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盆栽旁边站了许久,等郁京侑挂断与律师的电话,萧祯缇被他扶起来,两人一道预备出书房,才看见倚靠姿势的他。
夫妇俩都被吓了一跳,随后,郁京侑警觉地看向门口:“谁放你进来的?!”
郁钧漠低头,脚尖翘起来,他看见鞋尖沾上一些院子里的泥土,端详片刻,语气轻描淡写:“你的人啊。”
郁京侑怒目瞪他:“滚出去!”
萧祯缇满脸是泪,依偎在丈夫怀中,愤恨地看着郁钧漠,胸口起伏。
“不是要告我吗?”郁钧漠抬头,平静地看着他们,“打算什么时候起诉?我好找律师做准备。”
他无所谓的模样让夫妇俩怒火中烧,郁京侑尚未骂出口,萧祯缇就已经失去了理智,她一把推开丈夫,冲至郁钧漠身前,死死拽住他的领口,郁钧漠向后踉跄,双手出兜,懒洋洋做投降状。
“你!你这个贱种!当年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中你!我这么多年怎么没弄死你啊!”萧祯缇恶毒地吼道,“想占我们老郁家的财产?门儿都没有!耀清就算是死了!就算我和京侑都死了!也轮不到你!我呸!”
她一口唾沫吐在郁钧漠脸上!
他闭眼。
郁京侑绕过办公桌扶哭到无力坐在地上的萧祯缇,对郁钧漠厉声道:“现在!滚出我家!”
他不吭声,压抑着怒火,胸膛紧绷,整个人都紧绷,不疾不徐走到桌旁抽一张纸巾,擦掉脸上的唾沫:“我今天来就是知会你们一声,蒋家在美国的新公司开得很成功,但他们新钦定的女婿在枪杀案里死了。蒋叔和我谈过话,希望我和蒋施绝可以拾起以前的约定。”
郁京侑和萧祯缇听他说话时,眼睛都瞪得越来越大,男人逐渐开始摇头:“你这个狗东西,你——”
“我答应了。”郁钧漠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冷脸,“你猜准了,爸爸。”
他特意将最后二字咬得很重。
“郁钧漠!”
郁京侑怒吼着,松开萧祯缇,一个迅猛的拳头结结实实落在郁钧漠脸上!
他别过脸:“……”
铁锈味在嘴里蔓延,郁钧漠一阵目眩,还没站起来就被郁京侑猛地拽起领口,轮圆了胳膊落拳——
郁钧漠面不改色接住他的手!
父子俩力量与情绪的对峙。
男人布满皱纹的双眼充斥着怒火,郁钧漠与他对看,眼里仍旧是淡漠,没有感情,无力地被他拎着。
对看半分钟,郁京侑狠狠甩开他,叉着腰在书房内踱来踱去,满面愁容。
“你真该死!”萧祯缇骂。
郁钧漠不说话,抹一把嘴角的血,竭力站稳。郁京侑鄙夷看他一眼,他轻扯嘴角:“明天我会去接蒋施绝回国。”
说完就出书房,郁京侑一直在来回踱步,想不通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蒋家会越过他本人,直接和郁钧漠沟通,在他的大儿子即将走出书房时,他灵光一现:“那个小姑娘呢?”
郁钧漠顿步。
“你不是特别宝贝她么?”
“……”
他没有回头。
没有回答。
……
事情结束得比郁钧漠想象得要快许多,他开回熙春桃源,没立刻进88号院子,而是停在小区内,沉默地坐了二十分钟,靠在驾驶位沉沉地呼吸,嘴角伤口很明显。
他拿手机屏幕当镜子,端详着自己的伤。
这样进去席留璎肯定会看到的。
他捏了捏紧皱的眉心,胸膛起伏。
雨水搭在前挡风玻璃上,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滑动,他的手机不停地来消息,屏幕亮了暗,暗了亮。
郁耀清出事后这几天他的电话很忙,许多人来联系他,许多事要他处理,许多问题要他回答。
其中就包括沈一狄。
手机在他关掉雨刮器时振动起来,来电显示沈一狄,郁钧漠烦躁地骂了一句,接起来。
电话接通,他不发话。
“……钧漠?”沈一狄小心翼翼开口。
他冷淡应一声:“你要说席留璎,是不是。”
“是。”沈一狄声音坚定些,“我就是要说她——你不要挂!”
像是能看见他的动作,郁钧漠在把手机拉离耳边时听见她喊:“我觉得郁耀清的事是她做的,她一直在报复害过她姐姐的人,她一样不会放过你的!”
郁钧漠果断挂了电话,手臂垂下来,做了个深呼吸后,开车。
输密码进屋时,席留璎正在卧室内换衣服,床上铺着她今晚要穿的衣服。
反手解胸衣扣子,听见郁钧漠的脚步声,她一惊,动作顿住,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郁钧漠就已经毫无防备地推门,边推门边喊她名字:“樱桃?”
她大喊:“别进来!”
