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令我惊讶，整天无视校规校纪的掠夺者也会端着一副说教的姿态，尤其这个人还是你。”她冷淡地抬眼，对着那双灰眼睛讥讽道。

“我做什么与你无关，西里斯。”

后者孤零零地站在走廊里，初夏的夜晚仍然有些寒凉，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昏暗的光线里，西里斯的表情就像抖动的火焰映照的影子，随着张狂的夜风，明明灭灭。

他的眼神里有很多情绪，像是燃烧着火焰的蓝黑色的海，塞西莉娅看不懂他炽热的情感，就像她始终逃避自己的内心一样，两人站在走廊的两端，以后也会站在天平的两端，道路的两端，选择的两端，塞西莉娅的手心掐的渗血，疼痛让她一跳一跳地发紧的大脑保持清醒。

他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从她选择了斯莱特林，而西里斯被分进格兰芬多的那天开始。

选择决定命运，塞西莉娅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而这个一直以来她都在逃避甚至忽略的真相在此刻却像一把姗姗来迟的钝刀子，一遍一遍地割着她的心脏，而那里早就鲜血淋漓。

这迟来的隐痛，快要将她淹没。

“让开。”

她举着魔杖对准了西里斯的脸，平静刻板的声音下是她极力隐藏的深刻的情感，尽管她根本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从何而起又为什么会在今天彻底爆发。

“我、说、让、开。”她紧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说出来，长久以来的精神紧绷和心理压力让她眼前支撑不住地一阵又一阵晕眩，甚至出现幻觉，极度的癫狂与巨大的失落将她的大脑几乎要撕扯成两半。

西里斯几乎是从心底里发出一声嗤笑，他觉得自己彻头彻尾就是个蠢货，也只有塞西莉娅·艾琳一个人会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靠近就靠近，想远离就远离，她一消失不见自己就忍不住伸长脖子去找寻，再次出现自己又像条狗一样巴巴的又黏了上去，她是极善于玩弄人心的女巫，让他一次次头脑发昏。

他手上是掠夺者四人终于大功告成的活点地图，在看到塞西莉娅·艾琳这个被他标灰的名字和雷古勒斯一起出现在霍格莫德，他的内心是自己耻于承认的隐秘的喜悦：他终于又有理由和她说上话了。

于是桀骜不驯的公主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和一腔喜悦去见冰冷的骑士，最后又被她冷漠的尖刺劝退。

他绝不承认他对塞西莉娅有好感，只是出于好奇，他在心里自欺欺人地想着，绝望地退后一步，让出身后的道路。

他输得彻底，一败涂地。

塞西莉娅几乎是落荒而逃，她耳朵里爆发出尖锐的刺痛，快要昏倒，但偏偏这个夜晚不太宁静，在前往斯莱特林水牢的必经之路，一阵打斗声让疲倦的大脑再次上紧发条。

“玛丽·麦克唐纳，真不敢相信你那油腻腻的脸居然还敢出现在霍格沃茨。”

一个尖锐冷酷的男声传来，很显然是五年级学生埃弗里。

雷古勒斯不得不双手发力半抱住虚弱的塞西莉娅，她脸色惨白，双脚发软，浑身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唯一还算发得上力的双手死死攥住他的胳膊。

巴蒂则尽力为二人撑着隐形衣，另一只手握着魔杖在前面开路。

“钻心剜骨！”另一个声音响起，巴蒂认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穆尔塞伯，一个令人恶心的纯血主义者，恨不得下一秒就加入食死徒的蠢货。

“昏昏倒地！”

雷古勒斯突然掀掉隐形衣，一把拔出魔杖对准了穆尔塞伯，巴蒂像一枚炮弹猛地撞向埃弗里，把他撞歪，魔咒恰好直直射向虚弱地倒在地上的玛丽，命中了她的脸颊。

一阵尖锐的，撕心裂肺的尖叫传来，玛丽·麦克唐纳棕色的眼睛对上塞西莉娅的脸，她此刻失去雷古勒斯的支撑，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灵魂里那种仿佛要将她烧毁的痛楚袭来，一个沙哑尖锐的声音在她灵魂的火里响起。

