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笑的江元风顿感不妙,腾出一只手准备去拉祈乐知,踉跄着却扑了空,转眼过去,知命剑已经照着荀庆之过去了。
“说谁眼瞎!说谁拉垮!”祈乐知咬牙抓住空中落下的知命剑,一把推开前来劝阻的应青,手腕一转,剑气轰然袭来。
荀庆之酒醒大半自知失言,连忙闪避赔笑道:“那都是陈年烂谷子的破事了,令尊英伟雄壮为国尽忠,大小征战数百场,天下谁人不知晓......住手啊!”
祈乐知手腕一抖,想要把手里的知命剑往下压,荀庆之双掌死死的夹/住知命剑,还不忘腾出笑脸来和她打招呼,同时还不忘给江元风使个眼色。
江元风把人交给应青照顾笑着走来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伯母年轻时候风华绝代,有人仰慕也是人之常情,我相信荀山长绝不是那个意思,对不对?”
“是,是,完全就是江小友说的那样,我一直觉着令尊令堂极其般配,天造地设,我是输得心服口服,那个,剑能收起来了吗?祈小教谕啊,你不要冲动,要学学令堂......”荀庆之忽然住口了,学习她娘好像更糟啊更不妙啊。
祈乐知冷着脸收起剑,“再有下回,我可不管你是什么文坛先圣,我直接拆了你这座书院。”
荀庆之望着走远了的清瘦身影,双手揣在衣袖里,满眼的追忆,“这性子和她娘简直一样,真是怀念被阿云用流云剑追着满地跑的日子,小子,看什么?你师父也被追过。”
江元风哑然失笑,难怪他师父能和荀庆之厮混在一起,两人年轻的时候还真是臭味相投。
德高望重荀山长?也不知道哪个没长眼给出的评价。
折腾了大半天,终于在酉时前用上了晚饭。
江元风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忙不迭的往嘴里塞满桌上的饭菜,不得不说,这里的腊肉真叫一个绝,用冬笋煸炒后,味道更是上乘佳品,肥瘦相间的腊肉不止是卖相好,而且入口即化。
“这种情况下,你也吃得下?”祈乐知用竹筷敲着桌面,微微皱眉地看向狼吞虎咽的江元风。
江元风终于从小山高的碗中抬起头来,纳闷地看向庭院中还没走的七八个学子。
他们前面没吃饭就来了,这会儿竟然还没走,不得不说被人注视着吃饭,这滋味着实不太好。
“是荀山长要你们罚站?已经一个时辰了,差不多了,我吃饭不喜欢有人看着。”祈乐知起身背着手走到庭院中慢声道。
应青已经站了半时辰,现在脚麻的不行,但仍是咬紧牙关不肯离开,后面的人也差不多,好几个人顶着肿胀老高的脸颊,垂头丧气地站在原地。
江元风端着饭碗来到台阶下,饭菜的香味引得应青口水吞咽不止,他乐了笑道:“你们不是很彪悍吗?都会用蛊给我们下马威,这会儿怎么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焉不拉几啊?”
应青饿着肚子被冷嘲热讽,撇着嘴一声不吭。
“知错否?”浑厚的嗓音忽然响起。
祈乐知环抱手臂循声望去,瞳孔忽然睁大了,不止是她,江元风也是如出一辙的神情,要不是手稳,饭碗都要摔了。
荧荧烛火自前面的月洞门冒出,提着灯笼的身影渐渐清晰,分明半个时辰见过的人影,现在却有些认不出了。
荀庆之换上了一身深色的儒衫,腰间的青色革带将腰身束起,之前散乱蓬松的花白头发也被重新梳好,发髻中用一根碧色玉簪穿插而过,青色的发带随风飘落身前。
当真是,文士风流,气质不俗。
荀庆之不顾两人惊讶的眼神,提着灯笼走到那几个学子跟前,完全不同于白日里的惫懒放荡,眉宇间的肃然让人没来由的生出畏惧,那些学子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君子隆师而亲友,祈小教谕是先生,读书人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能做到,那也枉费了我这几年对你们的栽培。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既然这般,不如趁早离开书院。”荀庆之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应青率先哭着跪了下来,“学生知错了,学生愿意听祈小教谕发落,绝无怨言。”
后面的学子也全都跟着跪下来。
祈乐知完全被惊到了,她轻咳一声道:“倒也不用这样,他们也算自食恶果了,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论起学问也不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担不起一声先生,往后都平和相处就是。”
荀庆之点了下头笑道:“既然成了教谕,那便是先生,规训不可废,礼仪不可失。至于学问,也不是非要儒学典籍渡人不可,祈小教谕眉眼自有慧根,教化一方也无不可。”
祈乐知心头微震,她完全不能把眼前一丝不苟文心在身的荀山长,和白日里沉迷酒色满口胡言乱语的荀庆之联系在一起。
眼前的荀山长才真的当得起那一句儒家先圣,让她心甘情愿的地拱手折服,“谨遵教诲。”
“既然祈小教谕不再追究,尔等散去便是,接下来的三日,去后山听候孙先生吩咐。”荀庆之道。
应青面有难色,不情不愿的跟着那几个学子往回走了。
祈乐知想到了白日里那个疯疯癫癫的孙药王,忽然笑了,听候他的吩咐,指不定要吃上多少的苦头。
“哎,江小友把酒留给我,留给我!”荀庆之抛开手里的灯笼跑到中堂里面,和江元风抢酒去了。
祈乐知不禁摇头笑了声,替他把灯笼捡起来。
菜过三味,酒过五巡,荀庆之又醉了。
要不是江元风推脱,他都准备拉着江元风结拜了。
“你看啊,你和我结拜,你就和你师父一个辈分了,下回他嗝!看到你......嗝!都要喊你一句江大哥,多神气!”荀庆之哈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桌子乐不可支。
江元风干笑几声,“我还想多活几年,荀山长,你的武功这样好,江湖上怎么没有听说过?”
荀庆之大笑起来手指点着他们道:“我可是个读书人,跟个武夫一样,成何体统......嗝!”
祈乐知也笑了,“那你为什么要练武?你这境界恐怕你学生顾清本都要望尘莫及。”
荀庆之拍着桌子醉眼迷离笑道:“当然是为了教学生,要是学生听不懂儒家学说,我也我也略懂一些拳脚不是。”
祈乐知一口酒差点没喷出去。
“至圣先师那不也是身材魁梧,腰带紫薇剑嘛,教书嘛,哪能不懂一些拳脚,遇到刁钻的学生,先用武力镇压,然后循循善诱。”荀庆之说着又将酒杯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祈乐知现在心里对荀庆之已经没有先前那样的反感,她这个教谕拳脚是会的,但是学问是一问三不知的,来都来了,总要干点活,不然尸位素餐也不好。
“荀山长,我明日要带着学生做什么?”她问道。
荀庆之抱着酒坛已经趴下了,“到山上去......”
“上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