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吗？
从小到大，夏飞都不过中秋节，父母离婚前，陆海城和夏兰忙于事业，无论逢年过节都不怎么回家，把两个孩子交给保姆照看。
夏飞其实还有个弟弟，但对他始终有种疏离的亲近，如今父母离婚，也就顺理成章断了联系。
这么多年，纪晚游是第一个对他说“中秋快乐”的人，夏飞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方忽然传来夏兰的声音：“旭宝来啦？去楼上说。”
夏飞僵住了身体。“旭宝”是夏兰对白东旭的一贯称呼。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夏兰已经从纪晚游后面绕到身边，定睛一看：“哎呦认错人了，这身高都差不多……哎呀，是你呀？”
纪晚游看到夏兰，也愣了一下，但他反应的快，回应道：“嗯，阿姨好。”
一脸问号的夏飞：“你们认识？”
夏兰一边招呼纪晚游去楼上坐，一边抽空和夏飞说：“就是你刚来内蒙古那会，低血糖晕火车上了，我当时拖着三个行李箱拖不上你，是这小伙子帮着把你弄下来的。”
“哦。”夏飞那时候晕了，肯定不记得这回事。
过了一会又反应过来，冲夏兰大呼小叫：“什么叫‘弄’？你们两个是怎么搬运我的？”
夏兰有意逗他：“还能怎么弄？就薅着腿拖下去的呗。”
夏飞：“……我要给你们一人一张律师函。”
夏兰“嗤”了一声：“能耐的你。”
趁夏兰走在前面拐角的功夫，纪晚游放慢了步子，按住夏飞的肩膀，伏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其实是这样抱下去的。”
夏飞：？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纪晚游抄起膝弯来了个公主抱，他抱的很稳，微微偏头，就快与夏飞鼻尖相抵。
夏飞恼羞成怒，实打实怼了他一拳：“放我下来！”
纪晚游不放：“说点好听的。”
夏飞说：“你好傻逼。”
纪晚游：“……行吧。”
然后就把夏飞放下去了。
谁知夏飞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绝对是抖M。”
纪晚游还要说什么，夏兰已经在前面招呼他们：“怎么走那么慢啊，夏飞你是不是又给别人说我坏话呢？”
夏飞扮了个鬼脸：“包没少说的。”
两人不远不近地跟上夏兰，等电梯的功夫，纪晚游忽然说了句：“你们母子关系真好。”
夏飞看向纪晚游，忽然在对方眼底捕捉到一闪而过的落寞和难过。
倒是夏兰接话快：“不嫌阿姨唠叨就常来找夏飞玩，那天之后就没见过你，我还以为你不在这边常住呢……对了，你和夏飞一个班吗？”
纪晚游如实回答：“没有，我在普通班。”
“哦，我说怎么看着这么有精气神呢，”夏兰唠叨起来确实没完没了，“阿姨那个年代，和你们这么大时候每天就是玩，哪来那么多作业呀，都给孩子学傻了。所以我就鼓励夏飞多玩玩，书本上的知识真没那么重要……”
“妈——”夏飞打断了她，“少说两句吧。”
因为他侧身站在电梯扶手，看到纪晚游背对着夏兰，眼底的情绪更明显了。
*
一进屋，夏兰就端了各种水果和零食放夏飞的房间：“我去做饭，你们关上房门玩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昂。”
和之前白东旭来找夏飞时的做法如出一辙。
夏飞刚想委婉表示不用把他们两个单独关在房间里，但夏兰这个风一样的女子已经把人塞进房间，然后替他们关了门。
整个过程，纪晚游都是乖乖任夏兰摆布，直到关了门，看夏飞时眼里还闪过一丝茫然。
夏飞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乖的样子，差点憋笑憋出内伤：“你怎么回事？在我面前不是挺能耐吗？怎么今天让我妈唬住了啊？”
纪晚游又像平常那样半颓废地倚靠在门边，声音有些哑：“没事，想我妈了。”
他下意识找兜里的烟，又想起是在夏飞家里，克制地把手收了回去。
明明那么高大的身形，此刻看起来却很脆弱，夏飞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想安慰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选择了走上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妈妈也在想你的，别难过。”
话音未落，纪晚游便反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抱得很紧很紧。
有那么一瞬间，夏飞觉得他很享受这种被人完全罩在怀里又被依赖的感觉。
咚咚咚。
卧室门忽然被敲响。
夏飞惊魂未定，几乎是在一瞬间推开纪晚游，然后去开门：“怎么了妈？有事吗？你直说就行。”
夏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纪晚游，最终把视线重新落回他身上：“干什么亏心事了紧张成这样？”
