浔受了伤,你真废物,安靖。”
安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景对他说:“我讨厌你”。
安景呼出一口气:“爽了。”
“太久没有骂人了,都生疏了。”
“当年你被小叔打得半死不活,屁股都肿了一大块,只有我愿意给你涂药,还记得吗?”
“嗯。”当然记得。
“你被小叔打了二十棍子,就晕过去了,还记得吗?”
“其实我之前偷偷在你身上补了十棍子,但是手太疼了,估计没什么力气。”
“你应该再打狠点。”安靖认真地看着他说。
“我只是想告诉你,阿靖,其实我……”气已经全消了。
安景话还没说完,就被安靖用手捂住了嘴。
月光穿过窗帘照进房间,安景看见了面前人的眼泪。
“我知道。”
安靖用剩余的一只手,食指直立,在太阳穴处敲了两下。
这是手语。
那是安靖最难熬的一个暑假,因为安景不愿意和他说话,他当时特别喜欢胡思乱想,看见网上说有人遭遇重大打击很有可能会失去语言表达能力,就是所谓的“失语症”。
安景不愿意看见他,不愿意和他说话,不会真的得了“失语症”吧?安靖自此开始一直往书店跑。
他买了一堆手语教材,开始学习手语。
安景每次路过大厅就看见他在那里用手指比划。
安景:没有这么无语过,我是双鱼座,不是失语症。
因为手腕受伤,安景放弃自己并不擅长的跆拳道,不再逼着自己练习,反而是重新拾起自己早已小有成就的围棋,继续深耕。
一天,安靖在家里睡觉,看见拉着行李箱就要出门的安景,死活不让他走,“把我也带去吧!”
“放手!”安景憋红了脸也没法把行李箱抢回来了。
最后,两人破天荒地一起出门。
安景在棋场上拼杀,安靖自动退居后勤管一日三餐。
安靖也慢慢了解到安景多年不曾展示的另一面,这一面是他幼年在机场接景时才有过一次的意气风发。
安景挂着工作牌,安靖像是在身后待命的保镖,拉着两只行李箱,一步不落地紧跟其后。
“安景晋级八强。”主持人宣布了今天的轮赛结果。
安靖带头鼓掌,安景则是松了口气。
安靖这段时间一直见安景看书、实操,废寝忘食到半夜,才舍得关灯睡觉。
这期间还有一些小故事。
安景其中一盘棋的对手是聋哑人,在结束棋局后指导老师进行复盘时,安靖作为翻译,发挥出很大的作用。
有一盘棋是和一个九岁天才少年的对决,安景力挽狂澜,在最后翻盘下赢了这位天才少年。
少年天高气傲,很不服输,但在复盘过程发现自己最后被安景摆了一道气得不轻。
安景笑了笑:“你没发现很正常,当年我也是这样下的,甚至屡用屡胜,但是后来我发现了这个棋局有漏洞,一直在想怎么修补它,没想到五年后,居然用在你身上了。”
少年愣了愣神。
旁边的指导老师觉得不对:“这棋局我见过一次,那孩子棋高一着,比这小子强不少,咦,不对,这么多年了那孩子应该也是这个年纪了……”他突然看见立在桌上的粉纸名牌,“安景,安景!对就是你!你就是当年那个杀入xx杯的天才?!”
安景觉得好笑:“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指导老师冒出星星眼,好像在看一个罕见的大宝贝。
“额,不用这么激动吧?”
对面的少年傻眼了。
敢情我是个废物?
在安靖想刀人的眼神中,少年终于撒泼打滚拿到了安景的企鹅号。
“小哥哥,你一定要回我消息啊!”
少年边离开边喊。
离开这座城市前,安景拿着奖金带着安靖四处游玩,好好放松了两天才让安靖拖着行李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就在机场,他们被人拦下了。
准确地说,是安景。
安景戴着墨镜,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
对面的人举起iPhone,上面是一个场景。看着里面熟悉的场景,两人立刻想到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起因是一个外国游客在国内的社交媒体上叫嚣,说围棋是自己国家发明的,还有国人棋技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本来这事安景是不知道的,但是这名游客好死不死刚好在他们所在的城市降落,不知为何,他没有选择去棋馆踢馆,而是选择了人尽皆知的大商场。
当时,两人在商场里觅食,听着播放泡菜味塑料中文的垃圾音响,好好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那人就地摆棋,路过的人们围观吃瓜,但对方赌上国家名誉表明此事不简单,万一输了就是将全国人的脸都丢了。
安景烦躁不已,重新戴上墨镜去关掉那烦人的喇叭。
“十秒快棋。”
安景点点头。
那场比赛毫无悬念,那个人只是业余实力,根本算不上他的对手。
“下次别出来丢脸了,这里不是你的国家,传播速度你难以想象。”
冰冷的机械女声从安景的手机里传出。
“原来是,下个人。”
安景当场坐下,对方也坐了下来,大战一触即发。
“五个小时了。”安靖看了看手表,改签的飞机也没办法赶上了,又浪费了一笔钱。
他觉得安景的状态很紧绷,居然让他这么艰难吗?看来对方实力也很强啊……
对面同样紧绷,汗水一直从锅盖刘海冒出。
又苦战了半个小时,安景终于露出笑容,直接用韩语对他说:“你输了。”
那人低下头。
安景几乎要累瘫在地,他指挥安靖收棋子。“那人不要棋了?”
“这是战利品,好不容易赢了,总得要点什么补偿吧。”安景举起一颗白棋,圆润饱满,通透如玉,是套不错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