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少爷不很偷窃,却恨欺骗,”少年的声音带着嗜血的阴狠,“你很喜欢钱是不是,”少年自腰间解下一个袋子,拿在手里,“这里的铜钱,凑巧与二十两银子相等,让你们看个够!”
少年身后的一人自少年手中取下火把,少年取出袋中的铜钱,在对面五个人尚未有机会开口之际,将手中的铜钱朝他们直射过去,动作清俊,飘逸,小巷立时哀嚎四起,不久,袋中的铜钱全部定在那五人身上,无一脱靶。
“好身手!”手执火把的人含笑赞道。
“我这辈子没抢过钱,如今便来抢抢乞丐的钱,如何?”少年向身后人道。
“好啊。”
少年笑了笑,行至那五人身畔,抬手运气,将他们身上的铜钱全部吸出,铜钱犹带鲜血,那几个人已然气若游丝少年将铜钱依旧放入袋中,从几人身上摸出大约十两,又将自己的二十两取回,这才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他们也真是困难,”少年冷笑道,“今晚我们便用这十两银子结账,怎么样?”
“好。”
直到香品楼的酒席过半,我依然回味着那人冷酷无情的样子,觉得甚是过瘾。
只因这种假装乞丐行骗的把戏已屡见不鲜,我便和壁红瑾一同跟踪那个乞丐,果然他拿着那二十两银子返回赌坊赌了半个多时辰,赢了一些才出来,与打他的那四个人见面。于是我身边的小孩自然怒不可遏,便有了后来精彩的表演。
心里高兴,便和他一起开怀畅饮,直至桌上已摆放了四五个酒坛。
少年似是有些醉意,“以后你叫我,不要壁兄弟壁兄弟的,好难听啊……”
“哦?”我饶有兴趣地回道,“你还不是都连名带姓的叫我,难道就不难听?……”我呀,倒要看看这小孩怎么回答。
“嘻嘻,”小孩迷茫的笑道,“我想叫你……雨……”
不知为何,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竟让我的心跳加快了几分,我定定神,凝视着他,低声道,“好,那我就叫你瑾。”
都说酒后吐真言,我却没想到他吐出的真言就是让我对他换个称呼,果然是很奇怪的孩子。
不过,和他才相识不到一天,就已如此熟络,倒让我欣喜不已。
小孩呀,你不知道,雨的心中,仿佛已经认识你很久了,你呢,你对雨有这种感觉么?
……
“瑾,你住在青云客栈的哪个房间,我送你回去。”轻轻抱起那个昏昏欲睡的人,看着他靠在我的肩上,感觉心中溢满了柔情。
此时天已经晚了,也该让他回去休息。
“嗯……水阁。”怀中人梦呓般的呢喃道。
青云客栈有十大阁,十大轩,十大居,都是上等房间,我了然,便带着他迅速穿过几条街道,到达青云客栈。
“哎呦,客官,这……”小二连忙迎上来。
“水阁在哪?”我问道。
“客官随小的来。”他将我带到楼上右数第三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待里面有人回应才退了下去。
门打开,里面的人是君颜兰,他看见我及我怀中的壁红瑾有些惊讶,我向他点点头,然后走进去将怀中人放在床上。
看他微红着小脸,嘴唇不自觉的一开一合,真是可爱的不行,我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嫩嫩的脸蛋,又揉了揉,这才起身,对也站在床边的君颜兰道:
“他喝醉了,我等会离开时会让小二送点醒酒汤过来,麻烦你给他服下。”君颜兰点了点头,我便离开了。
两天后,我便和雪师兄一起出发去苏州了,离鸿教的三位护法昨天先我们一步启程,穆涤清送过一封信到碧霄山庄来说他们要先回去处理一些事情,还说会派人在苏州城门口等我们,我看了信后只是回以一笑。
苏州城距天山的距离要比杭州近些,我们这次赶路的速度和我上次去杭州差不多,雪师兄也是早年在大江南北跑惯了的,是以这次多半是他在领路,我见他还是带着那个面具,只有在晚上睡前,我偶尔去看看他,才会见他已取下了易容。
一路上,他倒是很照顾我,虽说条件比不上碧霄山庄的,但他绝不会去露宿野外什么的,什么时候该启程,什么时候该快跑,什么时候要慢行,他拿捏得很准。所以赶路这七天,我们每天都是睡在客栈的,吃饭时,他也总是要我多吃,经常给我夹菜,自己却吃的不多。
