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夜色无声,宿舍里的暖光灯照在祝星鸣的脸上却不显柔和,他脸色苍白,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感涌上心头,熏红了眼尾。
顾潞不忍心多看,他深吸了口气:
“我不愿你勉强。”
勉强?
祝星鸣不解:“我没有勉强,我是真喜欢——”
话未说完,顾潞又出声打断:
“祝星鸣,我感谢你的怜悯,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并不满足你的怜悯,更不想你因为怜悯而勉强自己。”
这番话下来,祝星鸣像是处在狂风中,没有一点头绪。
暖光灯在顾潞如蝶翅般的眼眸晕染开来,他嘴角微抿,没有给过多的反应时间又道:
“我不是......病娇,前段时间在小树林,我对你每一句提问的回答都是有意为之,因为我以为你喜欢病娇。”
?
顾潞知道这件事情了?不是?谁喜欢病娇了?顾潞他不是病娇又不是抑郁症患者,那他是什么?正常人?可正常人怎么会出现自虐的情况?
祝星鸣不知道从哪个问题开始提,他手指紧攥成拳,犹豫道:
“你,你真不是病娇?”
顾潞点点头:“嗯。”
祝星鸣忍不住再问:
“那你明明打得过王杰他们,为什么要装作打不过,还有那天你在厕所挑衅王杰......让他们加重手臂的伤,这不是自虐吗?”
顾潞有些惊讶:“你都知道了?”
祝星鸣闷闷地嗯了一声。
顾潞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抖动片刻,最后沉声道:
“或许,我曾经是有过一些不好的念头——”
在顾俊铭拿自己出气被打得奄奄一息时,在母亲离婚重组家庭后,自己去找她被厌恶赶走时,亦或是被顾俊铭的情人扔在黑暗街道不管不问时。
他都想过,要不别挣扎了,就死吧。
可黑暗的尽头里偏偏出现了一颗星星。
只这一点星光,他改主意了——这世界值得,我要活着。
想到这,顾潞语气变得坦然,他接着说:
“我确实有抑郁症......重度,但我不会做出极端的事情,这一点,我保证。”
祝星鸣皱眉:“可你的心理测试表显示你心理一切正常啊——”
?
顾潞偏过头去,肩膀不轻不重抖动一下,如果祝星鸣没有看错的话,这是顾潞嘲笑他惯有的姿势!
“顾潞!你笑什么?”
他转了过来,不轻不重弹了一下祝星鸣的额头:
“你觉得年级第一背心理测试表的答案很难吗?”
被弹的这一下,祝星鸣心兀地一跳,他摸摸发烫的额头:
对哦,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不过,”顾潞回想了一下当时填测试表的情景,像是确认了某个事实,又说,“上次,我并没有照搬答案。”
?
但上次顾潞的分数合格了,虽然刚刚踩在及格线上。
“你是说,你好了?”
顾潞也不确定,他大致判断了一下:
“医生说换个环境会对病情有所缓解,我想应该是这个原因,还有——”
祝星鸣似懂非懂点点头,还没问什么,就听见顾潞又说:
“因为你出现在我的世界了。”
???
祝星鸣的脸瞬间爆红,这是情话吗?啊啊啊!凭什么顾潞不接受我的表白还和我说情话!这是不是太暧昧了!
他决定找回点场子。
“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拒绝了我,我的表白!”
这话说得磕磕绊绊的,一点也不像要找回场子的样子,反而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顾潞又轻轻一笑,他感觉祝星鸣现在就像炸毛的比熊,让他忍不住想顺顺毛,于是他将手覆在那柔软的头发上,慢慢抚摸。
祝星鸣:?
岂有此理!堂堂校霸的头怎么能被人摸!
“我说过了,我不想勉强你,所以祝星鸣,你是因为可怜我的心理疾病才跟我表白的吗?”
祝星鸣刚想举起沙包大的拳头,来捍卫校霸的尊严,谁知被这一问,硬生生停住,他没脾气地任由顾潞薅头发。
“我......开始确实是想去帮你才去靠近你——”
听到这,顾潞眼神一黯,他的手最后在祝星鸣头发上轻轻一摁,然后慢慢撤了回去。
头发上骤然一松,祝星鸣有种说不出的慌乱,他立刻补充:
“但后面,后面我是真心喜欢上你了!不然我也不会做那种梦——”
顾潞眼角一盯:“梦?什么梦?”
完了!不小心脱口说出来了!
祝星鸣心乱如麻,不能让顾潞知道,不然全毁了!
他低头否认:“没,没什么......”
顾潞黑眸微闪,他幽怨开口:
“我知道了,其实你还是因为可怜我才向我表白的是吗?没关系的,你就实话实说吧,我不会怪你的,只是有一点点小伤心......”
?
“没,没有,我不是因为这个——”
顾潞叹了口气:“没关系的,我能承受住......”
又来了!
