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数吃了药,靠在床头上看着他。
梁桁给他盖好被子说:“难不难受?怎么又睡不着了?是不是感冒的事?”
梁桁凑近盯着他看。
萧数拉着他袖子说:“你不理我更难受。”
整个人病恹恹的,表情和语气轻低低的,听起来看起来都特别委屈。
梁桁看着他,笑了说:“没不理你。我就是…最近情绪起伏有些大。被老宁单方面赶出甜品社了,怎么办?”
萧数笑了,悠哉的靠着说:“赶就赶呗,反正技能已经掌握了,他不赶,我自己也得退。”
梁桁微怔,看着他说:“为什么?”
萧数疑惑道:“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去学做东西的。我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待着?”
梁桁沉着脸,萧数看着他说:“什么表情?”不禁笑了又说:“我退了甜品社就肯定要跟你们一起打篮球,怎么,我多占位置了是吧。”
梁桁疑惑道:“什么?我没那个意思!”
萧数点头,说:“那就是我碍眼,挡你桃花了。”
梁桁笑了,看萧数耍小性子,说:“我哪来的桃花?”脾气上来,嘟囔着:“不是你缠着裴灼做甜品的时候了……”
萧数听见了,蹙眉道:“跟他有什么关系?全社就他最会做甜品,我就只是虚心请教,然后他也同意教。怎么就成我缠着他了,你又是在哪听的谣言?”
梁桁懵懵的看他,心虚道:“我…没听…谣言,我每回问你,你都含糊过去,我想跟你一起做蛋糕,你不让!是你嫌我碍眼!!”
萧数看他然后就气笑了,说:“混蛋玩意儿,没心没肺!”
躺下蒙上被子说:“我累了,要睡觉!”
梁桁没忍住笑,给他拉上窗帘,说:“那你多睡会儿,有事叫我。”
梁桁出去了,在客厅把六本书摆好,他看着脑子里回放着学过的内容,跟放电影似的。今天十六号,周六,九月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就是因为这次月考,他们每一科都先学最重要的一单元,主科对他来说还好,化学也不难理解,让他最容易疏忽的是生物。生物最重要的一单元需要理解也需要计算更需要记忆,让他有点烦的是物理,动量什么的能听懂但是做题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根本没懂。
所有的东西最后都要归结到一张卷子上,语文英语梁桁不急,这俩就是记忆,然后就是掌握阅读理解的方法,最后就是作文。化学和生物他都是边做题边记忆,划出重点,其实不难。数学和物理背不了一点儿,只能做题才能出实践,而且光做题还不行,没有那个思路是抓不住这两科的重点的,只有养成相应的思路才能逐渐得心应手。
他在做数学题,打小语数英这三门就好,现在也是,主科优势不是白来的,完全归功于曾经特别努力的自己。相比之下,他总感觉物理比较抽象,他不喜欢看图也不喜欢这种语言,心里莫名的有排斥感。
总是做完前面客观题就不想再往下做了,物理大题他真的不愿意看,每一个大题的最后一问都让他觉得自己连文字都看不懂了,除了第一个大题,第一个大题永远是最简单的。
讲练习册的时候,连商淮叙都说:“最后一个题往往出的都比较超纲,大家能做的就尝试,实在做不来的抛下,去抓前面的题,前面的分都不可以失。”
梁桁在大大小小的便利签上把重要的文言文和短语及句型结构都默写了下来,还把公式也写了下来,做完了两张数学卷子,拿到物理书的时候有些头疼。他把该做的客观题都给做了,仔细算算,其实七八十分已经可以了,但如果不攻克大题,他就永远得不到提升。
窗外的阳光倒影斑驳,周遭无一点噪音,静谧非常,除了鸟儿时不时的过来歇脚的声音,就是时钟不停往前走的声音。
梁桁收了东西,抬头看时钟,快五点了。
他望向窗外,眸中盛着金光,此刻非常的安静,内心也很平静,刚从题海中抽出来的脑回路也非常清晰。
果然待在学校里还是太闹挺了,这情绪总被人带着走。梁桁在自我反省,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欠抽,为什么总要听别人说什么而不听萧数在说什么?
