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怡啊,”王母不等她坐下,“我们正和Saella商量呢,下下周出差,家里留瑜瑜一人实在不放心。她又不能总去你那,怪给你添麻烦的…”
杜佳怡看了眼Saella,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要不周末你俩一起住到我们那,家里房间多,有保姆、司机招呼着,生活上不用费心。”王母说着,看了眼王文科。
“Saella的提议,我也觉着挺好。周末让老薛接送。想吃什么,跟小张说一声,想去哪,跟老薛说一声,有什么需求,跟管家说就行。全当自己家,不必拘谨。”
杜佳怡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玲瑜拽了拽她的衣服,那眼神几乎要把人望穿。Sealla用脚在桌下踢她。
最主要王总亲自邀请,她不好拒绝,“王叔放心,我会尽心尽力指导玲瑜的。”
“那太好了!周末,我让老薛帮你们把行李带过来。”王母开心地定下日子,没留任何余地。
“那就麻烦薛师傅了。”杜佳怡笑得勉强,“只是最近有些忙,恐怕要过段时间才行。”说完踢回Saella一脚。
“不急不急,等你忙完再说。”王文科客气到。
玲瑜见她答应了,胃口大开,整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其乐融融。
杜佳怡除外。
挥别三人,杜佳怡立马抓住Saella,“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Saella笑到,“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杜佳怡白了她一眼,“好好说话。”
“你们离开那会儿,伯母就唠叨老头子,说大家难得聚在一起,非弄得鸡飞狗跳。我就好奇啊,问他们跟玲瑜平日里见面多不多?答案可想而知。于是我拿出心理师资格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到底怎么回事?”杜佳怡懒得听她胡诌。
“玲瑜还小,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会对心理产生不良影响,又是青春期,自然对学习的影响也不好。所以我提议让玲瑜和我们住一起。”Saella全盘托出,“怪我,伯母以为是三个人挤一个屋,说什么都不行,就找了个折中的办法,让我俩周末去别墅住。”
杜佳怡叹了口气,越是想躲越是躲不掉。
“父母希望孩子变得更好,他们拿定主意要把女儿送出去。你这英语老师的职业是躲不掉了。”
杜佳怡揉了揉太阳穴,“即便如此,我是家庭教师,你去又是怎么回事?”
“小瞧我了吧!人家可是心理学高材生,生物、化学是强项!”
“你周末这么清闲,不用陪家人?”
“领导,这可都是为你争取的,我去不去,不重要。”
“谢谢你哦!”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杜佳怡像是茫茫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不小心,就会被深黑的海水吞噬。
“怎么感谢我?”
杜佳怡皮笑肉不笑,“今晚,我亲自伺候你马杀鸡?”
Saella打了个冷颤,往后缩,“不必了,儿子还在家等我呢。”
幕影公司内,Saella推开董事办公室的门,“领导。”
“叫我什么?”杜佳怡抬头。
Saella懒得搭理,将资料拍在桌上,“按你的要求,两个。”
“才两个?”
Saella撇嘴,“哪个全职母亲会在孩子不到一岁的时候就找班上啊?能上班的谁这会儿跳槽?”
杜佳怡笑到,“说明社会保障落实得很到位嘛。”
“你招个会计、出纳,非要哺乳期的女性,尽给人出难题!”
“范老师辛苦啦!”
“还要有正规公司经验!”
“基本技能还是要有的嘛。”
“就这俩,别的没有!”
“好好好,就她们吧。”杜佳怡不敢多提要求,赶紧给Saella奉上亲手泡的速溶咖啡。
人事部效率很高,下午就安排两人来公司面试。
“段总你好。”杜佳怡推开会议室大门,应聘者有些紧张地起身问好。
“好。”杜佳怡礼貌点头,示意坐下。
“刚才跟人事都聊过了吧,对公司感觉如何?”杜佳怡斜靠在椅背上。
“挺好的,都很好。”34岁的母亲答到。
“看来你们聊得还不够深。”
女人立马改口,“我之前那家公司的运营理念会有些不太一样。”
“哦,怎么说?”杜佳怡翻开她的简历。
“前公司在开发阶段,支出很节省。”
杜佳怡点点头。
“嗯…也没有规范上班时间,各部门加班较多。”
“还有么?”
面试者欲言又止,变得不安起来。
杜佳怡放下简历,抬头看着她们,“你们不用紧张,人事部肯定了你们的专业素质。我来,不过是随便聊聊。”
两位面试者对看了一眼,都未说话。
“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偏年轻的女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杜佳怡,轻声问到,“段总…我家宝宝还没有断奶…那个…我可不可以回家加班?您放心!我保证24小时待命,一定按时完成工作,不会拖后腿的。”
杜佳怡笑着摆手到,“不必不必。”
两位宝妈如临大敌,端身正坐。
“不会加班的,到点你们下班就是了。也不用24小时待机,公司没人会半夜找你们的。财务室单独给你们一间,想带宝宝来也是可以的。”
两人听了面面相觑,一脸的不可思议。
杜佳怡起身到,“行吧,先这样。”
此时Saella正拿着合同进来,两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段总,现在签么?”
杜佳怡点头离开。
“杜佳怡!开门!”尖锐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中回响。
被传唤的人痛苦地把头埋进被子里,希望一辈子都听不见。
大小姐急促地喊叫声,再配合越发有力的敲打,吵到了邻居。杜佳怡只好放弃挣扎,起身开门。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不接我电话!”叫嚣声随着门被拉开,变得更加刺耳。
杜佳怡痛苦地趴在沙发上,“小声点,头要裂了。”
“你…怎么了?生病了么?”女孩儿见她脸色苍白,紧张地探了探额头,“不烫啊?到底怎么了?”