剧烈的痛苦和抽搐下，她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躯体，眼前种种幻象闪烁，一会儿是从榕女士毫不掩饰的待价而沽的眼神，一会儿变成西里斯在列车上的失望眼神，一会儿变成雷古勒斯颤抖的脊背，一会儿又变成玛丽扭曲的脸颊——她好像就是玛丽，她就是玛丽，蓝黑色的光芒在她和玛丽的身上亮起，共感链接下，钻心咒的灭顶疼痛袭来，将她不稳定游移的灵魂拽进瘦弱的躯壳。

太痛了，塞西莉娅清醒地保持着痛苦，身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剧烈的魔法将缠斗在一起节节败退的雷古勒斯他们扫在地上。

一切归于平静。

她觉得自己要出现幻觉了，不然为什么会看见詹姆·波特和西里斯·布莱克站在她的面前，并且后者脸上是明晃晃的惊恐。

“塞西——”

果然是幻觉吧，西里斯·布莱克从来不会称呼她为塞西，他只会和所有人一样称呼她为塞西莉娅，或者讥讽地称呼她为艾琳。

塞西莉娅嘴里喷出一口深红色的淤血，彻底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是在校医室，温暖的白色被单让她贪恋地嗅了一下，旁边睡着的女孩面容美好的像一个柔软的梦，她深红色的长发像水藻一样铺散在被单上，莉莉·伊万斯睡在她的床边守着她，温暖的手还轻轻握住塞西莉娅冰凉的手心。

她动荡不安的内心突然就平静下来了，她甚至反握住莉莉的手，放任自己在这难得的平静里流连沉沦。

“哦，塞西，你醒了……詹姆告诉我是你救了玛丽……真对不起，我以为你们不想和我当朋友了，我没敢找你……”

她抽抽噎噎地紧紧抱住塞西莉娅的肩膀：距离她们上一次亲密相拥已经过去将近一年，塞西莉娅的肩膀瘦削地可怕，几乎可以用形销骨立来形容。

莉莉低低地说着抱歉，双手松开她后捧着她小小的脸：“塞西，真是抱歉，我应该明白的，你和那些斯莱特林不一样。”

“你真的是这样认为吗，把我当成塞西莉娅而不是一个斯莱特林，就像你和西弗勒斯那样……”那双深蓝色的丹凤眼里有痛苦，有疲倦，有迷茫，但在那双眼睛里，莉莉看到的是一个婴孩般寻求依靠的懵懂清澈的渴望。

她一字一句地肯定道：“我确定，我向你保证，有关于‘你就是你’的这一点永远可以向我证实。”

塞西莉娅终于卸下全部的盔甲，放任自己靠在莉莉怀里，泪水缓慢渗出她酸胀的眼睛，原来她一直寻求的不过一句肯定和安慰。

莉莉轻轻拍着塞西莉娅的肩，交代着后续的事情：西里斯把她送来了校医室，詹姆去找斯拉格霍恩、麦格和邓布利多来处理这一起恶性事件：在校对同学使用不可饶恕咒，麦格教授气疯了。

“你在我们中间出名了，格兰芬多会记得你，布莱克先生和克劳奇先生的勇敢，慷慨与仁慈。”莉莉吻了吻她的指尖，塞西莉娅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周围堆满了各种礼物，大多数都是金红相间的包装。

“玛丽的父母非常感谢你，但他们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看你，因为玛丽现在正在圣芒戈……”

后面的话塞西莉娅都听不进去了，她只觉得一股力量注入了自己的内心，支撑她面对那条注定孤单的路，并且坚定地走下去。

但在她真正与朋友们挥手道别，收拾行囊前行之前，她还拥有一段幸福的平静时光。

作为命运对勇士的怜惜与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