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璟晏到来第二日,扬州知府因官商勾结、贪污受贿、玩忽职守等罪名被查处收押,查处其家产白银三百万两有余,房产、店铺、田地若干,由锦衣卫押送至长安进一步审理。同锦衣卫一起送入长安的还有一封写着下一任扬州知府名字的信件。
海棠树下,夏璟言躺在躺椅上听完林峥的汇报,感叹道:“扬州果然有钱啊。”
林峥笑道:“如今这些都是陛下的了。”
夏璟言点了点头,道:“速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范太师,创办幼安堂和安济院的费用总算有着落了。”
夏璟言低头饮了口冰镇酸梅汤,凉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夏璟言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喃喃道:“若是再查几个赵知府,朕也不用这么穷了。”
“言兄是一国之君,竟然还会穷吗?”顾千城笑道。
夏璟言叹了口气,无奈道:“岂止是穷啊,父皇攒下的家业,不过几年,就被我败光了,今年可一定别再有天灾了。”
“陛下,天灾并非是陛下的原因。”夏璟晏道,“父皇生前定下国策,主张无为而治,以休养生息为主,天灾频发实为意外,这才会出现国库空虚之势,此事,是臣与范太师之责,与陛下无关。”
“唉…可若是再有天灾怎么办,我的小金库可支持不了多久了。”夏璟言又叹了口气,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德不配位才导致天灾频繁的。
“原来言兄为此事烦恼,”顾千城道,“别的我帮不上言兄,可我顾家就是钱多,我让父亲捐些给国库便是。”
“啊?”夏璟言诧异道,“顾兄不必如此,这是朕的责任。”
顾千城道:“能为国分忧,是我顾家的福分。”顾千城起身拱手道:“还望陛下给我顾家一个报国的机会。”
夏璟言犹豫了下,他确实很需要钱,他想要在九州各地创建幼安堂和安济院,照拂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和无人赡养的老人,这些都需要钱,很多的钱。
“如此,就多谢顾兄了。顾兄帮了朕大忙,朕一定会好好感谢顾兄的。”
顾千城笑道:“区区银子而已,言兄何须在意。我这就回家去找父亲商量此事。”
“首富的儿子,果然有底气啊。”夏璟言望着对方的离去的背影,感叹道,“顾兄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要好好想想赏赐顾兄什么才好。”
“臣倒是有个想法。”夏璟晏道。
“哦?皇兄说来听听。”
“听说顾千城是顾家的第三个儿子,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哥是妾室所生,二哥是第一任夫人所生,也是嫡子。这无论是按嫡按长,这继承人之位都难以落到顾千城头上。”
“皇兄是说朕帮他拿下继承人之位?但…”夏璟言有些迟疑,这对顾千城固然是最好的赏赐,但…若是用自己的天子身份,若是插手别人的家事….未免不太好看。
夏璟晏看出对方的担忧,笑着解释道:“陛下不用亲自插手此事。顾千城是陛下的好友,顾家又如此爱国,陛下走之前不如去顾家吃个饭感谢一番。”
“唔…只需吃个饭?”
“盐商仰仗于官府,只要顾盛不笨,就知道该如何选择。”夏璟晏莞尔,意味深长的说道,“盐业可是利润颇丰啊,顾家在这行又颇有地位。顾千城与陛下关系如此交好,若陛下若帮他一把,想必他会知恩图报的。”
“唔…”夏璟言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片刻后,勾了勾唇,道:“那我们就帮帮顾兄吧。”
夏璟晏到达小院的第三天,夏璟熠傅洵之前来扬州的消息也到了。彼时,夏璟晏正在监督两个小朋友扎马步。两个小朋友在这三天中对夏璟晏的崇拜之情与日俱增,吵着闹着要学功夫,夏璟晏闲来无事,便教起了两人。
前来送信的御林军来到小院时正看到这么一幅场景:一大一小两个小朋友狂抖着双腿但一脸坚毅的蹲扎在院子里,夏璟晏一脸严肃的看着两人丝毫没有心软的样子,而夏璟言则笑眯眯歪在秋千上看话本。
夏璟言接过信,看了一眼,诧异道:“璟熠和傅将军也来了?皇兄,你知道这事吗?”
“璟熠和洵之来扬州了?”夏璟晏来之后傅洵之才决定要来,他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信中说他们是五日前出发的。”
“那再过个十五日左右就能到了。”
“十五日可到不了,”夏璟言摇了摇头,笑道,“信是傅将军写的,傅将军说他们会在路上多玩几天。若是我们回去的早,就在半路汇合。”
“陛下想什么时候回去?”夏璟晏问道。
“不着急,”夏璟言收起信,对送信那御林军说道,“告诉璟熠和傅将军,我们在这等着他们。”
夏璟晏走了过来,面带忧虑的迟疑说道:“可朝中...”
