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原本打算早点去香茗小区，但离开寰宇小区时已经下午三点半了。
还是温格打电话来问他们什么时候到，饭要做好了。
南城年夜饭吃得很早，甚至有些人家在除夕夜前一天晚上就开始做，除夕那天早上九、十点就放鞭炮吃年夜饭了。
往日冷清的街道上，如今鞭炮声和热烈的红杂糅出一种热闹欢腾的新年气氛。
“好热闹啊。”
周舟往外一瞧，心情受到感染，语气都上扬了些。
“是啊。”
温乐前几年忙于工作，虽然回来过年，却只每日待在家里当阴暗老鼠人，直到假期结束，回北城。
对新年没多少感觉，甚至有些无聊，但今天看到街上贴着的福字、挂着的灯笼、祝贺新年等字句，他却真真切切对新年有了期待感。
周舟看温乐。
“新年快乐！”
等红灯间隙，温乐摸了摸他的手，“新年快乐。”
到香茗小区，小区里更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你家送我家盘什么菜，我家送你家袋水果，小孩子穿着新衣服、拿着新玩具，你追我赶，吵得楼都要震几震。
两人对小区里大部分人来说都是陌生面孔，从大门口进去，不断有小孩盯着两人看，有家长问两人是哪家的。
有人认识温乐，尴尬的拉了拉问话的年轻人。
“他是温乐。”
等温乐和周舟离开，那人才小声提醒刚才问话的年轻人。
“啊……他……”刚才问话的人有些尴尬无措。
温乐没管后面人的议论，和周舟径直往前走，
他父母双亡后，温坊将他接来香茗小区后，他就成了这里大人孩子口中的谈资，谁说小孩不懂事，他们的恶意往往更大，更不遮掩。
走到没人的地方，周舟拉住温乐的手轻轻捏了捏，无声安慰。
温乐朝他笑了下，握紧他的手，上楼。
“你哥老早就说要到了，也不知道到哪儿，温格，你打电话去问问。”
今天是刘双阳和温坊下厨，食物的香味源源不断飘散到客厅，温格根本忍不住，早早跑到厨房门口看看有什么能吃的。
“五分钟前微信上问过了，说到小区门口了。”
温格接过刘双阳递过来的一块糖醋排骨，在她妈不满的眼神中，讨好一笑，然后一口吃掉排骨。
真的把一大桌菜摆到面前时，其实根本不想吃，爱的就是站在厨房门口偷偷摸摸的这一口。
温坊要说什么，恰好敲门声响了，温格急忙转身，“我去给哥和哥夫开门。”
温格走了，门口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刘双阳拿着炒菜勺，伸头出厨房，
“gefu?乐乐女朋友吗？”
温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拽住他后背围裙带子，将他拉回去。
“额，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温坊背对着刘双阳，搅动锅里的猪蹄，语气难得的心虚。
温乐和周舟一前一后进门，
“哥，周舟哥。”
温格喊两人，周舟对她笑了下，有些腼腆。
“周舟来了，快进来坐，饭马上好了，茶几上有吃的，先垫垫，别客气啊。”
温坊听到声音，伸头出来招呼一句。
“好的，阿姨。”周舟乖巧回答。
温乐忍笑。
刘双阳躲在厨房，根本不敢出去，尤其是听到外面的的确确传来男声时，更加绝望了。
“你待会别乱说话，乐乐都求婚了，当时是我介绍的人，没想他们真的能成，后来习以为常，就忘记告诉你了。”
温坊警告老公，刘双阳不语，只低头重建三观。
“周舟哥，吃车厘子？”
靠近阳台的餐桌上摆了七八盘菜了，但厨房还在热火朝天的炒菜，温乐去帮忙，客厅只剩下周舟和温格。
温格把装车厘子的盘子往周舟那边推了推，
“好，谢谢。”周舟拿了一个捏在手里，脑子有些空白，他下意识转身去看温乐，温乐刚好端菜出来，两人目光对上，温乐浅浅一笑，周舟求救。