“别闹,难受…”昨晚和主管们喝酒谈心,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杜佳怡推开那只手,翻身背对她。
玲瑜从没照顾过人,焦急问到,“要不要去医院?车就在楼下,我送你。”
“不用…让我休息一下…”杜佳怡赶忙摆摆手,她可经不起折腾。
“那我给你按按。”玲瑜贴心地搬过她的脑袋,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被伺候得舒服,杜佳怡眉头微松,很快便陷入了梦境。
玲瑜静静看着那张毫无防备的面孔,上一刻还一肚子怒气,下一秒再提不起任何责怪。
总想要更贴近些,便忍不住将头抵在她肩膀,跟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杜佳怡缓缓苏醒,见她枕着自己肩膀,歪歪斜斜地趴在沙发边。
于是头又疼了起来,一周很快过去,至今想不出摆脱王家的方法,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玲瑜本就睡得不沉,跟着轻微的晃动清醒过来,扭头望着她担忧到,“还难受么?”
那声音在耳边,轻轻的,柔柔的,像是怕打破什么,小心翼翼的让人安心。
杜佳怡总觉得,这不似在询问,更像是倾诉,绵绵绕绕地缠在了心上,比喝了醒酒汤还舒适。
于是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担心。什么事?”
大小姐不乐意地鼓起腮帮子,本想发火,却怎么也提不起气来,撅了撅嘴到,“很忙么?”
杜佳怡尴尬地顺着话,“是啊,很忙…”
“…知道了…”玲瑜不为何会觉得委屈,她早该习惯被这般冷落。可还是忍不住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杜佳怡微微皱眉,抬眼望向天花板,“…时间还早,今天也没什么安排…”
小丫头沉浸在悲伤中,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杜佳怡叹了口气,坐起身,“想去哪儿,陪你。”
眼泪还没止住,嘴角已咧到了耳边,面前那人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
青春期的姑娘最是难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杜佳怡刚进浴室,玲瑜就在门外叫喧,“好了没?薛叔还在楼下等着呢!”换好鞋,就被拖走了。
“我想去买这个游戏,最近班里好多人在玩,可有意思了……”
杜佳怡打断她,“能让我先吃个饭么?低血糖要犯了。”
玲瑜撇了撇嘴,“那就去吃肯德基,或者麦当劳,最近新出的玩具挺可爱的…”
杜佳怡只好耐着性子,听耳边的小麻雀,叽叽喳喳。
又一个周末的早上,杜佳怡被砸门声准时叫醒。
“陪我玩游戏!”
“陪我吃这个…”
“陪我买那个…”
“陪我…”
但凡有丁点儿不顺心,小丫头就会大开闸门,把那集了三千年的委屈,一股脑地宣泄出来。流淌的眼泪像是毁天灭地的洪水,将杜佳怡建设的小小堤坝,彻底冲毁。
杜佳怡不明白,人体内到底能藏多少水。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一,被闹铃唤醒。
杜佳怡梳妆一番,离家时,脑子里想的不是公司,尽是闹腾的小丫头。
“老板,”Sealla敲了下门,径直走到她面前,“心理测评整理好了,您过目。”
杜佳怡说过不下五十次,让她别叫自己老板,可就是没见改,只好尴尬地笑到,“你这老板叫得,感觉像夜晚的猫头鹰。”
“有那么难听?”Sealla习惯了她跳跃的思维。
杜佳怡知道她没理解,接过心理测评,“这方面我一窍不通,你要是确定可以大范围使用,明天我就让各部门配合完成。”
“那你觉得,这样的测评,是人员入职做一次,还是每年测一次或是几个月测一次比较好?”
“哪种更方便你们捕捉员工心理状态?”
“次数太多的话,会形成固化结果。我个人建议,一年一次。”
杜佳怡笑而不语,Sealla奇怪地看着她,“那…半年一次?要不就入职才做?”见领导还是不说话,继续问到“你觉得几次合适。”
杜佳怡把测评交还给她,“Sealla,心理方面你是专业的,希望下次能更直接地告诉我,专业的决策,而不是去看谁的脸色。”
Sealla恍然,她一直试着融入公司文化,直到现在,才真正开始理解杜佳怡的管理理念。
“还有,别再叫我老板、老总什么的。我们是朋友,不是么?”见对方有些懵,杜佳怡摆手到,“电子版的记得发给我。”
“嗯,电子版的记得发给我。”
“好…”Sealla坐回工位,回想在社会中摸爬滚打的十几年,从年轻气盛到学会看人脸色,从毫无顾忌到八面玲珑。
她自诩最擅长人际关系,私下里朋友之间怎么闹都行,可在员工面前,老板永远是领导,该有的礼数,应给的遵崇,一样不能少。
把老板当朋友?怕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
整个社会像是缩水的木乃伊,干巴巴的只剩下丑陋的模样。高层压制低层,而低阶层的人又瞧不起底层。没有人愿意向下兼容,只会踩着底层,向上仰望。
本是平等互利的关系,却成了病态,让人不知不觉地融入其中,以错为对。
她不敢轻易相信这种有违常理的事。顺手查寻半夜猫头鹰叫的信息,结果只搜到一个传闻,说是半夜听到猫头鹰叫的人,过几天会死。
“就那么难听?”
公司原本的空位,逐渐被新员工占领。游戏项目的齿轮,终于开始正常运转。
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免不了一场项目启动欢庆仪式。
杜佳怡不喜欢虚伪浮夸的聚餐,但又无法忽视普世文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尽快拉近新老员工的距离。
于是在领导的带领下,大家不分彼此地喝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