喊完就迅速躲到被子里,手忙脚乱地扣好胸衣扣,郁钧漠在门外,门开了一点小缝。
她的心脏快到几乎要跳出来,连带着太阳穴也在跳,闷在被窝里说:“你等一下,我穿衣服呢。”
郁钧漠没说话。
她伸出一只手去摸被子外面的衣服,摸到一件吊衫,穿起来,感觉是不是太露了,又伸手去摸衬衫,摸好久都没找着。
“……”
“钧漠。”她喊。
“在。”
“你进来,帮我找一下衣服。”她用被子裹住身体,只露出头,郁钧漠开门进来,已经换了睡衣,走入的动作有些慢,对上眼,她脸蹭一下红。
他看出来,笑了笑,俯身捡起掉在床下地毯上的衬衫:“还穿吗?掉地上了,给你拿件新的吧。”
“不行,我都搭好了的。”席留璎伸手,“给我吧。”
“外衣不上床。”他说的得有些无奈,“我给你洗一遍,过烘干机,晚上保证你能穿出去。”
席留璎看他,皱眉:“你被打了?”
“……”
郁钧漠在床边坐下来。
她身上裹着被子,靠近他,细细查看他嘴角的伤,蹙眉:“你们家说话就得要动手是吗?我就你这么一个男朋友,打丑了我不干的啊。”
“诶。”他笑道,捏她脸,“我要是长得不好看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席留璎瘪了瘪嘴,伸手轻轻碰他嘴角的伤口,他视线一直追随她,看她心疼自己,看她眼里流露出最真实的情感,沈一狄在电话中喊的那句话久久在脑中回荡,从昨晚到今天凌晨祝明礼和他通的电话他也都记得清楚,可看见她,触碰到她时,所有忠言逆耳全都抛之脑后。
他只是想要一个她而已。
不计后果,也要她。
“樱桃。”两人凑的极近时,他开口,伸手隔被子抱住她腰,“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席留璎抬眼望进他眼里。
抬手摸摸他的脖子,肩膀上的被子因此滑落,她上身只穿奶白色的吊衫,皮肤光滑白嫩,哪儿哪儿都诱人,看他的眼睛认真:“会。”
“……”
“我跟你说个事。”他说。
席留璎的手顺势向下,牵住他的。
“蒋施绝要回国了,明天,我要去机场接她。”他看她,“婚约重新生效了。”
她握他手的力度一松,他立刻反握住她:“只是缓兵之计。”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樱桃我知道这很委屈你,但目前我需要蒋家的帮助,我会和蒋施绝说清楚,我想她心里也清楚。”
“你明天去接她,之后要留三天给我,全身心留给我。”
虽然不解为什么是三天,但郁钧漠没有问。
“我要你这三天所有时间所有精力都在我身上,能做到吗?”
他没有立刻答,几秒后,衬衫被扔掉,后背被揽住,他的吻来得突然而迅猛,席留璎一下子被扑倒在床上,他的身子隔着一条薄薄的丝绸被,紧贴着她的,她双手下意识护在胸前,只因穿的有些少,回应他的时候手掌接触到他坚实的胸膛,他呼吸急促,抓住她两只手腕向上拉,固定在头顶,她心跳更快,也听到他的心跳,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手就在激吻中探入她衣摆,微凉的掌心抚摸她腰际的皮肤,她紧张得要命,脚尖蜷缩,想伸手阻止却被他紧紧箍着手,于是偏开头避他的吻,他迟疑地看她,她搂住他脖子,不看他,颤着说:“不行。”
他的手稳稳当当地托住她的背,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笑着亲她侧面脖颈,说话时让她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我有分寸。”
她抬头,他笑眼看她。
根本招架不住郁钧漠笑起来的样子,她脸烧得厉害,拍他肩膀:“那你刚刚要干嘛?”
“只是想摸摸你的腰。”郁钧漠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她脸上,她被亲得痒,忍不住笑,他也笑。
“郁钧漠。”
“嗯?”
他对她实在是喜欢得紧,觉得她太可爱,怎样都可爱,怎样都叫他着迷,更别说是现在穿着吊衫,脸色微红看他的样子,叫他有冲动,有太多冲动,但又必须克制。
因为太喜欢她而克制欲望的感觉,对他来说,还蛮爽的。
所以她说话时一直亲她,亲她的脸颊、耳朵、脖子,席留璎说话都老被打断,手推他根本没用。
“你别……别亲我了……听我说!”
她一把抓住他下巴,佯装恼了:“你再打扰我说话之后就睡客厅去。”
“好。”郁钧漠乖乖退后半个身位,依旧搂着她,“我刚刚认真听了。”
“那你重复一遍。”
“我不用补办生日,我那方面也……没有你猜的那样。”
“那你和我睡觉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的话你不是会怕?”
“是你有没有和你会不会做的问题!这两个不一样,我相信你的呀。”
郁钧漠笑。
她打他:“所以为什么不会有?”
“怎么可能没有。”他眼睛里的情绪深一些,看她的目光太深情,透出一点欲,她的心脏快跳出体外了,听见他道,“我拿被子隔住了,怕你多想。”
“……”
席留璎抱住他。
他轻轻拍她后背,亲她鬓边。
“要补过生日。”她仍旧这样说。
“什么时候?”
“就那三天内。”
“……好。”
“你不许插手,我要全都亲手准备。”她坐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我要给你惊喜,要给你好多好多礼物,要给你好多好多爱。”
他听着,心很软,耳根泛起红。
席留璎看见了,笑他也会害羞,他不理她,说自己要去帮她洗衬衫了,她哦一声,没有丝毫挽留他的意思,他微恼地离开卧室。
他关上门后房间陷入沉寂。她侧头看窗外,窗帘拉了一半,外头没下雨了。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
她拿手机查天气。
未来一个月都显示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