“皇兄就别担心了。”夏璟言将对方拉到身边坐下,好在秋千够长,足够两人同坐,“朝中之事就交给范太师吧,范太师三朝元老,不会出乱子的。皇兄安心休息便是。”
“臣这几日已经没再头疼,身体无碍了。”
“那皇兄不喜欢这里吗?”夏璟言轻轻蹬了下地,秋千带着两人在空中前后晃动着。
“自然不是。陛下在这里,臣怎么会不喜欢这里。”
夏璟言莞尔道:“那就多待段日子便是,回去之后,也不知能不能这么光明正大了。”
“陛下是担心范太师他们不同意吗?”夏璟晏道。
夏璟言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我担心的是世人能不能接受他们的天子和他们的摄政王在一起了。我可不想让皇兄背上祸国妖妃这个骂名。”
“言言,”夏璟晏握住对方的手,望着夏璟晏的眼睛,认真道:“我不介意他们如何评价我。我也不在乎以何种身份站在陛下身边。”
夏璟言却道:“可我想光明正大的和皇兄以恋人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皇兄再等我几年,要改变延续了千年的思想,需要些时间。”
夏璟晏道:“不管多久,臣都会等陛下。”
“还要在这玩?!都在这玩了两天了!按傅将军这个速度本王何时能见到哥哥?!”洛阳城驿站内,夏璟熠怒气冲冲的对着傅洵之嚷道,“傅将军带本王出来究竟是要带本王去接哥哥的还是傅将军自己想出来玩的?!”
“当然是带小殿下去接哥哥啦。”傅洵之笑眯眯的说道。
“那还不赶紧赶路,都在这停了两天了!”
“可是今天有庙会啊,小殿下不想去逛庙会吗?”
“不想!今天必须要出发!”
“这样啊…”傅洵之摸了摸下巴,语气失落的说道,“下官还挺想和小殿下一起去逛庙会的。不过既然小殿下只想着哥哥,那下官就委屈下,不逛了吧。”
傅洵之说着,还压了压嘴角,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看着夏璟熠。
夏璟熠:“…”
严知行:“…”
夏璟熠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一大把年纪了还在自己面前装委屈。
“唉~”傅洵之又长叹一声,“也不知道下官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来洛阳了~”
傅洵之说着,又委屈的看了夏璟熠一眼,一双漂亮多情的桃花眼多了些楚楚可怜,夏璟熠无语了半晌,道:“回程时傅将军再好好玩,到时本王肯定不催促傅将军。”
“回程啊…”傅洵之若有所思的重复了,道:“那等回程吧。”
夏璟晏来到小院的第十五天,扬州新任知府赵清远抵达扬州。到达当日,赵清远只身前往了扬州郊外的一处农家小院。
“臣新任扬州知府赵清远拜见陛下、摄政王。”
“赵知府无需多礼,起来吧。”
夏璟言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官员,稍稍感到有些意外。知府人选虽是他写信向范太师授意的,但人是皇兄推荐的,他对此人并未有任何印象。此时初见对方没想到对方这么年轻,似乎只有三十左右。
此人恭敬的站在夏璟言、夏璟晏面前,低眉垂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夏璟言看了好一会也没发现对方有什么特别之处。看起来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皇兄选的竟是这么一个普通的人吗?夏璟言心中有些疑惑。
夏璟言说道:“赵知府看起来很年轻啊。赵知府是哪年的进士?”
“回陛下,”赵清远拱手道,“臣是天和三年的进士。”
天和三年,是自己登基后才中举的,是皇兄的人吗?夏璟言下意识看向夏璟晏。
夏璟晏微笑道:“赵知府虽年轻,能力却很不错。陛下尽可放心。”
果然是皇兄的人啊,夏璟言心道,只是皇兄把他的人派到扬州来是有意为之还是只是凑巧扬州需要个新知府。
夏璟言道:“皇兄选的人,我自然是放心的。赵知府可听说了扬州瘦马一事?”
“回陛下,听说了。”
夏璟言道:“赵知府对此有什么看法?”
“臣亦有一五岁小女,初闻此事时深感痛心悲愤。臣认为,扬州瘦马是对女子的一种剥削和不公平对待,之所以会发生将女子当商品培养售卖的情况正是当今女子地位过于低下。我朝自古深受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思想,正是受此种思想的影响,女子一直被视作男子的附属品,失去了人权。”
夏璟言点了点头,道:“依赵知府看,如何才能禁止此事?”
“回陛下,依臣拙见,若要解决此事应从以下几方面下手:首先完善奴隶买卖法规,禁止十二岁以下人口买卖行为;限制奴隶买卖交易金额,不得高价买卖人口,并对奴隶的人身自由做出一定的法律保护,允许奴隶为自己赎身。其次提高女子地位,消除性别歧视,允许女子从事各行各业,给予女子与男子同等的权利,女子若能依靠自己过活,自然无需依附男子。最后要从思想上影响子民......”
赵清远一边说,夏璟言一边缓缓点头。对方说的和他想的倒是不谋而合,他此时倒是理解了皇兄为何会让这个人来扬州了。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不迂腐,敢于质疑,对女子也没有偏见,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赵清远说完,夏璟言眼漏欣赏之色,道:“赵知府说的不错。赵知府可听说过顾盛顾家?”
赵清远道:“自然,顾家是江南首富,更是乐善好施,素有善名。臣听闻顾家前几日给国库捐了三百万银两。”
夏璟言道:“朕过几日打算亲自前往顾家嘉奖顾盛和他的儿子顾千城,赵知府可愿陪同?”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