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乙正打算要回客栈,没想到一只小黑猫径直向她跑来,它绕着她转了几圈,嘴里“喵喵”的叫着,是从未有过的焦躁状态。
“你怎么了?”
夏乙不解,她把灯笼放在一边,蹲下轻轻抚了抚猫猫头,试图安抚它,没想到它更加急躁,口中“喵”的越加大声。
夏乙忽然福至心灵:“春三娘出事了?”
“喵~”它在说是。
既如此,“那个,玄大哥,我还有点事,要不你?”
“一起去。”
好吧,顾不得儿女私情了,正事重要。
离开这么久,希望路妩她们不要太着急。
两人一猫匆匆离开,只余地上一盏被遗忘的“月下赏景”灯笼。
无幽回头,看着那盏被遗弃的灯笼,唇角轻轻一勾。
行至胭脂院,因为这次有男子,且无幽出手大方,领头的老鸨也没拦着他们,热情的招揽他们进去。
很快唤来一群莺莺燕燕要来服侍无幽等人。
夏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淹没在脂粉堆里了,她艰难的捞着小黑猫躲到一旁。
这些姑娘的目标自然不会奔着她,而是她身后的俊俏郎君无幽。
无幽厌恶的皱眉,冲天的脂粉气让他顿感不适。
眼见一群女人热情似火的扑来,而那个没良心的女人还在旁边看热闹。
无幽快速打了个响指,顿时,这群女人像失了目标的蝴蝶一般,绕过无幽往身后的客人扑去。
今晚新到的客人一脸懵逼,不过很快就喜滋滋的:今晚胭脂院的小娘子好像格外主动,格外娇媚呢。
“赵妈妈,我们找春三娘。”胭脂院的老鸨,人人都称她赵妈妈。
夏乙这话一出口,赵妈妈却僵住了,“今晚三娘身子有恙,招待不了客人,姑娘公子,除了春三娘,我们院的其他姑娘都是个顶个的好,保准能让你们都满意。”说着朝夏乙抛了个媚眼。
夏乙一阵恶寒,这赵妈妈别不是把她也当成piao 客了吧,她不好那口的!
“废话少说,带路。”无幽冷冷的睨着老鸨,冰锥子的目光看的赵妈妈后背一凉。
“客官,不是春三娘不招待,实在是她……疯了啊!”赵妈妈战战兢兢的道,这公子哥是哪家的?平日可没见过,一个生面孔怎么直奔春三娘来呢。
“我们有事找她。”怕赵妈妈误会,她连忙补充一句:“私事,我们与她是旧相识,这次就是为赎她而来。”
“你只管带路就是。”
“这……好吧。”看在手里的金锭,还有无幽杀人的目光,赵妈妈只好两股战战的带路,却不是春三娘平日里住的地方。
而是后院柴房。
“三娘不知怎么了,从昨晚开始就疯疯癫癫的,胡言乱语,像个疯婆子,谁还愿意点她,只好让她先冷静冷静。”看见春三娘蜷缩在角落自言自语,一副疯妇模样,害怕这二位是春三娘的故人来找麻烦,赵妈妈讪讪的道。
冷静到柴房来了?
打眼一看,春三娘衣衫不整,裙角晕染着不知名的秽物,发丝凌乱,脸上青白一片,神情里既茫然又绝望,哪还有昔日里花魁的从容和风光艳丽。
一朝失势,迎接她的就是猪狗不如的待遇,即便是胭脂院头牌、摇钱树,出了问题,却连大夫都没有请一个。
得势猫儿胜过虎,落水凤凰不如鸡。
再没有地方比青楼更能体现世态炎凉二字了。
夏乙嘘出一口火气,“啪”地赏了赵妈妈一张“霉运符”。
悄悄贴的,这是她自己琢磨出的整人符咒,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不出所料,赵妈妈今晚不会全须全尾的走出这个房门。
小黑猫已经跑到春三娘身边,亲昵的蹭着她,不停的“喵喵”叫着。
“她是怎么了?”夏乙自己是有点本事能算凡人运势的,不过现在身边有了无幽,她习惯性的问他。
没等无幽开口,赤蛇率先道:“她身上有妖树的痕迹,欸?之前怎么都没发现。”也不是没接触过春三娘,那时候她身上没有异常。
现在却被浓浓的梅树妖气环绕。
“梅树反噬,时间错乱。”无幽只一眼,便看透了其中关窍。
夏乙呆住,又是梅树,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这个祸害。
“你们在说什么?”赵妈妈一脸疑惑的反问,什么反噬,什么梅树?
“你怎么还没走?”
“我……哎哟。”没等她说话,靠墙的一捆巨大无比的柴堆突然倾倒,砸了个她猝不及防。
嗯,看来霉运符起效了。
“哎哟,我的腿,我的腰,快,快拉我出去。”赵妈妈心说真是无妄之灾,这春三娘真是中邪了,霉的很,顾不得骂人,柴堆越压越重,疼的她直喊娘。
夏乙强忍着笑,翻过柴堆,把她拉出来,装模作样的道:“没事吧?”