他是一个细心的人,却,并不是那么会照顾自己,有一天晚上我去他房里找他,发现他竟然不在,我觉得奇怪,他应该没理由出去却不告诉我啊,我站在他屋里想了想,看向那打开的窗子,便也从窗户出去飞上了屋顶,果然看见了那个在独自饮酒的人。
此刻的他并没有带那易容,皎洁的月色下,我看见了他微醉的神情,双颊上有微微的红晕,眼神迷离,似在回忆什么往事,看他不自觉的笑颜,那往事,可与我,不,是以前的我有关?为什么,看见这个样子的他,我的心会有丝丝缕缕的痛呢?不深切彻骨,却连绵不绝。
六天后,我们到了苏州城,城外果然见到了来接我们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壁红瑾。
“你怎么来了?”我惊喜的下马,走上去握住他的手。
“还不是那两个坏人,说我和你比较熟,就让我来接你了。”小孩委委屈屈的,显是又受人欺负了,我虽同情他,却也高兴能早些见到他。
此时雪师兄也下了马,我们就和小孩一起进了城,这苏州城的布局其实和杭州很像,大街小巷,店铺林立,可能江南一带的风格大体如此吧,苏州城感觉倒比我最初去杭州时热闹很多,这次街上的人看起来都是文绉绉的读书人,不像杭州那时以武林人士居多,何况,此时距那盛会开幕已经只有两天时间了,我猜,此刻的客栈,一定是“座无虚席”了吧……
小孩倒是很有兴趣的一路给我讲,这家店的什么什么最好吃,这家店的丝绸很漂亮,这家店的古董假的比真的还多之类之类的,我呢,虽然很仔细地在听他说,不过呀,我最高兴的还是,我这一路上都在牵着他那只手,小孩居然没注意到呢……
一路上,雪师兄并不开口,他似乎对苏州城的景致没什么太大兴趣,应该是,从前已经游览数次了吧……
苏州城西侧外城的部分已经显得人烟稀少了,此处却有一座庄园,据小瑾说,这是离鸿教在苏州的分舵,他要我们这几天就住在这里。
庄园占地甚广,九曲回廊,亭台楼阁,四处透着江南水乡的曼妙风姿。远看布局精致,巧夺天工;近看每一个建筑都可成为独特的风景,美轮美奂,令人惊叹。
小瑾带我们来到一个小院,仆人马上过来将我们带来的行李拿进屋内,小瑾转头对我们笑道,“你们先休息吧,午时我会带你们去戏水厢用饭。”临走前,他还吩咐了两个仆人在屋外等候我们的吩咐。
这间房子看起来很是精巧,一砖一瓦,一梁一柱,虽不是富丽堂皇,却也是精雕细琢,看得出主人及挑剔的眼光和极讲究的风格。
可是,为什么,我却和雪师兄一间房呢?虽然,那张床看起来足够睡下我们两个人啦……
和天山雪住在一起,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此时他对我的态度已经不像最初我醒过来时那般强求,但我能不时感受到他稍嫌幽怨的目光,如泣如诉,欲语还休的,和我住一间房,他也不怎么说话,通常都是我找他聊天,这人,现在又是在闹什么别扭?
我们来苏州只为参加两天后的盛会,因此在这住的时间也只有几天而已。我想,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其实我到了哪个地方,最先要做的事情都是,洗澡,睡觉,看得出雪师兄也是,只是,这里虽然可以同时让两个人睡觉,却不好同时洗澡,是以我等着雪师兄洗完,才让人换了桶水,我洗,洗完之后出来,却见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
此时的他并没有带易容,这个样子和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一样,精致的容颜,没有了那颠倒众生的双眸,他安静熟睡的样子分外惹人怜惜,我笑了笑,摸摸自己的头发,觉得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于是我将毛巾放回浴室,也在床上躺了下来。
这张床虽大,却只有一条被子,我钻进去之后小心不要碰到他,因此只是平躺在外侧,深吸一口气,我闭上了眼睛。
一觉醒来,眼前,又是那倾城之容,不同的是,这次他与我的距离那么近,他的身体就在我的怀里,我仿佛只要稍微欠欠身,就可以吻到他,我已经不想去追究是谁抱住了谁,每次我和他一起睡觉,好像醒来之后都会抱住他,如今,倒是有些习惯了。