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病人的心电图还是无情地停止了跳动，龙然看着缓缓脱离□□的灵魂，病人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情，但他惊讶地不是自己死了，而是自己此时的身体形态，他漂浮在空中，胡乱摸着自己的半透明身体，像在确认什么，最后，他冷静了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头向这些尽力拯救自己性命的医生致敬，他知道，他们尽力了。

看完病人的这些举动，龙然也放下心来，庆幸这位也不是个麻烦的主，她打开引魂门，简单地告诉病人进门后怎么走，便立即前往了下一个地方。

快速往医院东边飞去，她感知到了一个游魂，没过多久探测器也开始在嘀嘀嘀的连续响着，隔着口袋把声音摁掉的同时到达了附近区域。

在一个小巷子里，传来了抽泣的声音，一个女人蜷缩着身子，坐在墙角，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她的脸。她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突然，她警觉地抬起了头，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能量向这边走来，但她想了想，还是垂下眼眸，静静坐着，反正……也不会看见自己。

“喂。”

“！”女人睁开眼睛，看见面前人踩着一双黑色的马丁靴。

“……”

龙然看着女人一脸懵的样子，无奈揉了下自己的眉头，对女人说：“跟我走吧。”

女人一动不动。

龙然也一动不动。

大约过了十几秒，龙然看着女人身上的病号服，语气放缓，“是我来晚了，抱歉。”

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女人站起来抱住龙然就开始嚎啕大哭，她真的好害怕，当看见自己离开了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无论怎么叫喊都没有人听见，她亲眼看着家人哭倒在她的尸体旁边，她只能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等着陆陆续续的医院工作人员进来房间。

不要……我在这里啊，你们看看我……

但都于事无补，女人看着家人上了殡仪馆的车，她无助地跟在车后，跑了一小段，便累倒在了路边，绝望地看着越来越远的汽车，最后连走带爬地藏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却又在祈祷着有谁会来，救救她。

龙然轻轻拍抚着女人的背，说：“一切都没事了。”

引魂门开启，龙然带着女人走了进去，来到新的环境，又或许与想象中可怕的地狱不同，女人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送走女人后，龙然飞回了医院，她来到住院部的一间病房外，找到走廊的一处空椅子，静静坐着。

龙然闭上眼休息，在她身后的房间里，有一位癌症患者，一周前，龙然就注意到他了，那时他体内象征着生命力的灵火就已微乎其微，是他用顽强的意志力一直撑到现在，但龙然知道，他撑不下去了。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龙然睁开眼眸，她听见房间内传来焦急的叫喊，于是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双人病房，不过只住了他这一位患者，焦急声则是从床边一位女人传来的，那是他的妻子。

床上的男人此刻眼睛睁的大大的，浑身颤抖，表情有些狰狞，十分痛苦，龙然走到了床边，男人似乎知道她来了，眼神吃力地往龙然的方向瞥了瞥，然后看向了自己的妻子，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死死握住妻子的手，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无法控制，最后，妻子感受到手上的力道慢慢减了下去，男人闭上了眼，原本痛苦的表情化为了一抹微笑，手从妻子的指尖滑落……

龙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男人的场景，一周前，他身边的床位还未空，当她送走那人后，静静走到窗外。

“外面的景色好吗？”

龙然愣了一下，回头看见病床上一名瘦弱的男人在微笑地看着她，男人瘦弱到龙然觉得轻轻一折，这人就没了，阳界是存在能看见灵魂的人，只不过少之又少，而男人本身对灵力的感应也略强于普通人，再加上他生命即将消逝，站在生与死的界限之间。

“天空很蓝，漂浮着一些白云，阳光照的湖泊闪闪发光，微波荡漾。”龙然简单地描绘着窗前的景色，用词并不高级，但男人看见她的眼里在发光。

“是吗？那样确实很美。”男人笑着说，然后他看向旁边的空床铺，“到时候，你也会像今天这样，来接我吗？”

龙然点头。

“那边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也像这里一样美吗？”

“也很美，有花有草，有山有水，只不过缺少了像这样蔚蓝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

“这样啊。”男人眼神看着天空，然后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那我可得多看一看。”

回忆结束，龙然看见男人的灵魂站在他妻子身旁，想安抚却怎样也触碰不到。

很抱歉，不能陪你走过余下的时光了。

我爱你。

“我们走吧。”男人抬起头。

第二天，龙然同样以医院为中心，对全城进行巡视，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回去路上她化为了实体，慢慢走在安静的街道上，在工作之外，她更喜欢以这种方式生活，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如果引魂人没有及时处置灵魂的话，一方面会导致其在街上游荡，产生非常大的安全隐患，同时有些灵魂在极其愤怒或悲伤的刺激下会受到精神污染，导致鬼变。

另一方面则是阳间灵气匮乏，一般灵魂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龙然负责的溯城，面积虽然在省内来说并不算大，但仅仅只有一个引魂人的情况下也很难全部顾及，尽管如此，她仍然要求自己一个人负责这座城市。

回家的道路光线并不明亮，一路上几乎见不到行人了，但车道上时不时会有飞驰而过的汽车。

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粉面店，里面有一男一女，女人扎着清爽的马尾，不施粉黛，五官清秀，夜晚比白天温度更低，两个人都穿着厚实的警用大衣。

龙然停下脚步看着女人，女人体内的灵火，旺盛到耀眼，熊熊燃烧着，仿佛能清除一切黑暗。

林怀青感受到目光，抬起头，发现树下一个高挑的身影看着自己，灯光很暗，但她隐隐约约地，认出了那是龙然。

龙然扭过头，两人像从未谋面，一人继续前行，一人默默低头。

回到家，龙然把卧室的灯打开，暖黄色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营造出了一种温馨的感觉，房间干净整洁，就是有些简约过头了。

她洗完澡躺在大床上，不自觉想起了那个身影，一个有双阴阳眼的新法医？特殊体质配上特殊职业，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