归根结底还是不相信,是不相信自己无可替代还是不相信他会喜欢自己?
他在感情上很容易冲动更容易自我怀疑,不是不相信对方而是不相信自己。突然就觉得当大哥的那几年其实不过就是被逼急了,自己的本性从未被改变过。
梁桁恨过很多东西,大都是从前的自己在恨,而现在他最恨的就是从前的那个自己。
那样的境况里还要去依附别人的眼光,可气可恨又可笑,简直懦弱至极。所以他从十四岁开始就最讨厌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个性。
他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仰着头看灯,心想:这不是我。
这不是我,不是我的作风。
拿起卷子就朝萧数房间走,敲了敲门说:“萧数哥,醒了没有!”
萧数确实是睡了一觉,梁桁不喊他,他还能继续睡。他睁眼探出头,梁桁已经进来了,原本攒够的勇气在看到刚睡醒的萧数时又霎时间泄了气。
萧数迷迷瞪瞪的,先看了闹钟又看他说:“饿了?”
萧数的头发有些散,但梁桁觉得挺可爱的,说:“没…我就是…”
摩挲着卷子说:“来问个题!”
心里忍不住骂:傻逼吧我!我也是个怂逼……
萧数下床出去倒水,梁桁说:“考试时间出来了。”
萧数点头,说:“终于定下来了。”
梁桁坐沙发上说:“月末就考,中间还要放个中秋假期,就一天!”
萧数点头说:“回槐岭过。”
中秋节是二十一号,不连今天就还有四天了。梁桁心一横,说:“考试跟恋爱二选一你选哪一个?”
萧数微怔,看着他想了想,把杯子一放严肃的说:“梁桁,咱俩约定的是谁能拿第一,不是谁先谈恋爱。你…有喜欢的人了?”
梁桁吐了口气说:“对,我有喜欢的人了。但这不妨碍我能拿第一。”
萧数愕然,心慌的厉害,说:“你…那…他喜欢你吗?”
梁桁看着他,说:“我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都要跟他在一起!我生日那天就跟他表白!”
萧数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艰难道:“一定要生日那天告白吗?”
梁桁笑了凑过去说:“你也觉得有点晚是不是!”
萧数窒息,靠在沙发上闭上眼不想动。
说:“我只想拿第一。”
梁桁瞬时间沮丧,气愤道:“拿第一就拿第一!你要是输给我,就什么都得听我的!”
萧数睁眼,站起来看着他说:“你要是输给我,我就只有一个要求,无论什么要求你都得答应。”
梁桁咬牙说:“成交!”
萧数不说话了赶紧去背文言文。
梁桁看了看手里的卷子,顿时苦涩无比,凑过去在他眼前甩了甩卷子,说:“那个…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努力归努力别吝啬能力行不行…还得带飞呢。”
萧数拿过卷子看,是道物理大题,拉他过来坐,说:“那里不懂?”
梁桁说:“书上说的我都懂,但是放到题里我都不懂。其实就算你给我讲了然后我也会了,但凡再变一下我就又不会了,我没思路…”
萧数拿出草稿纸,把图简单的画了出来,说:“公式,你还是没搞懂。都是围绕公式来计算的,就比如这道题,就用到一个公式I=Ft。就像你说的这东西不能死记硬背只能多做题,但是做题也要找规律,找那个关键词,只要出现了这个词那相对应的这个公式80%都会用到。”
梁桁看着他,他又说:“你看这个题干,物理的题干相较于生物化学算是短的了,把给的已知圈出来,再去看问题,给了什么要求什么,能用到哪个公式,心里有个谱。列出你认为可能会用到的公式,去想,如果用不到,那肯定就是跟它有联系的公式。你要先懂,再去写,最后要会用。大题第一眼看你的结果,其次就是步骤。”
萧数把笔给他,说:“现在你静下心来再看看。它要求什么?”
梁桁说:“求物体下滑的2s内,物体所受各力的冲量。”
萧数点头说:“先写。”
梁桁按着他说的在草稿纸上写,萧数说:“哪些力?”
