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可在呼啸的风声下,却能听到细弱的咀嚼声。将目标锁定在浓密的灌木丛里,思索再三,我还是决定听从园区提示,不予理睬。
【听到喃喃自语或不明生物发出的声音,如啧啧声、咀嚼声和吞咽声,请立刻离开,切勿靠近该区域。】
将戒指和邀请函贴身放好,我复走入好人馆。
馆内寂静无声,四面玻璃反射出我的镜像,仿佛在这间馆内,不仅存在一个我,而是五个,或无数个。不久前在这里诉说的悲欢离合似南柯一梦,又如登台唱戏,戏终人散,只等戏幕再起,下一场婚姻举行,下一场谈话进行。
我此次带来的符箓中有一种符叫穿山透壁符,即传说中的出入无间术。将这张符贴在鞋底,启用咒语,就能如它名字指明的那样,穿山越壁遁地,不受任何阻碍。符箓的威力固定统一,穿越时间与障碍物厚度、材料相关,一张只可用一次。
我在公寓里特意使用这个符尝试穿越厕所和客厅之间的墙壁。穿墙时,我全身被奇怪的力量挤压,眼前一片漆黑,大约三秒不到就穿墙完成,且四肢感到轻微的酸痛。
这回要穿过玻璃地面到地底,只怕时间更久,身体也会更加不适。
走到最开始用寻物符确定的位置上,我隐隐感到不安。这种情绪从我们五人被传送到游乐园外就开始逐渐蔓延。这个世界的世界观那么完整,那些宾客的喜怒哀乐那么真实,真的只是由学生社团一手创造吗?
我拍了拍脸,以保持清醒。
多想无益,不如行动。
快速将一对互相补充的穿山透壁符贴在脚底,我叩齿捏诀,低声计时。
“1001,1002,1003……”
灯光像在万花筒中摇曳,又或者是整座好人馆都被装进了七巧盒里,玻璃地面下不是黑暗,而是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景。一粒粒漂浮在空中的光点,一道道交错绚丽的光束。等我度过漫长的十五秒,胃部翻滚,头昏眼花地站定,恍然以为自己是一颗围着太阳打转的行星,所谓遁地,其实是沐浴着灼人耀眼的阳光化为人形。
一手叉腰,一手轻轻拍着胸口,我疑惑地打量面前这间狭小的……
办公室?
怎么又是办公室?为什么在好人馆下方还有一间办公室!
准确来说,是地下办公室。
墙壁和地板糊着粗糙水泥,靠墙的办公桌上,电子台灯应该在我进来前就没关,也多亏了它,我才不至于两眼摸瞎。桌面收拾得很整齐,一沓干净的A4纸,一个金属笔筒,里头装着一只墨水只剩差不多一半的钢笔和一小截削好的铅笔。
凳子严实地推到了桌子下,桌柜和抽屉里也是一些文具、杯具和纸巾。
办公室没有窗户,但设了两道门。正对桌子的门应该是通向房间外的门。旁边放了一个铜色的衣帽架,一件女士修身西装外套挂在架子上,走近能闻到一股掺杂了辛辣胡椒香的玫瑰花香。这是一款存在感极强的香水,弥漫在空气中仍未散尽,仿佛她的主人刚来到这间办公室脱下外套,又急忙赶了出去。
由于不确定这间办公室究竟是由逃脱社团设置,还是这个世界某个人的办公室,我一面形式化地说了句抱歉,一面未经允许地小心翻找起西装口袋。没想到,竟真的在里头找到了一张工作卡。看起来是磁卡,没有照片和名字,只有一串编号:192。
现在正在进行的是第3058场婚礼。安丽娜给我的戒指内环刻的是2694,表明她和她的丈夫在第2694场婚礼缔结了婚姻。而这个编号,和婚礼有关吗?
我攥紧工作卡,停在门后。外面是什么?泥土混灰尘、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还是同样狭窄的走廊?我不免感到紧张,害怕打开门,立刻涌进来某些奇怪的生物。
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我谨慎地拉了拉把手。门似乎被人从外面关上了,我用力拉了几次,仍无法打开。
用工作卡无接触开门也是徒劳。
仰头望了望天花板,弯腰扯去脚底的符箓。我不禁苦笑,我这是又被困住了?之前是考试阵法,这回是什么把戏?怎么感觉那么像密室逃脱?
穿山透壁符还剩两张,如果用了一张出门,若在外面没有找到重新进门的方法,仅凭剩下的一张符箓,我极可能无法回到好人馆。
早知如此,当时就画它个一百张了。
看来不能把关注点放到这道门了,我扶额长叹,走向桌子右侧的小门。门侧大半面墙上挂着一个四层钢制书架,架子很干净,上三层整齐摆满了黑色档案盒,最下面那层则放着一个孤零零的白色档案盒。
我蹲下,拿起白色档案盒,大致检查了一番。盒子表面无灰尘,内部夹了几个较为轻薄的白色纸皮档案袋。袋子上也只标注了编号。
扫过去,分别是:
45,93,157,172,174,189。
这些是什么编号?婚礼编号,还是工作人员的?
这间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的编号是192。那就从最接近的189开始看好了。这样想着,我将桌子旁的凳子搬到书架旁,一边坐下,一边打开命名为189的纸皮档案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