祝星鸣崩溃妥协:“停停停,我告诉你还不行嘛!”
顾潞一听,果然停下,他静静看向祝星鸣。
?
这收放自如的模样让祝星鸣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晕。
“就是梦见你和我在学校游泳池......”
完了,这根本讲不出口啊!讲出来,就全毁了!
顾潞见他迟迟不说,便垂眸:“唉,没事的——”
祝星鸣见他又要发作,于是脑子转得飞快:
“在游泳池我们抱了一下!”
他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点头:“对对对,我们就抱了一下。”
顾潞微微挑眉,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普通朋友之间也能拥抱,我就知道你并不是发自内心喜欢我,还是算了吧,没关系的,我不会死缠烂打的——”
“我们亲了!”
?
顾潞明显一楞,他直直看着祝星鸣。
“你别看我!”
祝星鸣整个脑袋都快低到衣领下面去了,像一只熟透的虾。
顾潞:“你是说,我们亲了?”
祝星鸣脸更红了,他硬声道:“在梦里!在梦里!”
顾潞追问:“是我亲的你,还是你亲的我?”
?
“你,你亲的——”
祝星鸣随即反应过来,要亲也必须是自己主动啊!被顾潞亲是不是太窝囊了!
“我强吻的你!”
顾潞微微挑眉:“怎么个强吻法?你捆住我了吗......”
真是够了!
在泳池里被捆住的本尊决定不能再讲下去了!不然迟早要露陷!
他猛然抬头,气鼓鼓看向顾潞:“就一句话,顾潞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在撩拨下去就真炸毛了。
顾潞眼中含笑,他直接上前一步,抱住了气呼呼的祝星鸣。
“嗯?”
祝星鸣的头埋在顾潞的脖颈间,两人的心跳声、呼吸声几乎交混在一起。
“星星,我怎么忍心拒绝你呢?”
顾潞顿了两秒:
“我只是不敢相信你会喜欢我。”
毕竟你如此耀眼,而我生来就在阴暗之间。
祝星鸣没想到顾潞他会说出这样自卑的话,该自卑的人不应该是他?
他双手回抱顾潞,微抬下巴与他对视:
“顾潞,你知道吗?喜欢你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顾潞愣住,接着又觉得好笑,还能这样来形容吗?
祝星鸣以为他不信,又继续说:“你年级第一,竞赛奖拿到手软,还是跆拳道冠军,简直是文武双全,还长得好看,不喜欢你才更稀奇......”
顾潞看着怀里叽叽喳喳的人,便觉得很可爱,两瓣嘴唇不停说话,让人很想——亲下去。
“唔?”
言出法随。
祝星鸣唇上触及一片柔软,他浑身一颤,一个激灵后退老远!
“顾潞,你——”
顾潞微微舔唇,神情淡然,与慌张的祝星鸣形成反比。
“你不讲武德!你搞偷袭!”
顾潞一哂:“亲我的男朋友,难道还要报备吗?”
男......男朋友?
祝星鸣有点迷糊在这个昵称里,他脸颊已经红得不能再红了。
顾潞眼里闪过一丝揶揄,他声音微哑:
“难道我的男朋友害羞了?”
?
不可能!开玩笑,堂堂校霸岂会在这种事情上害羞!
他梗着脖子:“要亲......也是我只能我亲你!”
顾潞摸摸下巴,似乎觉得很可行:“那你亲我试——”
祝星鸣一急:“不行!”
?
顾潞低头,整个身子都耷拉下来:
“为什么?是不够喜欢吗?我早该明白的,对不起——”
“停停停!”
祝星鸣这次决定不能惯他了,不然会被拿捏死的!
“今天太晚了,明天还要上学呢,怕影响睡眠。”
顾潞:“哦。”
他叹了口气:“我都懂,没事,你不用安慰我——”
“唔——”
?
祝星鸣实在忍无可忍,他单手拎住顾潞的校服衣领,重重在他那唇上生硬一碰。
随后移开眼神,强装镇定:“可以了吧?”
顾潞舔舔唇,黑眸像墨汁在水中晕开,暗藏兴奋。
“嗯。”
“那你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
?
祝星鸣瞳孔一缩,他双手被紧紧钳住,唇齿被极具侵略性地撬开,一个柔软的触觉在他上颚掠过,使得他浑身一激灵!
“星星,这才叫强吻。”
顾潞松开他,似笑非笑看他。
?!
岂有此理!我堂堂校霸,你在教我做事?
“这......这都是我玩剩的了!”
“嗯?”
顾潞眼皮一撩,淡淡看向他。
祝星鸣决定现在立马赶人,不然自己的话又要被拆穿了!
“哼,我可是老手了!”
顾潞:“是吗?”
“对对对,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
祝星鸣不由分说把他推了出去,然后无情将门一关。
“呼——”
他半倚靠在门背,感觉身上的麻劲还未平复,他暗暗想:
下次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