“腿疼的厉害,哎哟,这灾星真是害人,我要找大夫。”赵妈妈嘟嘟囔囔的起身,一瘸一拐的往门外走,也顾不得看热闹了。
“您小心。”这只是开始呢,话音未落,赵妈妈就左脚踩右脚,被摔了个狗吃屎。牙磕在门槛上,顿时崩掉两颗门牙,脸被磕的青紫。
“哎哟,我的……良呐,真是灾寻——灾寻。”她一脸血,门牙漏风,气急败坏拍大腿,拍到拆垛砸到的地方,疼的又是一阵哭爹喊娘。
赵妈妈恨恨的看了眼柴房里的几人,恶狠狠的抹了一把脸道:“赶顶把得灾寻带都!不要乃们用银纸赎了,快快快,把她带都!”
她忙不迭要赶走春三娘,原本还想着春三娘会不会疯过了又恢复正常,也好再压榨她的剩余价值,毕竟培养一个花魁接班人还要些时日的。
春三娘这疯病来太突然,中邪了似的,赵妈妈原来是请了道士来驱邪,泼鸡血,喝符水,可丁点用都没有,只好把她关在柴房,没想到这邪性太大,太克人了!
正好有这劳什子故人,把春三娘赶走为好。
赵妈妈脚底抹油,一溜烟开溜,誓要离这邪物远一点,生怕慢一点再把她老胳膊老腿给克折了。
“好嘞,谢谢您。”夏乙挑眉看着那逃也似的背影暗笑,没想到还省下一笔钱。
别的不说,得先把人带离这腌臜之地。
不过,看着十分抗拒生人接近的春三娘,夏乙头疼了,小黑猫还“喵喵”叫着,她望向无幽,让他出主意。
无幽无奈,丢出一道光砸晕春三娘后道:“你不是有轻身符?”
哦,对哦,夏乙一拍额头,觉得自己真是被气糊涂了。
二人一猫顺利带着春三娘离开胭脂院往客栈而去。
刚到客栈,路妩就迎出来:“夏姑娘,你去哪儿了?半天都不见人,你再不回来,赵师兄得去全城找你了。”
“我不是留口信了吗?”
“这么久,大家都担心你,对了,这是?”看到夏乙怀里的女人,路妩疑惑,余光左移,不经意瞥见夏乙身边站着的男人时,更是惊的目瞪口呆。
“掌……掌……参见仙尊。”路妩手足无措的行礼,上次荒城一别,幸得无幽送他们传送符,才能平安回宗,知道他的身份后,路妩是既尊敬又崇拜。
回去后连夜拜读了有关于三界武力排行榜和美男排行榜,早已识得了仙尊容貌。
原来夏姑娘是跟着仙尊出门,那没事了,肯定没问题。
“免礼。”无幽摆出生人勿近脸,淡淡的道。
“哎呀,别墨迹了,救人要紧。”夏乙抱着春三娘回房,顺便丢下一句,“再开两间上房。”
“好嘞。”路妩乖巧应声。
无幽一路跟着她进屋。
“你说的时间错乱是什么意思?”把人放在床上,夏乙内心还是十分困惑。
先不论春三娘怎么会被梅树所惑又遭反噬的,之前他说的时间错乱又是什么意思。
“你问它。”无幽指了指床边焦躁的黑猫。
它?
……
咋沟通?她不会猫语。
无幽看出她的无语:“别急。”他安抚道。
同时拿出几块灵珠,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手捏灵珠,一手拎起小黑猫,将它放在空余的地上。
口中念咒,只见灵珠源源不断的莹白色光不断渡入黑猫体内,小黑猫仿佛知道这男人在做什么,它乖巧的蹲着,任凭施为。
片刻后,灵珠化为虚无,随着灵力渡入黑猫体内,它也笼罩在莹白色的光晕里,光晕越长越大,直至散开,里头显露出一个高八尺有余的男人模样。
……!!!
黑猫成精了?
无幽这是把黑猫点化了?
大变活人,夏乙嘴巴都合不拢了。
她颤抖的指着这个忽然出现的陌生男人,结巴道:
“这这这……成精了?”
“抱歉,吓到姑娘了,是温某之过,不过夏姑娘莫慌,我不是妖精,我本名为温越。”
说到这里,温越朝着无幽和夏乙郑重的行了一礼。
“还要多谢二位的再造之恩。”
温越……温越……夏乙脑海里灵光一闪,这名字怎么如此熟悉?
她再问:“你叫温越?”
“正是,姑娘可想起了?”温越谦和的道。
她想起来了,温越,不就是之前在有来客栈,她误闯入梦境里的那个少年吗?
梦境里发生的事太过凄惨,太有代入感了。
她以主人公的身份经历了一遍“爱妻全家是杀父母仇人,火烧岳父母忍痛送走爱妻报血海深仇后发现妻子怀孕”的事儿后,绝望之下差点抹脖子呢。
要不是无幽救她狗命,她早就嗝屁了。
原来那不是客栈制造的幻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儿。
是温越痛苦的过往。
那晚她稀里糊涂闯入的,是黑猫的过往记忆。
那黑猫,就是温越。
“可你一届凡人,怎么会变成黑猫,又出现在无极域呢?”
“说来话长。”想起这所有的遭遇,温越不由的长呼一口气,眼里露出浓重的痛苦,再也没有了方才时的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