“走，放鞭炮去。”
温乐放下菜，随意扯了两张纸擦了擦手，下巴轻抬，朝角落里那堆红色的年货扬了下，
周舟站起，温格也想去，不过温坊让她拿碗筷，她只能遗憾看着两人下楼。
一早小区里就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空气中有一股硝烟的味道，地上也都是鞭炮放完后留下的红色的皮，
两人到楼下，物业规划的放鞭炮的区域，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排队，地上摆了长长一条鞭炮，有人正弯腰点火。
刺啦一声，鞭炮头冒出白烟，原本围着的人齐齐往后退了好几步，
温乐拉住周舟的胳膊，两人也往后退了几步，
噼里啪啦的声音混合着小孩子欢呼的尖叫声，两人的手紧握着。
前面的人放完，就到温乐和周舟了。
温乐将鞭炮摆成一个圆，周舟点火。
青白烟雾升起，两人往后退。
家家户户都在吃饭，小区里一时只剩鞭炮声，温乐手揽着周舟的肩膀，炸耳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鞭炮特有的刺鼻味道，
“新年快乐，周舟。”温乐看周舟。
“新年快乐。”周舟表情瞬间柔和，嘴角上扬，看着温乐，学着他的话说，“温乐。”
圆桌上摆满了菜，碗堆碗，碟堆碟的，数一数，差不多有三十个菜了，
“周舟，喜欢吃什么自己夹啊，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温坊热情招呼，刘双阳表情有些僵硬，但起身将鱼虾蟹等菜往周舟面前推了推，
“好的，小姨。”周舟点头，顺便给自己夹了只虾，表示自己没有“客气”。
“小姨，小姨夫，你们也快吃吧，忙了一天，辛苦了。”温乐拿起桌上的橙汁，给对面两人倒满。
原本温乐是要来一起做年夜饭的，但温坊没答应，让他早点去接周舟，领着他去逛逛，买点新年礼物。
周舟将面前的菜往温坊和刘双阳坐的那边悄悄推了推，他嘴笨，不怎么会和长辈聊天，温乐说他做，或者附和温乐的话，年夜饭吃得其乐融融的，就连刘双阳，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也归于平淡，冷静的接受了周舟的身份，两人就今年生意不好做聊了好一会。
吃完饭，温坊给了周舟和温乐一人一个红包，然后就出门打麻将去了，让他们小的自己找乐子，
温格和朋友们约了去郊区放烟花，温乐和周舟回寰宇小区。
相比香茗小区，寰宇这边要安静许多。
“我们不用守岁吗？”
周舟在部队时，除夕这天和队友吃一顿热热闹闹的饭，但是吃完饭后各归各位，值班的值班，站岗的站岗，出任务的出任务，守岁什么的不存在。
过年也有放假，但是周舟回来也是一个人，宁愿替人值班。
守岁是以前回家过年队友说的，除夕夜吃完饭后，大家聚在一起聊天，看春晚，等零点。
“小姨他们难得有假，忙着打麻将呢，也算另一种守岁的，我们回家守自己的。”
前几天还冷得要死，天空飘飘扬扬都是雪，一到过年，天气竟然晴朗了，外面逛的人还不少，有些商店灯亮还着。
两人穿着温坊买同款红毛衣，并肩走在一起，虽然没有过分亲密的举动，但却有一种旁人难以插足的氛围。
“凌然他们约我们明天出去玩。”
“好，”
到家，温乐去收拾中午两人弄乱的房间，周舟去洗澡。
浴室水声哗哗，温乐将床单换下来丢在脏衣桶里，抬着去客厅的卫生间洗。
周舟洗澡出来，温乐正在生活阳台洗衣服。
“给我吧。”
看到周舟拿着脏衣服过来，他自然伸手接过，内裤袜子放在一边，衣服裤子抖抖丢进洗衣机。
“我自己洗，你去洗澡吧。”
见他准备给自己洗内裤袜子，周舟脸有些烫，连忙挤进小小的阳台，准备抢盆。
“我顺便一起洗了，你去冰箱里看看有什么水果，洗点待会看电影的时候吃。”