梁桁看着图又看着自己写的数字与公式说:“重力,弹力…摩擦力?”
萧数笑了,说:“做吧。”
梁桁悟性高,就是心性易浮躁。
梁桁算完又说:“但是…方向是不是…还得确定。”
萧数说:“你说呢。其实你有思路,就是思路太散了连不上。”
梁桁坐在地毯上叨叨:“重力…方向竖直向下…弹力…垂直斜面向上…”
萧数写作文,梁桁做大题,在这个与时间竞争的阶段,既觉得难熬又觉得飞快,分秒之间回首,才发觉,我已走到了那时正念叨的未来。
一节早自习,整整一节,宁而轼就坐在讲台上盯着看。黑板的右上角已经开始了倒计时,虽然是倒计时,但却是决定他们的开始。
萧数早自习去了语文办公室找木焉如背书,虽然请假了两天但是该背该记该做的一点没落下,甚至让她改作文。对于他的突飞猛进,如花高兴的不得了,表示十分期待他这次的考试成绩。
木焉如说:“我不定总分,就说作文,这次考试不能低于这两篇的作文成绩。”
他这两篇,一篇56,一篇58。
萧数说:“行。”
梁桁去了物理办公室找老师改卷子,这两张卷子是商淮叙单独给他的,让他练练基础还有感觉,当时跟他说的是如果他自己把这两张卷子一道不落的给做了搞懂了,那感觉就差不多了。
商淮叙说:“第一张的前两道大题和第二张的中间两道大题,去跟东方蕖讲,讲到她会了为止。”
梁桁不解,但是应了:“好。”
俩人都回到班,东方蕖在早自习上做物理题,梁桁说:“东方蕖,做题。”
四道大题他分开写了,一张一道。
东方蕖抬头看了看本子上的题,说:“可是我现在…算了,我做!谁怕谁!!我就不信我学不会!”
东方蕖生物特别好她也特别喜欢,所以选了理科,因为生物好对化学也有兴趣,成绩都不错,只有数学和物理让她咬牙切齿。
梁桁则拿起生物书开始背,东方蕖很快做完,梁桁给她纠错,俩人的气氛很快蔓延了整个教室。
何惹鸣说:“不是吧!你们现在就开始了!!”
“别搞啊,突然就紧张了!我还能不能待在实验班了?!!”
“天哪!开卷了?!”
萧数在讲台上让宁而轼改卷子,就是他们这周末要做的卷子,老宁出的全是真题。
宁而轼摇头叹了口气,笑着说:“你小子,这次考试也得给我保持这仨数!!”
哪仨数?
卷子给了他,前排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仨红数:150。
何惹鸣跑过去抱住萧数说:“先下手为强!!哥,倒数第二个大题,弟弟日思夜想甚是不解!!”
姜洽迅速一转头,拿着化学卷子对着栾扰说:“学委,我来请教一个问题!”
简淞杰也跑过去,搬着凳子坐在裴灼旁边说:“灼哥,做人不能太小气!语法填空我错了七个……”
叶惟拿着数学卷子坐到南诩闲身旁说:“闲姐,不嫌烦吧?”
还有女生在后面喊:“蕖宝贝,做完题来给我讲一下生物卷子上的第二十二道题!”
体委也开始喊:“化学课代表!第十九题怎么做的!!”
化学课代表说:“先让我问完数学题!”
……
宁而轼笑着看着他们,也没阻止,多好的氛围啊,青春有活力,人人皆上进,就该这样,无紧张不高中。
光洒在身上,汗不止的流,金橘黄色的光影满面投映,不远处橙白相间的墙面盛满光海攀倒着枝叶的阴影,红色的塑胶跑道上齐齐跑步声和阵阵口号声,一队队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少年围满了整个跑道,群鸟飞过携着秋风俯望,各色班旗随风飘,云盛霞光带着少年们的呐喊堆向山与天的际涯。
热烈荒芜,花路繁盛
槐序间逢来云海梦
再相遇,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