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起初我很害怕、非常非常的害怕。
圣光于我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它的光辉照耀指引着我，是所有牧师的立足之本。
可现在这束火焰却突然熄灭了。
我开始感到寒冷，这种寒意有别于温度，是一种自四面八方而来，透彻骨髓的凉意。
寒颤在下一刻袭来，迫使小牧师囫囵吞下热乎的茶水，胃袋里的热度已在背后氤氲出了一层薄汗。
我尝试着对窗台上开了许久的鲜花施放治愈魔法，只见其中一个低垂的花苞微微抬头后又再度倒了下去，几片花瓣也随之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魔法失效了。
于是我划破自己的食指，让鲜血能更顺畅地流淌。
“愈合术…恢复…回春术…”
没用，还是没用。血没有止住，反而越流越多。
“愈合…”
愈合术是最基本的治愈魔法，往常我轻轻松松就能让伤口恢复如初。可如今无论如何施法，伤口都还是纹丝不动。
我颤抖的深吸了一口气，将食指浸泡在药剂瓶里。丝丝血红色被银白药液所吞噬，新生肌肤的痛楚让我更清楚地认清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我真的感受不到圣光了。
失去圣光庇佑的牧师与普通人无异。
2.
伟大的光明之神啊，您为何抛弃了我？
3.
希尔今日回家的时间比往日更晚。
我强撑着困意，打定主意要见他一面。
“你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吗？”
希尔轻声说：“嗯，顺利。怎么还没睡？”
他的外袍十分干燥，可杰拉然今夜有雪，夜之子去的地方只会比杰拉然更远。
我已经没有心思问希尔到底去了哪里。
“明天就是冬幕节了，”我主动亲吻他的侧脸：“祝你节日快乐。”
希尔笑了起来，眼睛里像闪着许多许多颗星星，他抱住了我，用力摩挲着小牧师的头顶和眉心。
“节日快乐，艾洛尔。我本该明早送你礼物…可我实在等不及了。”
紫皮精灵取出一个金色的礼盒，示意我打开它。
“礼物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
在希尔的怂恿下，我抽开包裹得体的丝带，一颗透明的水晶球随即映入了眼帘。我单手拖住它，发现水晶球里漂浮着亮晶晶的金色树叶。轻轻一晃，叶子就会络绎不绝的飘零飞舞，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澄空大雪。
“是…是永歌森林的金色落叶！”
这是来自我家乡的叶子，也是我名字的由来。
A'lore，艾洛尔，爱人之叶，说的就是这种长盛不衰的树，它们只生长在永歌森林，每当看见金叶时，我就知道终于归家了。
“谢谢你，”我吸了吸鼻子，“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希尔刮了下我的鼻头：“喜欢就好。除了美观，它还有别的用处。”
夜之子引着我的手覆盖在了水晶球上，然后闭上了眼睛：“握住它在心中默念你思念的名字，水晶球里就会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你能知道他现下正在做什么。”
“不需要魔法，只需你的心音。”
世上还有这等神奇的魔法造物？我半信半疑的学着希尔的样子闭眼，睁开眼睛时水晶球里的人正笑意盈盈地与我两两相望。透过纷飞飘洒的金色落叶，希尔的银眸和那一角剪影逐渐重合，他在笑，水晶球里的人也在笑。
于是我也发自内心的欣喜。
“我很喜欢、很喜欢它。”
小牧师吻了吻夜之子的唇角，舔唇。
“希尔，抱我去卧室吧。”
4.
冬幕节的寒意无法侵染这间小屋半分。
玻璃变得雾蒙蒙的，床铺上的纱幔被扯得东一块西一块，地上散了些衣裳。两个人影彼此交缠，金发精灵将希尔格林压在了身下。
我说：“希尔，你瘦了。”
“嗯……”
希尔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他蹙着眉，喉结上下翻滚。
“快，快点。”
“什么快点？”
我故意问，十指压住希尔，让他不能逃离。
夜之子看上去难受极了，他的脸汗涔涔的，眼睛和嘴唇仿佛都在滴水。希尔扭过头，半边脸压在枕头里，腰背弯成了一张弓。
“要好好吃饭，知道么？”
希尔的腰摇摇欲坠，撑起上半身讨好的来亲吻我的锁骨：“知啊！…知道。”
他很急切、充满渴求的吻，也许是咬，但那点疼痛太轻微了，可以忽略不计。
“艾洛尔，艾洛尔…”
希尔一个劲儿的重复我的名字，他看着我，和水晶球里一样动人。
“嗯，我在这里。”
小牧师垂下头，从肩侧扑簌而落的纤长金发似流淌的淡金色细流，将希尔格林与外界彻底分隔开来。霎时间他的世界里只剩了艾洛尔，和自己动如雷鸣的心跳声。
小叶子，你美好的像圣光孕育的神祇。
所有人都将是你的信徒。
5.
希尔睡得很安稳，壁炉里的安神香还在袅袅燃烧。踏着杰拉然的黎明，我坐上了第一班前往奥格瑞姆的飞艇。
虚空的声音问：“不和他说声再见吗？”
我没说话。
倘若告诉希尔自己的计划，他一定会极力反对吧，就像曾经65次的拯救里一样。
想要保住杰拉然，不希望任何人死去，想要暗影滚出这座城市别来沾染。这些想法固然美好，可实现起来哪能毫发无遗呢。
虚空不是傻子，他说了很多句废话，但有一句还是说的在理：我们做了正确的事。
是了，敌人侵略我的故土，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做了正确的事。而我选择驱散暗影，因为我与大多数人的利益与共。
一如曾经的黎明主教乌瑟利说过的话：“我们都是有瑕的，但圣光依然普照。它爱世人，是因为普通人偶尔也会实现超越人类的壮举；因为我们能够帮助他人，让圣光的恩赐惠及整个宇宙。”［注］
6.
我终于不再感到寒冷了。
愿永恒的圣光仁慈依旧。
［注］：原话来自光明使者乌瑟尔，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