温乐本来就在洗自己的袜子，顺手将周舟的袜子进盆里一起洗了。
清洗干净挂起来，然后重新接水洗内裤。
周舟舔了舔嘴皮，虽然说上次温乐也给他洗内裤的，但毕竟他没有直接看到，现在看那块小小的灰色的布料在温乐手里揉搓，挺不好意思的。
车厘子又大又红，周舟洗得认真，洗完又用水果盘倒了些小橘子，一起放到茶几上。
温乐在洗澡，生活阳台被玻璃门隔开了，但洗衣机嗡嗡的声音隐约透进来。
周舟走过去，抬头就见自己的内裤、袜子和温乐的挂在一起，水滴下来，哒哒哒落在地上，地砖上积起一滩水迹，周舟看着那汪汪亮的水发呆。
“怎么了？”
温乐擦着头发出来，见周舟看着阳台发呆，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目光看去。
“没事，”周舟摇头，扭头就见温乐头发湿漉漉的，“你怎么不吹头发。”
“不想吹。”温乐嘟囔一声，用毛巾擦了擦脖子，走到沙发边坐下开始选电影。
周舟知道他宁愿站在空调下半小时等头发自然干，也不愿意花五分钟吹头发，
温乐兴趣爱好很少，看电影和听歌算是他最大的爱好，
他选了部自己看过，觉得还不错的点开，等周舟来一起看，
周舟去卫生间拿了吹风机出来，往茶几下的插座一插，跪坐在沙发上，准备给温乐吹头发。
“啊，有未婚夫就是好。”
温乐也不拒绝，盘腿一坐，微微低头，方便周舟给他吹。
周舟摸了摸他后脖颈有些湿润的头发，眼神柔和。
吹风机虽然打着静音的旗号，但其实声音也不小，呜呜呜的。
窗外亮起星星点点的光，汇合成一片光海。
周舟的手指时不时从温乐发间穿过，温乐眯着眼睛，很舒服，
湿润的头发逐渐蓬松，洗发膏的味道蔓延，两个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雪松和玫瑰。
“婚礼你想在哪办？”
昏昏欲睡的氛围，周舟收起吹风机的绳子，突然听到温乐问他。
“什么？”
周舟转身，温乐正看他，非常认真的又问了一遍，
“婚礼你想在哪里办？”
窗外烟花炸开，五颜六色，绚丽非常，周舟和温乐对视。
周舟又想舔嘴唇的，他紧张或者茫然的时候就会舔嘴唇。
“我……我不知道。”
婚礼吗？
这是周舟没想过的。
周舟发愣，温乐起身往玄关去，从柜子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又回来。
“不着急，可以慢慢想。”
温乐将小姨给他的长命锁给周舟，
长命锁放了十几年，没有珠宝店里那些金饰闪耀，有一种岁月蒙尘的黯淡。
“这是我父母在我一岁的时候找人打造的，有一个在我这里，这个是你的。”
闻言，周舟骤然觉得手里的长命锁重若千斤。
岁月辗转，一岁的小孩躺在儿童床上咿呀咿呀的，长相俊雅的男士指尖挂着长命锁，笑眯眯的逗弄自己儿子。
“你别把他逗哭了，”气质温和的女人拿了一个长木盒过来，俯身望着自己的儿子，眼神柔和得不可思议。
“我找人打了一对长命锁，儿子一个，儿媳妇一个。”
“老婆，儿子才一岁。”男人无奈。
“我喜欢，你管得着。”女人斜睨，
“行吧行吧，儿子，你可真幸福，才一岁，你妈妈就为你的终身大事打算了。”男人小声和儿子嘀咕，女人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这是聘礼。”
温乐又拿了张卡递给周舟。
那张卡中午周舟才见过，是温乐的工资卡。
“钱不多，希望你收下。”
温乐的眼睛很漂亮，纯粹的黑，眼中圆润，眼尾有些上翘，此时看着周舟，眼中有一种非常执拗的认真。
十二点到了，窗外烟花更盛大，窗外的喧嚣和屋内的安静形成对比，周舟听见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