被拆穿的夏飞理不直气也壮：“别转移话题，你突然敲门什么事？”
夏兰是真的有事，所以也没深究：“我出去见个人，今晚不回来了，饭做好了你们吃吧。”
夏飞：“？”
大晚上出去见人还不回来了？
夏飞觉得蹊跷——父母离婚后夏兰一直全职照顾他，能让夏兰这样避开他去见的人……
夏飞首先想到了陆海城。
但陆海城不可能有时间来内蒙古，那就只有——
“陆成赫？”
夏飞的亲弟弟。
“嗯，”见夏飞猜到了，夏兰也就没刻意瞒着，“你跟同学去吃饭吧，别想太多。”
夏飞心里堵得慌。
“那明天中秋节你能回来吗？”
夏兰愣了一下，见夏飞不开心，便连连答应：“回来，一定回。”
夏飞的情绪稍微好转了点，但仍然在夏兰走时放狠话：“明天不回来我就把门反锁了，你以后都睡大马路去吧。”
夏兰伸手在他额头前点了一下：“就你厉害。”
然后微笑着拍了拍纪晚游的胳膊：“抱歉啊，阿姨今天没能陪你吃个饭，下次再补上好不好？”
纪晚游一到夏兰面前就出奇地乖，连连点头：“好。”
夏飞看到他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好不容易攒起点脾气又给笑没了。
夏兰见他笑出来也就放心了些：“那你俩玩吧，游宝要是没别的事可以在这住，当自己家就行。”
纪晚游又乖乖点了点头：“谢谢阿姨。”
等夏兰走了，夏飞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的东倒西歪：“哈哈哈哈哈，游宝，把这当自己家就行哈哈哈哈哈……”
纪晚游看他的目光带着些许无奈：“有这么好笑吗？”
夏飞笑的停不下来：“你说呢游宝哈哈哈哈哈哈……”
结果就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的眼眶发红。
纪晚游便无奈的拍着他的背，给他端水。
夏飞接水杯时，偶然发现对方眼底掩藏的占有欲。
*
吃过晚饭，夏飞一边指使纪晚游收拾碗筷一边吐槽：“好无聊啊。”
纪晚游便问他：“去网吧打游戏吗？”
夏飞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打游戏可以，去网吧免谈。”
他不喜欢网吧里混沌的烟味和吵闹的声。
纪晚游问他：“那用switch？”
夏飞兴致不高：“什么游戏？”
纪晚游想了想，问他：“塞尔达传说玩吗？”
什么？
夏飞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玩啊，你玩到哪了？”
他之前在switch上肝了几百个小时，结果被陆成赫给删了。
他当时难过了很久，但也没有再重新打一遍的欲望了。
纪晚游说：“我把神庙开完了，其他的……太久不玩不记得了。”
“太好了玩这个！”夏飞激动地差点直接抱上去，又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收手，故作矜持地说，“其实我也没那么想玩。”
纪晚游笑着把他扶稳了：“好，那我想玩，你陪我玩行不行？”
夏飞重新坐回沙发上：“求我。”
纪晚游很耐心地回应他：“求你了。”
夏飞满意地笑嘻嘻说：“游宝真乖，扶朕起来。”
纪晚游就很听话地去扶他：“那走吧，去我那。”
有这么个听话的玩伴倒也真不错，夏飞这么美滋滋地想着，直到他下了出租车，在一处陌生居民楼停下时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跟着纪晚游走？
这个想法一直到纪晚游把他带进屋子里，轻车熟路把他领进卧室，他都没太想明白。
卧室是很简洁的灰黑色调，物品摆放很整齐，夏飞自来熟地坐在书桌上，俯瞰了一圈，然后问纪晚游：“这是你家？”
纪晚游回答得干脆利落：“不是。”
“租的？”
“不是。”
夏飞不理解：“那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
夏飞想了好久依然不得其解：“你别告诉我你带我私闯民宅了。”
纪晚游把游戏机递给他：“那你可得想好了应该判几年。”
夏飞白了他一眼，拿了游戏机就专心打游戏，不再理他了。
纪晚游玩的进度和他之前大差不差，他像是小孩子找回丢失的玩具一般，兴高采烈一路玩到地底神殿，却在这里卡关卡了两个小时。
打算再来一遍时，一双手忽然挡在屏幕上。
夏飞不满地命令道：“手拿开。”
纪晚游便拿开手，顺势抬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玩太久眼睛都红了，睡觉吧。”
听他这么说，夏飞才想起看时间。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晕过去。
天啊，都快凌晨一点了。
这个小县城没有夜生活，也不知道这么晚了还能不能打到车，夏飞一边起身一边想。
然后就被纪晚游压了回去：“很晚了，在这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